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拗口的稱號，如果不是武皇陛下之前就已經圈定了範圍、對準了軌道，羅南肯定沒法子第一時間想起來。事實上，他從“十二國”的內涵信息中逐條逐級搜索，還是花了兩秒鐘，才真正確定了這個稱號的歸屬：
“是荒墟真神的那個屬神？”
“所以，你是將‘堅金王’列入了‘荒墟神國’？”
羅南被她這麼問，還真有點被老師考較的感覺，下意識回想了一遍自己的分類邏輯，這才應了聲：“是啊，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我只是想，你的大宇宙史、神明史的功力還是挺紮實的。一般涉及神明的從屬分類，哪怕是最基礎的，也會被內蘊的規則力量侵蝕，哪怕地球尚不在神明披風覆蓋範圍下……到現在還這麼活蹦亂跳的，你的‘禮祭古字’水準進展神速啊，疏泄導引，頗有章法了。”
“……多謝誇獎。”
羅南沒什麼可說，到了這個層級上，認知和力量必須匹配，到最後都要體系化。武皇陛下見微知著，推演他的長項短處，再正常不過。更何況，他“禮祭古字”水準突飛猛進，相當程度上不也是武皇陛下與瑞雯“合著”那篇《人神關係簡史》的功勞？
從這個意義上講，武皇陛下對他還有半師之誼。
這樣想着，羅南對武皇陛下的觀感更加複雜，總體則更趨緩和。能夠正常交流、且不斷給出新情報的武皇陛下，實在很難讓他生出惡感。
被武皇陛下打岔，羅南的思路有些偏，不過最終還是回到正軌。
他梳理有關“堅金王”和“荒墟真神”的信息。
既然祂們在“十二國”之列，就是當初在“孽劫世”開端的慘烈一戰中隕落的諸天神國、六天神孽方面一百三十一名神明之一。
羅南找到的資料，主要是“荒墟真神”的。
畢竟，立國神明的材料豐富性，是從神、屬神無法比擬的。而同屬於神國體系下，獨立性更強、類似於“客卿”甚至“盟友”身份的從神，有關資料信息詳實程度又要勝過屬神——後者功能性、依附性太強，很多時候只是作爲立國神明的“功能掛件”而存在。
“荒墟真神”是諸天神明裡面第一等的老資格，是摹古派的前期代表，也就是最依賴古神資源成就神明的那一類。
這位神明一直認爲“古神遺蛻逐級吸收和演化是宇宙其他生靈成就神明的最便捷道途，也是追逐古神威能的必經之路”，熱衷於尋找古神軀殼及對應的資源，並開發出種種利用法門。
李維的“僞神物化真種儀式”，有相當一部分法門源流，應該就來自那邊。
這種相對來說比較原始、限制也比較大的成神之路，到後來被“晨曦之主”這般真正的新神爆得連渣都不剩。可不管怎麼說，“荒墟真神”確確實實是到了那個位格，也是在萬神之戰中廝殺、掙扎並存活下來的真正的“立國神明”。
嗯，最終還是與祂的神國一起崩掉了。
至於祂的屬神“堅金王”，武皇陛下點名的那位，根據羅南手中整理的資料，好像正是部分“古神遺蛻”轉化的一道珍稀虛空礦脈，出入於層疊位面虛空之間，最終被“荒墟真神”點化真靈，用來驗證自身的成神之路。
此後便一直作爲“荒墟真神”的屬神存在，事蹟不顯。
但再怎麼事蹟不顯，聽稱號也是和“血獄王”一個級別的大能，真正的神明位格，怎麼就和王鈺扯到一塊兒去了？
羅南不可避免地有了一番猜測，並當即尋求確認：
“所以王鈺是‘堅金王’的真靈轉生？”
“他哪有那麼幸運？”
“是‘他’還是‘祂’？”
羅南下意識伸手比劃，卻想到武皇陛下看不見，正要再做描述，武皇陛下卻很默契地響應：
“兩個都是吧。據我瞭解，王鈺應該是‘堅金王’某個比較大點兒的屍塊兒的再培育。好聽點兒說，就是你講的那種‘高等規則碎片’的寄生。”
聽武皇陛下隨口道出這種事情，羅南努力按捺住心底涌出的荒謬感，用還算平靜的語氣迴應：“然後陛下您將他找出來了……”
“不是我找的，只不過我看到了而已。”
“這有什麼區別嗎？”
羅南竟然還笑了出來。
他確實很快消化掉了這類信息的衝擊——畢竟有了“外地球”的經歷，那邊連“無等神力”都能滲透過去，差了一兩級的“堅金王”屍塊轉生或寄生，有什麼不能接受的？
他只是不明白，武皇陛下爲何要扣那些字眼兒。
武皇陛下反過來問他：“你有沒有考慮過，爲什麼當下王鈺能夠混得風生水起？他是以神明屍塊寄生而成的超凡力量成名的嗎？”
顯然不是。
在羅南所知的情報中，王鈺本人似乎並沒有什麼足以稱道的超凡能力。他主要還是作爲超級政商勢力的代表，成爲了世俗世界和裡世界大多數人都要另眼相看的人物。
“所以？”
“超凡力量麼，他並不是沒有，而是他的超凡能力完全是定向開發的——嗯，就是你那位‘宿敵’李維，定向開發的能力、他也是天啓實驗室‘血脈’實驗的一部分，大約是最早的一批，是李維專門爲深藍世界的礦產開發而準備的。”
“……開礦？”
要說“堅金王”確實是和礦產有着直接的因果聯繫……這也可以用到的麼？
武皇陛下卻是笑問他：“你現在休學了，不過我還是要考考你當代史的問題。公認的超導時代開啓是從哪一年？”
羅南咧咧嘴，不想玩這種無聊遊戲，但還是老實迴應：“我沒有學到具體年份，不過一般來說，爆炸式發展都是從70年代開始的。”
“嗯，王鈺和白心妍同歲，都是70年出生。而自從王鈺出生以來，深藍世界的幽靈礦和元母開採效率大幅提升。這位在地球上是很多人眼中的‘大金主’，而在李維那裡，也算是他的‘金手指’了。”
爲什麼又要扯到白心妍？
羅南不可避免地生出一個猜測，這時候他就不再心裡面胡思亂想了，直接開口詢問：“那麼陛下，您讓白心妍和王鈺聯姻，是想反過來控制這根‘金手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