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隨着電視上屬於安朵這幾天拍的被暫停戲份播出的越來越多,他眉峰越來越緊,到了後來雙手不自覺的抵在鼻樑下方,他嚴肅而嚴謹着一張臉,西方人深邃的眼眶中露出困苦和糾結遲疑之色。
在他認爲不對勁的這個問題之中,他和安總有一個產生了錯誤。那麼現在他很清楚的可以發現安演的很不錯,在忍受了他對於每個動作每句臺詞每個表情都必須強行要求怎麼做的強迫症,還演的很棒的時候,似乎產生錯誤的人就無所爭議的換成了另一個。
伯特倫沉着一張臉內心猶如被一陣寒風吹過,臉上露出懵逼的頭疼,難道真的是他的問題?
他絞盡腦汁緊緊的盯着電視屏幕,看着安朵在暫停了再一次後又一次的重拍、再重拍,如此多次之後無論是臉上的表情還是動作姿勢,仍舊是顯露出作爲演員努力拍戲的素質以及對待角色的認真。
所以……真的是他錯了?但又是哪一點錯了呢?
伯特倫愁眉不展的思索着,忽然他房間的門鈴被人按響。他皺着眉站起身來打開房門,在看到門外身材高大、卻全副武裝看不見臉的人時,心頭被嚇得突突的跳,腳下控制不住的往後退了一大步,略顯驚愕警惕的看向來人:“你是……”
那個誰字還沒說出口,站在門口的人已經摘下了口罩,露出一半深邃精緻的臉來,看到來人伯特倫那顆懸在半空中的心臟終於穩穩落地,發軟的雙腳似乎也有了支撐着身體的力量,鬆了口氣靠在門邊忍不住嗚呼了一聲:“上帝,你來之前就不能先打個電話。”說着讓開房門讓他進來。
封景虞摘掉了口罩隨手放進了口袋裡,在走進來的過程中順手取下了墨鏡扣在手指上隨意捏着,原本不算冷峻的表情在看到電視機上播出屬於安朵的暫停戲份後,終於冷笑一聲:“您看了這麼久看出什麼不對的來了嗎?”
伯特倫一口氣憋在喉嚨裡,從房間的小冰箱內找出一罐冰啤酒扔給了封景虞,翻了個白眼道:“這是我劇組的事,輪不到你操心吧。”說的話雖然不算友善,但舉止和動作卻證明了他完全在開玩笑。
封景虞擡手接過拋過來的啤酒,冰沁的溫度透過啤酒罐鐵皮滲入手中,他隨手丟在旁邊,擡起狹長漆黑的眼來,淡聲嘲諷:“我本來不想操心的,但架不住我家那位被你這神經的症狀整得差點入戲走不出來。爲了我未婚妻未來的心理健康、我婚姻生活的美滿幸福以及你好不容易纔找來演繹這個角色的演員的安全,我不得不過來問問,你到底是怎麼想的?”
伯特倫臉色一變,將打開的啤酒罐丟到一邊,上前急聲問道:“安怎麼了?”他瞪着眼猛地回神,看着屏幕上安朵一次又一次的暫停再暫停,終於忍不住懊惱的後悔起來:“是我的緣故。”
封景虞面無表情:“當然是你的緣故。”安朵的表現在他看來已經合格並且可以給予一個高分,既然如此有問題的是誰自然不言而喻。
伯特倫被噎得夠嗆,但此時此刻他怎麼有心情去理會這種小事,臉色難看的追問道:“安現在狀態怎麼樣?今天在劇組我沒看到她有這方面的徵兆啊,該死,是我大意了。”他愁眉不展也焦灼的看向封景虞:“抱歉,這都是我造成的。她現在情況怎麼樣,需要安排心理醫生嗎?或者我能做什麼。”
作爲一個導演在此時此刻沒第一時間詢問安朵能否繼續拍戲、是否還能勝任這個角色,而是關心自己的演員,這讓封景虞臉上的寒氣減少少許,勉強回答道:“不需要,今天在家裡才露出端倪,但被我打斷了。但你和我都清楚,只要你和她找不到這段戲莫名其妙被否認的原因,她就一直不會好。”
伯特倫臉色灰敗:“抱歉,這是我的緣故。”他沒去詢問安朵爲什麼會被安妮塔這個人物影響,因爲他確確實實的知道封景虞不會大晚上的來騙他,也不會把這種事當成輕鬆話題一樣的看待。
從某些私人渠道之中他了解到封曾經也入戲走不出來,那種場景只有切身經歷過的人才會最清楚其中的恐懼,有時候心理上的疾病比身體上的疾病更爲恐怖,它能讓一個外向而開朗的人變的陰鬱而沉悶,對社會對未來對整個世界都失去興趣。
他更知道在演藝界,演技越好、越能快速入戲的演員就越是容易被這種狀態所影響。他還知道安妮塔這個角色的確有些某種程度上的精分,演繹這個角色的確會有所影響,但他卻沒想到會發生這種事,或者說在這幾天他神經錯亂的情況下,會引發出這種徵兆來。
伯特倫臉色越來越難看,後悔懊惱都不足以說明此時他內心的情緒。他如此隨意亂來的舉動,差點毀了一個天才的有着明媚未來的好演員,這讓他對自己的行爲有了反思,作爲一個導演他的確不該如此在不清楚狀態的時候,如此亂來。
“這其中也有我的原因。”向來在外人面前總是紳士優雅的封景虞難得板着臉,沉聲道:“我以爲她的演技足夠演繹這個角色,是我料錯了也做錯了。”封景虞眉峰緊皺,擡頭看向滿臉沉鬱的伯特倫,啓脣:“那麼現在我們就來討論一下這個問題。”
伯特倫臉色仍舊沉凝的嗯了聲,邀請他坐在沙發上,然後看着電視上繼續在播出的暫停片段,雙手交叉在身前繃着脣角誠懇的問道:“問題的確在我身上,但說實話我卻真沒找到是哪裡出了問題。”
封景虞看着電視屏幕上滿滿都是安妮塔狀態的安朵,只覺得一股煩躁在心中積攢,想不管不顧的讓安朵暫停在這個劇組的拍攝,徹底遠離這個角色,但最後他仍舊是伸手拿起旁邊的劇本淡聲道:“我記得這個劇本是你親自操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