羅南短時間內,大量思緒過腦,還有一些現實的難題,哪怕是早上已經想過不止一遍,仍然有些不堪重負,不自覺嘆了口氣。
“你好端端的嘆什麼氣啊?”章瑩瑩狐疑盯他。
“嗯,碰到技術問題不該頭痛嗎?”
羅南還是想找一個可控渠道,通過“夢境遊戲”或其他方式的整合,用自己的手段破開那層“迷網”,做一些更底層的驗證。
這就是他今天來夏城分會的主要原因。
這些東西太深入也太複雜,羅南也在尋找思路,肯定是不會和章瑩瑩講,哪怕是用作託辭的“夢境遊戲大版本更新”,最好也別瞎許諾,免得後來被打臉。
於是羅南熟稔地轉移話題:“更新什麼的,總是要看適配,所以,關於遊戲硬件,武皇陛下怎麼說?”
章瑩瑩果然上當,揚眉道:“老闆說,沒必要一步到位,還是小步快跑比較現實些。”
“呃,具體是指……”
“就是先不考慮普及,而是在高端玩家羣體中,測試有關硬件適配和功能開發。所謂‘高端’玩家,就是指能力者,還有那些受‘夢境遊戲’引導,已經有部分能力萌芽,但還未‘覺醒’的那部分人。比如咱們這邊的老杜、鍾曼,都可以試試。”
章瑩瑩點了兩個人名,羅南想了一下,分別將名字與真人對上號。
“鍾曼我知道,出‘過場動畫攻略’那個嘛。至於老杜,他這段時間進步挺快?”
“老杜”就是知行學院神秘學研究社前社長杜雍,和謝俊平一起拜入萬院長的“造物教團”。此前由於心思燥,無論是正統修行,還是夢境遊戲,都一直很難入門,後來借用了章魚哥發明的“香薰”,終於跨過關卡,那纔是上個月的事兒。
章瑩瑩點頭:“嗯哪,看起來他是那種要一直有確鑿的正向激勵的類型。”
羅南也只是順口一問,很快回歸正題:“羣體確定了,具體設備呢?”
“既然是這種羣體,設備就是現成的了,安全又便利。”
“啊?”
章瑩瑩輕揉自家耳垂:“六耳啊!典型的靈波與人身感官的信號中繼和轉化中樞,你不覺得再適合不過?”
羅南一怔,隨即“啪”地拍了下手:“有道理,我怎麼沒想到!”
現在都還放置在羅南耳道中的“六耳”,確實是極好的硬件介質。歐陽會長髮明的這種“念器”兼精密電子設備,雖然很難普及到普通人層面,但是能力者用着絕對順手。
只這個事兒,已經可以讓他折返,和歐陽會長再聊一聊了。
不過這時,預期中的莫雅的電話打過來,羅南第一時間接通。
莫雅的聲音和平常差不多,搶先就問:“去哪兒了?”
“在尚鼎大廈這兒。”
“你認不認識比較好的心理醫生,嗯,精神科的也可以。”
“哈?”
“我可能有點兒記憶障礙。以前忘記了一些事,現在好像記起來了。”
羅南淺吸口氣,笑着迴應:“那找我呀,我就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催眠師,至於心理治療什麼的,順帶着就解決了。如果不放心,全世界範圍內不好講,夏城最好的專家,我倒是能給你請來。你也見過的,仁愛醫院的白教授……”
“先就你吧。”莫雅的嗓子終於有點兒沙,“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也沒多久,真沒多久……”
莫雅似乎在笑:“不用小心翼翼的,又不是情感障礙。”
羅南陪笑:“那,我回家?”
“算了,我想出去散散心,就在,嗯,知行學院見吧。我去母校看一看,另外,丟失的記憶就在那裡。”
“……好咧。”
章瑩瑩在旁邊聽着,感覺情況不太對,等羅南掛斷電話,開口詢問:“怎麼回事?要幫忙嗎?”
羅南搖頭:“今天怕是沒法再和歐陽會長聊了,不過關於‘六耳’這個建議極好,我會好好考慮的。替我向陛下……嗯,這次就不謝她了。”
“哈?”
章瑩瑩完全沒聽懂。
其實這裡羅南有所猶豫,想問關於唐儀的事兒,起碼稍稍瞭解一下情況,但最終還是嚥了回去。對着章瑩瑩擺擺手,扭頭要走,忽然想到,白心妍、唐儀這兩位武皇陛下的手下,今後與這邊關係都是莫測,章瑩瑩身上也有“白虹”這一個暗雷……
好吧,武皇陛下這位“盟友”就是最大的雷。
他想了想,停下腳步:“那個,瑩瑩姐。”
“嗯?”
“關於‘幻想構形’,你有什麼問題,及早問我啊。要不,我再給你出幾套題,測驗一下,漲漲進度?”
章瑩瑩眨眨眼,笑了起來:“行啊。”
羅南也對她一笑:“對了,靳師傅今天可以提前下班了。不過如果你想支使他,也可以讓他送你……”
說罷,羅南再擺擺手,身形直接從這條冷嗖嗖的迴廊裡消失。
有“虛空挪移”的本事,就是任性,但也很容易和別人趕不到一個節奏上。
當羅南到達知行學院穿林長河南岸,也就是莫雅記憶中,見到疑似羅中衡背影的那片堤岸草地上的時候,莫雅和瑞雯,也就是才從家裡出發。
羅南信步走到莫雅記憶的點位坐下,從這裡朝北岸看過去,不出意料地可以看到叢林掩映中的“北岸齒輪”一角。
於是,羅南就學着父親當年的姿勢,坐在那裡,遙想當年的羅中衡,在這個位置、那個時段,究竟會想些什麼。
即將到來的取他性命的李維?
相隔不過百十公里的瘋癲老父和懵懂兒子?
已經天人永隔的愛人?
他說長不長的人生?
他所做的未必如願的安排?
還是這個星球莫測的未來?
這種時候,唐儀,那樣一個與家人、命運毫無關聯的女學生,有什麼必要、什麼資格,進入到這樣的思維心流之中?
單純只是他與武皇陛下之間的傳話人?有什麼話,非要那種時段再講?而且多這麼個環節,不是很累贅嗎?
羅南迴憶與武皇陛下的交流,忽然發現所有與這個世界真實相關的話題,武皇陛下從來都是親自交流,從未假手於人。
這才符合她秘密主義的大病。
唐儀何德何能,是那個例外?
那麼,調轉一下方向……
從羅中衡角度去考慮,或許唐儀就是那個“未必如願的安排”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