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段老闆,什麼事啊,這麼大動干戈的?”
這邊正折騰得起勁,門口響起了王爲懶洋洋的聲音。
王爲確實不急。
就這麼騎着個破摩托,帶着張方,兩個人趕到了加工廠。
葉玫一看,頓時有點傻眼。
這個傻兒子,也太大意了吧?自己不是在電話裡跟他說了,對方來了很多人嗎?至少得有十好幾個,都是年輕力壯的小夥子。
就是想讓他也多帶幾個派出所的聯防隊員過來,真要動手,不吃虧。
誰知王爲卻這樣託大,就帶了一個張方過來了。
他是不是覺着自己是派出所的,別人就不敢動他?
一般情況下,這樣想沒錯,普通老百姓對派出所,對警察還是有所畏懼,至於說到打警察,那是更加不敢的,除非是發生大規模事件,混在成千上萬人之中打黑拳,丟石頭還差不多。
但段老闆帶過來的這些人,明顯不是循規蹈矩的老實人,都是些打架鬥毆無所不爲的痞子混混,這些人也怕警察,然而只要有人唆使,他們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這些年,每年因公犧牲,因公負傷的警察,不止一個兩個。
唯一讓葉玫略略感到有點安慰的是,王爲穿着警服。
穿着警服,就代表着國家強力機關的身份,對這些痞子混混,絕對是一個強大的震懾。
“這位是?”
段老闆卻有點眼拙,疑惑地打量着王爲。
“段老闆,不認識我了?我是王爲,紅玉派出所民警。”
王爲大步走進來,那旁若無人的架勢,讓那些混混們心中有點發憷,不自禁地給他讓開了一條道。
段懷山暗暗蹙了蹙眉頭。
他當然知道王爲是誰,聽老大提起過,今兒其實就是爲了這小子來的。但沒想到,竟然是這樣一個老油條似的警察。
不是說剛剛纔從警校畢業,參加工作沒多久嗎?
這氣度,可不像是新丁菜鳥。
段懷山社會上混那麼多年,別的不敢說,看人的眼光一向很準。
不過看長相,倒確實挺年輕的。
“王警官,哈哈,咱們以前見過嗎?”
段懷山帶着疑惑問道。
聽王爲這語氣,和他很熟啊。但段懷山可以百分之百肯定,在此之前,自己絕對沒有和王爲見過面。王爲要是個普通年輕人倒也罷了,或許在哪見過,自己不記得了。偏偏是個警察,那自己就絕沒有不記得的道理。
“見過,當然見過。段總這是貴人多忘事啊。”
王爲笑眯眯的走過來,上下打量着段懷山。
這話,王警官其實就是在忽悠段老闆了,他和段懷山見過面,不過是在另一個時空。所以這就是信息不對等,我知道你是個什麼鳥,但你不知道我是何方神聖。
這麼一忽悠,別的好處沒有,起碼能建立一點心理優勢。
估計現在段懷山正死命在腦子裡尋找和王爲有關的一切資料,然而一無所獲,段總內心是崩潰的。
“段總,這是幹嘛呢?尋釁滋事還是敲詐勒索啊?”
王爲笑着就給人下了個套子。
段懷山卻也不是省油的燈,立馬就警惕了,嘿嘿一笑,說道:“王警官,你這是給我下套啊。你不能因爲當事人一方是你爸爸,你就這樣坑我!”
“嗯!”
王爲連連點頭,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
“段總是個直爽人,這麼爽快就招供了……”
“什麼招供?”
段懷山莫名其妙。
“段總,明人不說暗話,我可沒說這是我爸爸開的加工廠。既然你不認識我,那你怎麼知道這加工廠是我老子開的?”
王爲臉上還是掛着壞笑,眼神卻已經變得鋒銳如刀,直直地盯住了段懷山。
段懷山臉色微微一變。
看來自己的直覺沒錯,這傢伙果然是個老鳥,絕不像他的外表那樣青澀。
“王警官,我不管這加工廠是誰開的,我們就事論事,得講道理,是吧?”
段懷山馬上回過神來,一本正經地說道。
王爲只是望着他,不點頭也不搖頭,神情很值得玩味。
段懷山只覺得頭皮略略一麻,當此之時,卻是沒辦法回頭了,只能硬着頭皮扛下去,當下更加嚴肅地說道:“王警官,情況是這樣的,前些日子……”
段懷山口齒便捷,用最簡短的語言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了。
“你說,這事情該怎麼處理?”
說了一陣話,段懷山把自己的思路徹底整理了一遍,漸漸靈臺清明,不由得在心裡暗暗好笑。真是的,竟然差點被這麼個青皮後生拿捏了,傳出去段總還怎麼混?
誰知他講了個口乾舌燥,王爲卻好像完全沒聽見,只是淡淡地盯着他,眼神益發銳利。
“說吧,段總,誰讓你來的?”
王爲的語氣很平淡,沒有絲毫的激越。
“啊?”
段懷山像是沒聽明白。
“段總,咱們能不演了嗎?就您這演技,實話說,差點火候。哄哄別人就得了,別在這演啊。”
王爲臉上的笑容更濃了。
“王警官,你這是什麼意思?”
段懷山的臉色也沉了下去。
“段總,事是你挑起來的,到底什麼意思,你比我清楚。看在你也是受人差遣的份上,我不難爲你。你回去吧。告訴你背後的人,想要找我王爲的麻煩,當面來,不管他有什麼招,我都接着。但有一點,千萬別搞我的家人。否則,就是死仇了。”
“明白?”
王爲的眼神閃閃發亮。
段懷山雙眼瞳孔猛地收縮,眯縫了起來。
一抹驚懼之色,一閃而過。
“哎,你這個同志也真是好笑啊。我們交了原料過來,交了圖紙過來,現在你們把東西給我們加工壞了,難道還是我們的錯?”
一旁的老侯忍不住了,跳了出來,走到王誠面前,一把搶過圖紙,返回來遞給王爲。
“你看看,你看看,這是我們的圖紙,你再看看,你爸爸加工的是什麼東西?”
“啊?”
“難道你們還有理了?”
王爲就笑了,接過圖紙,看都不看,隨手一撕,“嘶啦”一聲,圖紙從中一分爲二。
“啊……”
頓時好幾個驚呼聲響起。
這圖紙可是唯一的證據,再沒想到,王爲竟然就這麼撕了。
這一手,還真是誰都意料不到啊。
“嘶啦嘶啦——”
又是幾聲脆響,圖紙已經變成了碎片。
王爲手一揚,一堆碎紙片重重甩在老侯精瘦的臉上。
“滾!”
從喉嚨深處迸出這麼一個字。
老侯嚇得連退幾步,伸手指着王爲,嘴脣哆嗦着,好一陣才叫喊起來:“好啊,你,你,你撕毀證據,我要去告你,去你們公安局告你!”
“你以爲你是警察,就可以亂搞?”
王爲看都不看他一眼,只是緊緊盯住了段懷山。
段懷山嘴角一扯,皮笑肉不笑地說道:“王警官,你這樣子做不妥吧?你可是警察。這麼亂來,就不怕被舉報嗎?”
“看來段總是想要跟我裝傻裝到底了是吧?行,你想玩,我陪你玩。玩到你後邊那人,出面爲止。”
“不過我警告你,段總。我這人有點二桿子脾氣,最恨的就是別人和我玩陰的。碰到這種人,我出手就不會有什麼章法了,也不會有什麼顧忌。”
“段總,要掂量清楚了!”
說着,王爲開始脫衣服。
“唰——”
王爲將警服脫了下來,甩到一邊,露出一身腱子肉。
王二哥外表並不高大威猛,卻很會長肉,胳膊上筋肉虯結,給人極其震撼的爆炸感。沒這一身腱子肉,警校連續三年的擒拿格鬥冠軍也不會落在他頭上。
“王警官,你這是什麼意思?”
段懷山雙眼猛地揚了起來。
“段總,從現在開始,請叫我的名字,王爲。我現在不是警察了,不代表派出所。你帶人到我老爸的廠裡來搞事,得給我個交代。不然,今天你別想走出這個大門!”
王爲平靜地說道。
段懷山先是一怔,隨即仰天哈哈大笑起來,差點笑岔了氣。
葉玫卻吃驚地看着兒子,渾身都情不自禁地顫抖起來。
這傻小子,他這是幹嘛?
自己把虎皮脫了,要和人“單挑”?
一對十?
甚至還不止!
氣壞腦子了吧?
但這當兒,葉玫都什麼都沒說。
她知道,這種時候千萬不能亂哭亂叫亂說話,她這邊喊得越厲害,兒子那邊就分神,就越沒有氣勢。這種事,氣勢太要緊了,千萬弱不得。
一旦弱了氣勢,就再也鎮不住場面了。
“你,你……哈哈,笑死我了……”
好不容易,段懷山才略略收住了一點笑意,伸手指向王爲的鼻子,差點就碰到王爲的鼻尖了,就是說不出囫圇話來。
“你特麼太逗了!”
終於,段總說出了一句完整的話,氣勢也在飛快轉變,由西裝革履的老闆,變成了痞子大哥。
這纔是他的“本色”!
剛纔裝了那麼久的紳士,裝得好辛苦。
“老子告訴你,小子哎,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你撕了圖紙也沒用。別說你只是個派出所小警察,就算你是公安局長,老子今天也要收拾你!”
“兄弟們,給老子砸!”
“狠狠砸特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