瀧水村治保主任簡少保對待警察王爲同志的普法教育,方式特別的簡單粗暴。
簡主任劈手搶過小冊子,正眼都不看一下,“唰唰唰”撕得粉碎,隨手就丟在王爲的腳下,嬉笑着說道:“王副所長,我看過了。”
“現在我正式宣佈,你們是不受歡迎的人,馬上滾出我們瀧水村!”
簡主任直截了當地下了逐客令。
張方和小黃“呼”地站了起來,怒氣衝衝。
這混蛋太囂張了,簡直忍無可忍,哪怕是犯錯誤,也要收拾這個王八蛋。
不過王爲及時阻止了他們,笑了笑,對簡少保點點頭,說道:“既然這樣,那我們就不打擾了。簡支書,告辭了。”
最後這句話,卻是對着簡金柱說的。
“呵呵,王所長,不好意思啊,我小孩脾氣不大好……”
簡金柱嘴裡是這麼說,臉上壓根就不見半點抱歉之色。
王爲微微頷首,走過去,拉起張榮,說道:“老張,我們走吧。”
“這個……這,王所,我們這就走嗎?我們……”
張榮脖子上青筋一根根暴漲而起,結結巴巴地說道。
這不,人還沒救出來呢,就走?
王爲淡然反問道:“怎麼,你想留在這裡?那要看人家歡不歡迎了……”
“歡迎!”
“當然歡迎!”
接話的自然又是簡少保。
“他可以留下。怎麼說,他也是簡思軍的岳父老子,我們管飯!”
人羣中又響起一陣鬨笑聲。
王爲放開手,轉身就走。
白嬌嬌,張方,小黃緊隨在後,每個人都臉色鐵青,手按在腰部,隨時準備拔槍。要不是王爲一直表現極其鎮定,說不定張方早就拔槍了。
斃了這狗孃養的!
大不了一命抵一命!
“王所,王所……”
老餘追了上來。
要說這會,最尷尬的就是老餘了,他堂堂一個派出所指導員,當着天南同志的面,丟這樣大的臉,讓他以後還怎麼在龍山鎮幹下去?
“王所,就這麼走了?”
王爲略略頓了一下腳步,微笑望着他,溫和地說道:“那餘指導還有什麼更好的建議嗎?留在這裡吃中飯?”
老餘隻覺得喉嚨有點發幹,禁不住嚥了口口水。
“小余,記住啊,下回有什麼事,先打個電話。你這麼招呼都不打一個,直接就進村,我這邊是一點準備都沒有啊。嘿嘿,以後瀧水村要是有什麼案子,最好還是請簡所長親自來跑一趟吧,省得大家都浪費時間,多不好啊,是不是?”
望着餘漢成狼狽的背影,簡金柱笑哈哈地說道。
餘漢成猛地扭過頭,冷冷地說道:“簡支書,山不轉水轉,今後總有相逢的時候。”
簡金柱嘿嘿一笑,毫不在意。
要是這種死撐面子的場面話都能嚇得住人,那簡支書還用混?
“切!”
簡主任更直接,當着大夥的面,給了他一個高高豎起的中指。
“你……”
餘漢成幾乎氣得當場吐血。
王爲淡淡說道:“餘指導,還是先回去吧,有些人,你跟他講道理是沒有用的。”
在村民們肆意的鬨笑聲中,一行人灰溜溜地上了車,王爲啓動車子,掉過頭,眼望落在最後的張榮,張榮猶豫再三,終於很不甘心地上了車。
他總算是明白過來,單單他一個人留在這裡,屁事不頂。
王爲瞥了院子裡趾高氣揚的簡少保一眼,嘴角浮起一絲淡淡的笑容。
簡少保沒來由地打了個激靈。
尼瑪,這笑容,好邪氣!
直到警車開了出去,簡少保才甩了甩腦袋,回過神來,朝着遠去的警車豎起了中指,重重吐了口唾沫。
“尼瑪,一幫外地佬,想到咱們瀧水村來撒野,找死啊!”
“王所,你還真沉得住氣啊……”
車上,餘漢成恨恨地說道,重重噴出一口濁氣。
就剛纔,真的把他給憋壞了。不要說天南來的同志,就他就想拔槍了,一槍蹦了那王八蛋!
王爲笑了笑,說道:“不忍怎麼辦?殺了他?捱得了罵,受得了氣,跑得了腿,耐得住寂寞,這是做刑警的基本功。誰給你挑一下都能暴跳如雷,趁早別做警察,不然遲早犯錯誤。”
“哼,簡少保這王八蛋,他也不能一輩子都待在瀧水村,有他倒黴的時候。”
餘漢成氣憤憤地說道。
王爲嘿嘿一笑,不吭聲,專心開車。
瀧水村離龍山鎮不遠,十來分鐘,警車就開到了派出所,放老餘,小孟和蘇禾下車。
“王所,白大隊,要不先休息一會吧,吃了中飯再說……”
老餘儘管一肚子氣,卻也覺得就這樣讓王爲他們回去,怎麼都有點說不過去。最起碼,也得招待人家遠道而來的同志吃頓飯,表達一下歉意。
王爲笑着擺擺手,說道:“餘指導,好意心領,飯就不吃了。”
“不是,王所,咱們再想想辦法,應該有辦法的……不,肯定有辦法的……”
王爲嘴角微微一翹,露出一絲令人難以捉摸的笑容,輕聲說道:“餘指導,不要怪我說話太直接,只要龍山派出所的所長還姓簡,你基本上是沒有任何辦法的。可能的話,還是調走吧。這個地方,不合適你發展!”
“你什麼意思?”
餘漢成的臉色一下子就垮了下去,眼裡如欲噴出火來。
這當兒,你還來取笑我?
王爲輕輕搖頭,讓張方和小黃去派出所留置室把谷勇兵提出來,押上了警車。一腳油門轟下去,一打方向盤,向龍山鎮外駛去。
警車中氣氛沉悶至於極點,誰都不說話,連張榮都閉着嘴巴。
直到警車開出龍山鎮,一直坐在副駕駛位置上的白嬌嬌纔開口說道:“這不是回白木縣城的路。”
王爲點點頭,說道:“對,這是去鳴山縣城的路。”
“去鳴山?”
張方和小黃都吃了一驚。
去鳴山幹什麼?
打道回府麼?
難道就這麼算了?
“老大,要不咱們再去白木縣局爭取一下吧。龍山這邊是姓簡的勢力大,縣裡總不見得也是這樣。”
張方試探着說道。
王爲笑了一下,說道:“縣局也差不多,靳主任的態度其實已經說明一切了。”
“那我們去鳴山幹什麼?回家?”
“不回家。人都沒救到,回什麼家?”
王爲搖頭。
原本想要開口的張榮聽到這句話,頓時雙眼放光,將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儘管今天的行動失敗了,張榮還是對王爲寄託着極大的希望。
至少,王爲很認真在對待這個案子。
這不帶着人來了嗎?
只要王爲沒有放棄,他女兒就有希望!
“那我們去鳴山……”
張方打破腦袋也想不明白,爲什麼要去鳴山。
“先休息一會吧,這幾天大家都很辛苦了,好好休息一下。”
王爲直接終結了話題,警車裡再次變得沉默起來。
龍山離鳴山縣城只有不到三十公里,比西關鄉到鳴山縣城的路程還要短,基本上,鳴山縣城,白木縣龍山鎮和鳴山縣西關鄉在地圖上是構成了一個不規則的三角形。西關是最遠的那個角。
一到鳴山縣,王爲直接把車子開到鳴山看守所,辦理了臨時羈押手續,將谷勇兵塞進了號子。然後解救小組在鳴山賓館的房間裡開會。
“張方,小黃,給你們一個任務,你們去找個汽修廠,把警察的顏色改了,重新噴漆,速度要快,最遲明天就要弄好。總之不能讓人家認出這是警車。另外還得想辦法弄副套牌……”
說是開會,其實就是王爲直接下命令。
“啊?”
張方和小黃又懵了,不知道老大想幹什麼。
“老大你這是……”
“抓人!”
王爲平靜地說道。
“咱們要回龍山去抓人,不能打草驚蛇。這車他們已經見過了,得改頭換面。”
“真的?那太好了!”
張方和小黃一怔,隨即大喜過望。
泥煤的,今兒這氣受得,都快氣炸了。
早就知道,老大絕不是那種打落牙齒往肚裡吞的性格,今兒在瀧水村,難道還轉性了?原來在這等着的呢!
簡主任啊簡主任,你大概都不知道這回惹火的到底是誰吧?
有些人你儘管惹,可着勁惹,沒事,他咬不下你的蛋。但有些人就不能惹,絕對不能惹。
王爲就屬於絕對不能惹的那種人!
“你打算怎麼行動?”
白嬌嬌問道。
“很簡單,無論是簡金柱還是簡少保,都不可能在瀧水村呆一輩子。尤其是簡少保,那樣的年紀,在農村是待不住的,肯定要去鎮上娛樂。咱們就在龍山等他。”
王爲不徐不疾地說道。
“就這麼守株待兔?我們對龍山不熟,而且那麼明顯的外地口音,估計最多一兩天就會露陷。”
白嬌嬌提醒他。
白大隊就是這樣,既然王爲是解救小隊的負責人,那麼一切都按照他的命令辦,白大隊纔不會問爲什麼,她的配合度歷來很高。
“我知道,我們最多隻有兩天的時間,而且只有一次機會,動手的時候還不能引起別人的注意,不然的話,就算抓到了犯罪嫌疑人,也未必能順利離開龍山鎮。”
白嬌嬌微微頷首。
這正是她擔心的問題。
“沒事,別擔心,有人會幫我們的。”
“誰啊?”
王爲嘴角輕輕翹起,又露出了莫測高深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