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爲洗漱好,一打開房門就看到白嬌嬌。
白嬌嬌在那等他。
此刻的白大隊,戎裝齊整,合體的警服將她嬌美的身材包裹得嚴嚴實實,凹凸剔透,曲線玲瓏,英姿颯爽的同時也不乏絲絲嬌媚誘惑之意。
王爲就笑了。
他也穿了一身洗得乾乾淨淨的警服,筆挺筆挺的。
既然去參加慶功宴,還有那麼大的領導參加,那就要穿得正式點。
就算平時再吊兒郎當,這種場合也是要特別在意的。
“哎呀,好久沒見你穿警服的樣子了,真漂亮!”
王爲沒有急着走,而是上下打量白嬌嬌,甚至還圍着她轉了個圈,笑眯眯地說道。
白嬌嬌就有點苦笑不得。
這傢伙,什麼時候纔能有個正形?
要說職務也不算低了,至於說到名氣,現在更是全省都鼎鼎大名,怎麼還是這副德行?
“請吧,我的天使!”
王爲微微一彎腰,行了很很像那麼回事的鞠躬禮,假裝像個紳士似的伸出了手。
白嬌嬌哼了一聲,扭頭就走,看都不看他一眼,直接將志得意滿的王大隊晾在一邊。眼見白嬌嬌已經去到了樓梯口,王爲只得急急忙忙追了上去。
只不過,王大隊沒看到的是,在轉身的瞬間,白嬌嬌嘴角就浮現出一絲笑容,漸漸在臉上盪漾開來,那是發自內心深處的愉悅。
等王爲和白嬌嬌趕到巖門市局的時候,大多數專案組成員,已經聚集在刑警支隊會議室了,大會議室窗戶洞開,裡面煙霧繚繞,不管是不是大煙槍,此時此刻,都嘴裡叼着一支菸,或者手指間夾着一支菸,在那裡三五成羣,高談闊論。
會議室裡熱鬧非凡,每個人臉上都洋溢着輕鬆自在的笑容。
已經不知道有多久,刑警支隊會議室沒有過這樣徹底放鬆的氣氛了。
王爲和白嬌嬌一現身,原本喧鬧異常的會議室,一下子就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齊刷刷地掃了過來,也不知是誰帶頭,下一刻,忽然就掌聲雷動。
這一下猝不及防,連一貫臉皮極厚的王爲也倏忽間紅了臉,有點狼狽。
只有白嬌嬌,依舊不動聲色,只在嘴角略略看到一絲淡淡的笑容,完全看不出她內心深處到底在想什麼,是興奮,是高興還是有點不以爲然?
“哎哎,我說大傢伙,大傢伙能不能別這樣?”
如雷的掌聲中,狼狽的王爲只能左支右拙,勉強招架。
“那你說,要我們怎麼樣?”
有人笑着喊道,好像也是重案大隊的一個哥們,和王爲並肩戰鬥過一個多月的。
掌聲慢慢平息下來,大家都笑着盯住了王爲,看他怎麼說。
“這個,那啥……你們這樣對我,真的好嗎?”
也不知爲什麼,平日裡嬉皮笑臉,油嘴滑舌,從不怯場的王大隊,這當兒還有點犯起結巴了。
“你們就不能也給我來顆香菸,然後一起聊天打屁,這樣多好啊是不是?這纔是真把我當兄弟……”
後邊這一句,就有了點嘀咕的意思。
大傢伙又都笑起來,立馬就有人給他遞上香菸,煙一叼在嘴上,三四個打火機就幾乎同時湊到他面前,差點把王大隊的鼻尖都燎了。
事實證明,王爲很能抓到問題的本質,果然香菸一叼,菸圈一吐,會議室的氣氛又變回到剛纔熱鬧嘈雜的老樣子,王爲一下就感到很親切了。
要是像剛纔那樣,直接把他捧到天上,王大隊還真不知道該怎麼着地。
不過從剛纔那一陣雷鳴般的掌聲中也能聽得出來,巖門市局這些同行,是真的挺佩服他,雖然也會有個別人心中不服氣,但大多數人還是認同了他,也欽佩他的好本事。
搞刑偵的,畢竟絕大部分還是直腸子,糙老爺們,沒那麼多心眼。
他們的心眼,都用在和犯罪分子“鬥智鬥勇”上頭了。
快十二點的時候,有人急匆匆跑到會議室來,叫道:“集合集合,院子裡集合,曾廳長他們馬上就要到了……”
頓時呼啦啦一聲,會議室裡二十來個人都站起身來,向門口涌去。
這時候就看出紀律單位的訓練有素來。別看二十來個人是一齊起身,一齊向門口涌去,卻井然有序,沒有絲毫的擁擠慌亂,一個個很有默契地通過房門,走了出去。
院子裡,周金沙,海鳳鳴,李作勇等省廳市局領導都已經到了,站在那裡低聲交談。大家便很自覺地找位置站好。
一般來說,這樣的站位沒必要再排演,都是按照職務高低來排的。
職務差不多的,隨便站位,不必太過計較。
從省廳支援過來的專家,早先已經回雲都去了,目前借調人員,連李作勇在內,一共就剩下四個。大家像是有某種默契,禮讓王爲,白嬌嬌和谷帥在最前面,就站在幾位市局領導身邊。
面子上,他們遠來是客,理應當先。
實則上,王爲,白嬌嬌,谷帥算得上是破獲這個案子最大的功臣,沒有他們的堅持,沒有他們找到那振林那條至關重要的線索,羅阿田抓不到,這個案子真破不了。
不管你服氣還是不服氣,這是事實。
巖門市局的同志們,風格還是很高的。
就算個別人風格不是那麼高,這時候也得見機行事,不能給別人留下話柄。尤其是不能給曾廳長,司馬廳長和李作勇總隊長留下話柄。
但王爲堅持要站在劉浪身邊,不越過他的頭裡去。
人家風格高是一回事,自己得識趣,不能給點陽光就燦爛,給個好評就得瑟!
最終還是按照王爲的意思站好了隊列。
實在也沒什麼時間來謙讓,這邊剛一站好,曾克己和司馬白的車隊就已經駛進了院子。要是曾廳長都進了院子,這邊還在爲了一個“排位”你推我讓的,亂作一團,那成什麼樣子?
不就顯得巖門市局平時紀律太鬆懈了麼?
說是一個車隊,其實就是三臺車,其中還包括巖門市局早早派去城外迎接曾廳長的先導車。
以曾克己的級別,以及他在天南省公安系統的威望,倒也當得起周金沙親自帶人去城外迎候,周金沙也在電話裡向曾克己表明了這個意思,被曾克己十分客氣的婉拒了。
不合適。
畢竟他只是省廳的常務副,如果是秦文來了,倒是當得這個禮節。
曾克己在省廳很強勢,但同時他也很謹慎。
一些稍有逾格的事,就不肯幹。
到了他這樣的高位,一言一行都要格外留意,尤其是公衆場合,更加不能授人以柄。
曾克己在省廳副廳長和常務副廳長的位置上,前前後後經歷了三位省委政法委書記兼公安廳長,被譽爲常青樹,如果不是足夠謹慎,他也走不到今天。
好吧,一切按照曾廳長的指示辦,大張旗鼓的在城外搞個歡迎儀式不妥,那就派個先導車,表表心意也是好的。
這個曾克己倒是沒拒絕。
謙虛謹慎是應該的,但下邊同志們的熱情也不能太過拒絕,要適度。
不然的話,效果會適得其反,會給下邊地市的同志留下不近人情的壞印象。
總是能在複雜的局面中尋找到最佳的平衡點,正是曾克己這類身居高位者必備的素質。沒有這個本事,壓根就走不到那麼高的位置上去。
你爹是皇帝都不行!
三臺車在院子裡遠遠停下,並沒有如同大家想象的那樣,一直開到隊列之前。
讓周金沙這樣的“方面大員”吃一嘴的飛塵,明顯是不合適的。
曾克己和司馬白先後走下車來。
兩人坐的同一臺車,另外一臺車裡,則跟着省廳辦公室和政治部的幾位工作人員,還有一位內部刊物的記者。
巖門這個“連環殺人強姦殘害女性案”,造成的影響太大了,省領導都表示了高度關注。因爲隱私的關係,這個案子的偵破過程,不大可能在公開的媒體上詳細發表出來,然而內部刊物是可以的。
將來這個案子也肯定會收入到“大案要案彙編”中去,作爲內部教材使用。
內部刊物的記者跟隨兩位廳長第一時間趕到巖門,自然也是想要搞到最新鮮熱辣的第一手資料。
這個案子,和邊城的詐騙大案一樣,都很有寫頭。
寫好了,在領導那裡留下了好印象,更上一層樓指日可待。
所以,看得出來,記者同志是很興奮的。
那邊車子還沒停穩,這邊周金沙就帶着海鳳鳴,李作勇和局裡其他幾位主要領導同志,大步迎了上去,滿臉笑容,大老遠就把雙手伸出老長。
“你好你好,曾廳長,歡迎蒞臨我們巖門市局視察,指導工作!”
曾克己就笑,雙手握住周金沙的手,用力拍了拍,說道:“老周啊,咱們之間多少年朋友了?你也跟我來這套?”
論年紀,曾克己比周金沙大了十來歲,而且曾克己一直在公安系統工作,周金沙是半路出家,他倆的交情,實在也談不上多少年,但話肯定要這麼說。
而且話語雖然客氣,卻也隱隱有一點我高你低的意思。
不是身份職務地位上的高低,而是一種“老大哥範”——我資格比你老太多了,所以能夠擺擺“老大哥”的架子。
果然周金沙笑得相當開心,很高興地接受了曾克己這種不動聲色的“略高一籌”。
聰明人總是能找準距離,找準位置,讓大家都能高高興興地接受。
這就叫領導藝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