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爲和谷帥在蘇浩武校的“表演”,在巖門市公安局專案組內部引起了轟動。
一回到局裡,江中翰和第二組的其他幾個全程觀摩了切磋的刑警,立即興致勃勃地跟其他小組的同志談起了他們在蘇浩武校所看到的一切。
“帥!”
“真特麼帥呆了!”
這是第二小組的同志們給予王爲和谷帥的評價。
語句雖然簡短,評價卻是極高。
大夥先是將信將疑,在詢問了詳細的過程之後,也一個個露出了讚歎的神色。
不過這個“新聞”傳到劉浪那裡,就迎頭撞到了牆上。
“身手好?”
“身手再好能好過你手裡的槍?”
“動作再快能快過子彈?”
不管是誰,只要一在劉浪面前提到了這個話題,立即就被毫不客氣地懟了回去。
一連兩天,走訪走訪再走訪,排查排查再排查,結果還是一無所獲,劉支隊的脾氣是越來越暴躁了,心情也是越來越鬱悶。
熟悉他的人都清楚,這個時候最好不要去惹他,不然的話,一準沒好果子吃,成出氣筒是必然的。
不過也有不少不服氣的,嘴裡不說什麼,一扭過頭去就撇嘴。
然而,事實證明劉浪的暴躁和鬱悶都是有道理的。
不管王爲和谷帥功夫多高,身手多好,對於破案,似乎並沒有什麼鳥用。“傳聞”之中,那個擒拿高手犯罪嫌疑人始終都沒找到。
緊張的摸底排查和指紋比對,生物物證比對工作一直都在進行。
一無所獲。
蘇浩武術學校之後,第二小組繼續對其他兩個武術學校進行了摸底排查,採集指紋和血樣。進展得一樣十分順利,大家都很配合。
讓蘇浩心裡稍微好過一點的是,王爲和谷帥這兩個傢伙,在其他兩個武術學校,也一樣找人家的教練進行了切磋。
而結果,並不比蘇浩武校更好。
那些教練一樣在王爲和谷帥手下堅持不了多久。
江中翰開玩笑似的跟王爲和谷帥說:你們兩位,是要橫掃巖門的武術界嗎?
本是一句玩笑話,王爲卻很認真地答道:“是有這個想法!”
江中翰頓時就有點詫異起來,沉吟着說道:“從現在這個情況來看,犯罪嫌疑人極有可能很低調,是個不爲人知的練家子……他未必就在這些武術學校工作。”
巖門市武風極盛,除了市體校武術隊,三個大規模的武術學校,還有好些小型的武術館,都是這些年受了武打電影電視和武俠小說影響搞起來的。
真要是一個武館一個武館的“橫掃”過去,需要大量的時間不說,犯罪嫌疑人一旦得到風聲,肯定會躲起來,深藏不出。
“不管是明的暗的,都要查,一個都不能放過。”
王爲十分篤定地說道。
江中翰仔細想想,目前沒有更多的線索,那就只有用這種最笨的辦法了。
很多案子,都是用這種笨辦法破的。
文藝作品裡展現的那種神探,什麼福爾摩斯之類的,在現實生活中,只偶爾一兩個案子會出現這樣的情況,犯罪分子剛好在現場留下了十分明顯的線索,幾乎都用不着再做其他工作,直接就可以抓人了。
但你絕對不能指望每個案子,都會有這樣的線索出現。
沒有線索,那就老老實實找線索。
“暗的?暗的怎麼找啊……”
江中翰像是詢問,又像是自言自語地嘀咕了一句。
這所謂暗的,他當然也明白王爲的意思,就是一些極其低調的武術傳承。比如蘇家拳這樣的,三四代傳承下來,在沒有開辦武術學校的時候,儘管從來都沒有刻意低調,也只有周邊部分人知道。要是再低調一點,恐怕就算是日夜相鄰,也不知道自己身邊就住着一位“高手”。
這種情況,就算是轄區派出所的管片民警,都不見得清楚。
他們市局刑偵支隊的人,就更加兩眼一抹黑了。
難啊!
採樣的工作極其耗費時間,比對的工作需要的時間就更長。這工作,還不是隨便抓個人就能幹的,指紋比對,是相當專業的工作,必須受過專業培訓才能勝任。
數千人就得采集數萬枚指紋,再和案發現場發現的指紋一一比對,工作量之大,簡直令人望而生畏。
省廳又緊急調集了十幾名相關的專業人員趕到巖門來進行比對工作。
其中幾位是省廳技偵總隊的,另外幾位,則是從各個地市公安局技偵支隊調過來的,俱皆是行業精英。省廳爲了幫助巖門市儘快偵破這個連環殺人案,也算是竭盡全力了。
饒是如此,因爲比對的工作量實在太大,進展還是非常之慢。
一個星期過去,都沒有什麼令人振奮的好消息傳出來。
司馬白副廳長也另有要事,離開巖門返回省城去了。畢竟作爲省廳分管刑偵工作的副廳長,他要對全省的刑偵工作負責,不可能長時間留在巖門。
司馬白是悄悄離開的,沒有舉行任何所謂“歡送”的儀式,連巖門市的領導都沒有驚動,在親自召開了又一次案情分析會之後,坐上警車,返回雲都。
只有周金沙書記相送。
當然,省廳支援巖門市局的行動還在繼續,司馬白和他的秘書返回雲都,李作勇以及其他支援人員依舊留在巖門奮戰,承擔的任務,絲毫不比本地同志少。
像這種沒有找到有用線索的案子,一拖就是一個月兩個月的情況太常見了。
甚至幾十年都破不了的懸案也不少。
但是每個人都在竭盡全力尋找線索,稍微有點經驗的刑警都知道,開初這一兩個月,纔是最關鍵的時期,領導特別重視,設備人員都是優先安排,後勤供應一路綠燈。在這段時間裡,專案組能最大限度地調動利用人力物力。
隨着時間慢慢流逝,案子造成的巨大影響也會慢慢淡化,領導們的重視程度也會隨之下降,專案組雖然不會撤,人手卻會漸漸調往他處,省廳和其他兄弟市局增援的人員,自然也是要歸建的,不可能長期留在巖門市。
這樣的精英人員,哪個市局不是最需要?
設備人員的調配都不再擁有優先度,各單位也不再有那樣無條件的配合態度,案子就更難破了,基本上拖到幾個月之後,再想破案真的要靠運氣。
畢竟新的案子會不斷的發生,公安局的人手卻只有那麼多,完全不敷分配。
然而事與願違。
雖然專案組的每個同志都在夜以繼日,廢寢忘食的工作,採集過指紋數據和血樣的“可疑人羣”甚至超過了一萬人,可是通過比對,竟然沒有一個跟犯罪嫌疑人留在現場的指紋以及生物物證相符。
要知道,巖門市的戶籍人口和其他非戶籍常住人口加起來,也只有三十多萬,再加上那些沒有辦理暫住登記卻也在巖門市區長住的,總人口不會超過五十萬。
剔除其中的女性,以及不符合年齡段的男性,真正符合“可疑條件”的成年男性,只不過十來萬人。
一萬人的採集人數,差不多已經達到了可疑人羣的十分之一。
這個比例算是相當高了,說是把整個巖門市翻了個底朝天也不爲過。
同志們的情緒變得很低落,又一次的案情分析會上,大家都悶着臉,不少人低頭抽菸。
一開始,案情分析會是不允許抽菸的,實在想抽了,可以去外邊。但一般來說,不會有人當着司馬白,周金沙,李作勇這些大領導的面幹這樣失禮的事,只能強忍着。
二十多天過去,這條規矩也顧不得了。
反正司馬白和周金沙兩位都不在。
“海局,我覺得,我們的方向是不是錯了?”
終於有人悶悶地開口了。
開口的這個人,三十多歲,板寸頭,一臉的精明強幹之色,正是巖門市公安局金石區分局刑偵大隊大隊長老易。
石湖公園殺人強姦案發生在金石區,正是金石分局該管,老易是理所當然的專案組成員。實際上,如果不是這個案子影響太大,而且經過交叉比對,確定是“連環殺人強姦殘害女性案”的組成案件,一般情況下,吳燕案就是由他們金石分局刑偵大隊來辦的。
並不是每個殺人案都會驚動這麼多大領導,搞出這麼大動靜來的。
此刻的易大隊,滿臉疲憊,雙眼佈滿紅絲,明顯睡眠嚴重不足的樣子,伸手將菸蒂在菸灰缸裡狠狠摁滅了,神色和語氣都鬱悶無比。
而他稱呼的那位“海局”,則是巖門市公安局分管刑偵工作的副局長海鳳鳴,專案組副組長,實際上專案組的工作是由他在負責的,他跟李作勇副總隊長,也是相識多年的老熟人。
司馬白和周金沙不在的時候,案情分析會就是由他和李作勇來主持。
不過李作勇從來都恪守着規矩,絕不就專案組具體的管理工作輕易發表意見,只是在必要的時候出面協調一下省廳和其他兄弟市局支援人手與專案組的合作,或者偶爾進行必要的技術指導。
這纔是他的本行。
越俎代庖去指揮專案組的具體工作,那不是李作勇的作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