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下,明月當空,皎潔的月光灑落大地,銀輝下,大海如明鏡,白石如玉,就連碧綠的草木都泛起銀華,天上地下都換上了新衣,來來往往無不顯露着獨屬於夜的美。
山間小村,本該日落而息的農戶也不忍遺漏這世間至美之景,屋檐下,草地泥土間,一個個農夫老漢席地而坐,嗑上幾粒瓜米果仁,嘴上聊着家常,看着光着小屁股坐在地上的孩童,口中不時漏出幾聲“哈哈”笑聲。
“婆娘,爲父回來了,快來幫忙卸下這車大米,太沉了,差點沒把爲夫累死!”一個看起來四五歲的小男孩在地上擺弄着石子草葉,與一旁的玩伴玩着過家家,手裡拖着一塊小木板,看着上面的石頭子兒,嘴裡像模像樣的喊着一個扮演婆娘的小女孩。
“?”見沒回應,男孩不禁擡頭看向那個女孩,本來疑惑的他一看之下更是慢腦門問號。
只見那女孩正坐在早已坐得熱乎的草地長,雙手合十,閉目,一臉虔誠的祈禱着什麼。
其他人見狀也是愣了愣,一個扮演“女兒”的女孩問:“媽媽,你這是在幹什麼啊,莫非今天是肖願節,媽媽在爲我們祈福嗎?”當然,她口中的肖願節自然是過家家中的節日。
其他人都一臉不解,倒是一旁的大人看得樂乎,那“媽媽”的老子見狀哈哈大笑,聲稱自家娃娃有根骨,將來完全可以繼承他戲子的衣鉢。
“媽媽”終於睜眼,可見其他人都一臉不解時,突然表情一凝,呵斥道:“你們還愣着幹什麼,沒看到剛纔空中有流星劃過嗎?還不快許願,不然一會就不靈了!”
“……流星?”衆人一聽流星,當即想起大人口中的傳說,立馬急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哪還顧得上“媽媽”口中說的是不是真的,先把願許了再說!
一旁的大人擡頭望了望天,只見繁星點點,月光明亮如初。
“媽媽”一看大人居然每一個動的,當即化作小大人呵斥起來:“還看!?都聽老師的話,快點給許願!不然以後中不得狀元,都討不着好媳婦!”一臉警告的怒容!
這些大人,在這場過家家的遊戲中,扮演的是“媽媽”的學生!
大人們見狀,都強忍着笑意的點頭,緊接着乖乖的雙手合十祈禱起來……不時眯眼……瞅瞅這些個可愛得沒法的孩子們。
“媽媽”這才滿意的點頭,隨後似是想起什麼,當即面色一變,連忙跪在地上,虔誠而又嚮往的祈禱起來:“對不在了,流星大人,娜娜不是故意不乖的,不過看在娜娜這麼可愛的份上就原諒娜娜這一次吧!嘻嘻~娜娜以後要好漂亮好漂亮,還要嫁個好夫君,還要……不行,娜娜不能只爲了自己,娜娜還要阿媽阿爸百歲長青……”
……
不同的地方,相同的事,一個個心思純良的人朝天祈禱,祈求着自己的願望能夠得到實現。
不過可惜的是,這些願望要實現似乎沒那麼容易,畢竟那流星……是假的!
空中,一道近十米的流光滑過長空,斜向的墜向大地。
不過奇怪的,這流光的長度竟越來越短,流光核心處的“流星”這才得清晰了幾分。
在距離地面一千五百米左右時,流光終於只有三米長,而流光中的“流星”也已清晰可辨。
一全身不足拳頭大小的小生靈,它渾身胖乎乎的,加上渾身柔順的灰紅色的茸毛,一身簡直沒了棱角,肥胖得簡直就像個球!
粘粘在一白色的“橢球”上。
似是發現要落地了,它這才睜開雙眼,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許是睡迷糊了,眼睛有些看不清,只見眼珠下方的茸毛一動,一雙粗短的小爪子伸出,輕輕的揉了揉雙眼,雙眼這才明亮了幾分,想來是已能看清眼前場景了……
“……”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下一刻:渾身一抖,茸毛猛的一分,不大明顯的四肢彈出,小腦袋一伸,這才露出脖子。
咋一看,就像個四肢短了一般左右的熊貓,腦袋幾乎後胸口大!幾乎可以忽略的小耳朵旁,兩根小辮子自頭上垂下,隨風而晃間,小嘴一張,露出幾根細小的尖牙,口中發出一聲尖叫:
“啾噶!!”四肢刨動,一臉慌亂,似是在說:救命啊,要摔死寶寶了!
小爪子雖小,可很是靈活,身子一翻,雙爪很靈活的抓在背後橢球狀的白色襁褓,一陣攀爬,這才趴倒襁褓的上方,看向襁褓中,一個白白胖胖,臉眼睛都沒睜開的嬰兒。
“熊貓”看這嬰兒還在睡覺,也不知怎麼想的,突然發出一聲大叫:“嘎嘎嘎啾~~”
似是在說:快起來,我們要摔死了!
嬰兒終於有了動靜……小手一伸……“啪!”拍中!
“噶啾!~~~~”熊貓當即從襁褓上飛出,伴着一聲悠長的慘叫,很是順利的“落地”!
嬰兒直到此時才睜眼,肥白的小眼皮上拉,露出一雙懵懂而又純淨的雙眼,和正常嬰兒一樣,眼中寫着空白與好奇,不過與其他嬰兒不一樣的是,即便身處高空,沒有親人期待與欣喜的目光,沒有親人溫暖的懷抱,高空墜落,刺骨如刀的烈風颳在粉嫩的臉蛋上,本該嚎啕大哭的他居然一聲不吭!
似乎在他看來,自己並不需要親人,更不需要那溫暖的懷抱,甚至就連疼痛都不需要!
全程很是安靜,一聲不吭,睜着水靈靈的小眼睛,四肢,或者說身體不再有哪怕一絲的動作,像是死了一樣!
依然下墜……
而他所墜落的地方是一個龐大的城市,高樓大廈間,各色的明光交匯,整個城市亮如白晝,卻有比白晝還要複雜,到處都是不計時忙碌着的人羣,各種各樣的機器依然在運轉,形形**的樓,形形**的人,形形**的故事。
大街上,人流略微稀疏,即便已是深夜,可他們依然不覺得疲憊,顯然是早已習慣這樣的生活。
不過,雖是各式各樣的人,可此時,他們的目光卻有着幾乎一致的相同……皆指向人羣中,一身着西裝,髮絲凌亂,渾身散發着酒氣,手裡還擰着一剛開的烈酒的男子。
議論紛紛:“那是明光集團的總裁楊原忠吧,聽說明光集團攤上大事了,是不是真的?”
“呵呵,什麼攤上大事,那也就攤上大事?那純粹就是垮臺,倒閉破產啊!幾千億的身價都敗光了,聽說他最後還不自量力的想要挽救敗局接了幾十個億,最後什麼都沒成,還欠下怎麼大筆債款,嘖嘖,這有錢人的世界還真是奇妙,上禮拜還風光着呢,誰知……唉~”
“你們懂什麼,明光集團的生意早早就出了問題,上一任總裁見勢不妙直接卷錢走了,現在還不知道在那個鬼地方逍遙快活呢,揚原忠臨危受命接下這個位置,硬是把明光集團的歷史延長了近四十年!他很有能力,只是時運不濟,難以逆天而已。”
“唉,不管怎樣,明光是垮了,揚原忠也已經破產,他集團都被人受購了才堪堪還了債務,不過年近七十,楊原忠又受這樣的打擊,估計也沒什麼活頭了。”
“也對,聽說他一生無子,聽說還有過婚姻,也不知是不是楊原忠那方面有問題,哈哈哈。”
“唉~孤寡老人啊!”
“老人,你怕是忘了他另一個外號了吧,‘不老寡夫’的名號不是鬧着玩的,你看看他,七十多歲了看起來還跟四十歲似的,也不知是怎麼保養的,羨慕死姑娘我了。”
……
許是揚原忠沒了背景的緣故,一些人說話毫不遮掩,語中帶刺頗爲難聽,不過楊原忠卻是毫不在意,一個人喝着悶酒,所過之地酒氣四溢,漲紅的老臉不時望向空中星點,雙目微動,眼角的魚尾紋挪動間間,盡顯老態。
默默的走過拐角,一個人邁入陰暗無人的小巷。
背向燈火通明的街道,高樓垂落的陰影下,楊原忠眼中突然劃過一道明光,頹然的眼中透着喜意,自語道:“天降之物,莫非是一場突破的機緣不成!?”楊原忠目露喜意,不過很快,他眼中的欣喜散去,嘆息道:
“呵呵,算了吧,一次偶然的機遇讓我具備超能力,蒼老速度更是比常人慢了將近一倍,可那又如何,七十年一無所成,還無活着的意義了,這樣死了也好,再多活幾年不老,估計國家都會注意到我了,沒準死了的時候屍體還得讓人大卸八塊的研究,罷了,就這麼一路往前走,喝了這瓶老酒差不多就可以走過這個拐角,可以看到那車流不斷的向光大道了,向光,好名字,如果有下輩子,我也能前途似錦一片光明吧。”
楊原忠放下那所謂的機緣,呵呵笑了聲,仰頭大口的灌了兩口酒……“!!”這一仰頭,當即面色一變,眼中露出異樣的色彩,那名爲絕望求死的慾望都減了幾分。
入目之下,只見一白色的“橢球”正好貼着玻璃大廈墜落而下,“橢球”遠遠可見道道褶皺,伴着墜落,“球”身被氣流掀動得微微翻滾……一張胖乎乎的小臉映入楊原忠的眼簾,似是帶着魔力,牢牢的抓着楊原忠的目光,他只感覺全世界都在這一刻明亮了起來,那張小臉可愛得有些過分,他敢打包票:這絕對是老子見過的最可愛的臉蛋!
襁褓中的嬰兒迷茫的看着周圍的一切,目光很是自然的在楊原忠身上滯了滯,隨後又很自然的挪開,眼中帶着自然的漠視,或者說有些小傲嬌,感覺就是在說:這是什麼東西,不認識!
可就是這樣的他,卻讓楊原忠感覺世界都明亮了,他發現這個小孩就像一個天使般走入了他的心房,心中死志當即動搖。
“不好!”短暫的呆滯後才注意到那小孩正急速下墜,照這樣下去一定會落在地上摔成肉餅!一想到這裡,身體便不由自主的衝出,腳尖點地,一步跨出兩米遠!
速度極快。
一步邁出,教蹬在護欄上一個借力,身形當即衝出,宛如凌空的超人般飛起,最後穩穩的接住嬰兒。雙腿齊動,雖有些生澀,不過還是在牆上一踏穩住身形,穩穩下落。
當然生澀,畢竟這個社會有誰能到處亂跳的?
入手略爲冰涼,顯然是這一路吹風,連襁褓的溫度都低了不少,楊原忠當即心疼起來,心想是誰這麼狠心把孩子這麼扔了。不過還是滿心歡喜的看着懷裡的孩子。
只見懷裡的孩子瞅了他兩眼,迷茫的小眼睛中竟毫無其他波動,似乎並不介意被其他人抱着。
楊原忠當即一樂,自語道:“莫非是老天見我可憐,特意送給我的孩子?”說着說着,手不自覺的掀開襁褓,目光盯在嬰孩雙腿間的小“條”上。
“是兒子!是兒子!哈哈哈哈……”楊原忠樂壞了,倒不是他重男輕女,雖然女兒也很好,不過他個人更加喜歡兒子。
一直以來他疼愛的都是別人的孩子,好東西都送給別人孩子,今天,在他滿心求死之時,居然撿到一個這麼可愛的“小天使”,楊原忠內心本就有些神學思想,當即覺得這是命運的使然,上天都不樂意他就這麼死了。
嬰兒很是自然的蹬腿,踹在楊原忠拉着襁褓的“豬蹄”上。
這一觸感宛如一道入魂的電流,當即讓楊原忠心顫,越發相信這不是夢:“哈哈哈,想不到你這小傢伙還會害羞,真是太可愛了,爹爹不看了,嘿嘿,不過你可得讓爹爹親一口……”說着就要親上去。
嬰兒當即擡手製止,可怎麼可能擋得住……一臉口水!
嬰兒當即伸手擦臉,那模樣要多嫌棄有多嫌棄。
楊原忠哈哈大笑,道:“原來你不喜歡酒啊,好說,爹爹我以後都不喝了!”他沒有覺得是不喜歡自己的親密,把鍋扔給手中老酒……一道拋物線劃出:“砰!”
酒灑落一地。
也不管文明與否,楊原忠當即抱着孩子小跑起來,口中哈哈不斷,最後拿出通訊器:“老彭,你在繁華山下的那棟別墅先借我住下,哥們我現在走投無……”話沒說完,通運器另一端出聲:
“哈哈,老楊你想通就好,這世界上大起大落的事情多了去了,你雖掛了一次,可你的人脈還在,做點什麼都比其他人容易得多,早晚會好起來。不過你也別住那了,那裡太小,我給你個大點的地方……”再次被打斷:
“老彭你知道我的。”楊原忠道,雖然沒多說什麼,可這位老朋友一定明白這話中意思。
“好好好,你不喜歡欠人的,我懂。那棟別墅本就有你一半,另一半就當兄弟我借你的,早點給老子振作起來,沒事陪陪老子我喝酒!”老彭語氣稍緩,正色道。
“喝你妹夫的酒,老子以後都不喝了,我兒子不喜歡!”
“……你兒子?你什麼兒子……嘟!”不待說完,楊原忠掛了通訊,抱着娃往家裡跑,一連串的通訊,還沒到家就把娃的一系列證件都給辦了。
而一路上,娃竟然一聲不坑,臉身體都懶得動一下,這倒是刷新了揚遠忠對嬰孩的認識,不過依然不妨礙他對這孩子的喜愛。
而在他身後,一隻毛茸茸的小傢伙藉着夜色,順着牆角的陰影一路跟隨,竟沒有一處監控捕捉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