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小力又不是什麼聰明蓋世的人,更不是孫悟空有火眼金睛,可以一眼看出這幾個傢伙的警察身份。他現在精蟲上腦,就像在範小麗和一幫子小混混面前露臉。
說白了,蔡小力始終都是那種胸無大志的人,一輩子不知道正常生活是怎麼過的,好不容易搶了一百萬,他所能想到的未來“幸福生活”無非就是每天和這幫狐朋狗友混在一起,有酒喝有肉吃有女人睡,於願已足。
至於做生意大發展什麼的,壓根就不是他蔡小力想要的生活。
所以,這個富二代公子哥如此囂張,蔡小力斷然不能容他,不管怎麼樣,今天都要把他的囂張氣焰打下去,能在球桌上贏得他口服心服那是最好,實在球桌上贏不了,打也要打服他!
蔡小力從來都只相信誰拳頭大誰有道理。
“切!”
“不就是五百塊錢嗎?敢不敢賭大一點?賭一千!”
蔡小力豎起桌球杆,在自己手心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着,歪着腦袋問。
“一千就一千!”
王爲果然是人傻錢多的典範,立馬又從口袋裡掏出一把鈔票,也不看有多少,毫不猶豫一巴掌拍在臺球桌上。
“老子數都不數,還是那句話,只要你贏了,這些錢都是你的,老子轉身就走。要是你輸了,你們給老子有多遠滾多遠,怎麼樣?”
這就對了!
蔡小力笑起來。
這小子果然是個沒腦子的,最受不得激,自己輕飄飄一句話,又多搞到幾百塊。
老實說,蔡哥可壓根就沒想過賭輸了要給錢,蔡哥沒那個習慣。這傻逼富二代的錢,都是老子的!
贏了要拿錢,輸了也一樣要拿錢!
蔡小力心裡打的就是這樣的主意。
好吧,肥羊送上門來,不宰白不宰。
小子,睡不到你那漂亮的女朋友,搞你點錢花花也是好的,讓你長點記性,將來不要這麼囂張。
應該說,蔡小力其實還不算太壞,他還在給王爲的未來籌劃,希望王爲能吃一塹長一智,而在王爲眼裡,他已經根本就沒有任何未來,他剩下來的生命長度,從這一刻開始,是以天來計算的。
“蔡哥,跟他賭了!”
“對啊,蔡哥,你技術那麼好,怕他個鳥……”
一幫子街頭混混小流氓就大喊大叫起來,看着桌面上那花花綠綠的一千多塊,每個人的眼都紅了。說實在的,這幫屌絲混混,這一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多錢。
他們絲毫都沒注意到,王爲這邊的幾個“小跟班”,包括他那個美女女朋友,都十分安靜,誰都不吭聲,似乎一切唯王爲馬首是瞻。
其實他們這邊已經吸引很多不相干的人過來圍觀了,大家都興高采烈的,充滿着期待。
反正看熱鬧不嫌事大。
“好,賭了!”
蔡小力一聲斷喝,手持檯球杆子,在手心裡敲打着,一搖一擺地走了過來,幾個小混混吆喝着跟在後邊,一樣的興奮莫名。
今兒這是撞大運了吧?
出來玩個檯球都能碰到冤大頭。
財神高照啊!
王爲死死盯住蔡小力,後手背在背後,輕輕打了個手勢,完全不顯山不露水,那些不明真相的圍觀羣衆,肯定是看不出來這個手勢的含義。
縣局的四位同志,馬上就行動起來,不動聲色地散開,將蔡小力和一干小混混圍在了中間。不管蔡小力往哪個方向跑,卻確保有人能出手攔住他。
只有白嬌嬌和王爲並肩站在一起。
她不能動,她實在太耀眼了,一動就會吸引所有人的目光,搞不好會露陷。
蔡小力終於來到了王爲面前,一手握着杆子,一手撐在臺球桌上,歪着腦袋斜乜王爲,嬉皮笑臉地說道:“說吧,怎麼賭?”
他個子比王爲矮,需要微微擡頭才能仰視王爲。
王爲笑了笑,伸出手,看上去像是要去抓放在臺球桌上的那一千多塊錢。
至少到這一刻爲止,一切都還是正常的,沒有任何人意識到會有什麼意外發生,王爲臉上的笑容始終都像那麼回事,一點都沒有露出兇狠暴戾之色,更沒有絲毫緊張之意。
對王爲來說,這樣的場景經歷得太多,多到他的神經都幾乎完全麻木了。
也許只有青龍那樣的對手,纔會讓他渾身上下神經繃勁,打起十二分精神來對付。
蔡小力?
完全不夠格!
所以,當他伸出去拿錢的手半路轉向,一下子抓住蔡小力撐在臺球桌上的左手手腕之時,所有人都完全沒意識到,他到底想幹什麼,包括蔡小力自己,也是莫名其妙,一陣恍惚。
這小子抓我的手腕幹嘛?
但他根本就來不及反應,因爲王爲的動作實在太快了。
“你幹什麼?哎呀……”
可憐滿腦子沉浸在“幸福生活”中的蔡小力,從發出第一聲驚呼到發出第一聲慘呼,中間最多也就間隔了不到兩秒鐘。然後整個人的姿勢,就和楊明軒下午被擒時的姿勢是一樣的,左邊瞬間背到了背後,整個人都被摁在桌球檯上,完全沒有半點掙扎的餘地。
以王爲擒拿手法的神乎其技,再加上手指手腕手臂的勁頭,掐住他的後頸壓在桌球檯上,蔡小力還有什麼好掙扎的?
說到力氣,他比楊明軒差太遠了。
楊明軒都是手到擒來,他更加不在話下。
他和楊明軒犯的錯誤都是一樣,那就是無論如何都不應該接近到王爲身邊一米之內,凡是接近到了這個距離之內,除非你有青龍那樣的身手,不然結局都是一樣的。
這兩位不但犯了那樣嚴重的錯誤,而且還大大咧咧毫無防備,簡直就是自行找死。
“哎,幹什麼幹什麼?”
“你特麼幹什麼?”
隨即,回過神來的小混混們就大喊大叫起來,亂作一團。
“不許動!”
退伍軍人出身的縣局刑警一聲暴喝。
這一聲暴喝中氣充沛,又是字正腔圓的雲山話,頓時就將周邊亂七八糟的聲音都壓了下去,大家條件反射式的望向他,靜待下文。
在這種混亂不堪的時候,首先跳出來的人,往往能起到燈塔一樣的作用。
要麼就是被衆人簇擁,要不就是找來冷箭無數。
“警察!”
“我們是雲山縣公安局的刑警,正在抓捕犯罪分子,和其他人沒有關係,都不許亂動!”
這一刻,退伍軍人身上的“混混氣息”蕩然無存,一下子就變得正氣凜然,威風凜凜。不少人就情不自禁的相信了他。
實際上,他身上本來也沒有什麼“混混氣息”,只不過因爲在此之前,大家的注意力都着落在王爲和白嬌嬌身上,幾乎完全無視他們這幾個“小跟班”,所以他們到底是像混混多一些還是像警察多一些,根本就沒有人關注。
在公衆場合抓捕嫌疑犯,能夠有這種隱身效果,實在太棒了。
簡直是求之不得。
就在大家犯愣怔的時候,白嬌嬌已經從後腰摸出一副錚亮的手銬,直接給蔡小力銬上了。
在王爲的強力掌控下,蔡小力完全沒辦法有半點反抗的動作。
一銬住他,王爲隨即就在他身上搜出了一支手槍,看上去好像是六四式,不過王爲一眼就能分辨出來,這是地下小作坊加工出來的“黑槍”,並不是真正的制式裝備,兩者之間,外表有明顯區別。真正統一生產的制式手槍,烤漆和做工,不可能這樣粗糙不堪。
當然了,烤漆和做工粗糙不堪,不代表着這槍的威力也很不堪,事實上,單以殺傷力而論,地下黑作坊生產出來的黑槍,比正規生產的制式槍械殺傷力更大。
制式槍械要考慮多方面的因素,絕不能單純地追求威力和大殺傷力。威力最大的手槍,不見得就是最好的手槍。就好像口徑最大的大炮,不見得是最好的大炮,是一個道理。
不過王爲沒有細看,一搜出來,就不動聲色地插在了自己腰間。
在這樣人多眼雜的公衆場合,槍械這種東西,還是儘量不要露面的好。
饒是王爲收槍的動作極其乾淨利落,到底還是有人看到了,畢竟他這邊是衆人最關注的重點。
“哎呀,有槍……”
“是手槍……”
頓時就有不少人驚呼出聲,情不自禁地往後退,滿臉驚訝慌亂的神情。
“大家不要慌!”
轉業軍人又是一聲大喝。
“我們就是抓捕蔡小力一個人,和其他人都沒關係……和你們也沒關係!”
這句話,自然是針對範小麗這幫小混混講的。
儘管轉業軍人自稱是警察,這幫人還是有點氣勢洶洶。誰知道你們到底是幹什麼的?你們說是警察就是警察?你們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把咱們蔡哥銬起來,還講不講道理?
不行,這事不能就這麼算了,你們得給個明白的說法。
等有人發現從蔡小力身上搜出了手槍,才終於明白事情不大妙了,頓時就緊張起來,不少人開始東張西望,尋找逃跑的路線。
就算蔡小力沒有犯其他罪行,私藏槍械那也是違法犯罪,是要追究刑事責任的。
這當兒,可千萬不能和他再扯上什麼關係,不然的話,肯定百分之百會受牽連。不過就是和他一起吃了頓飯,打了個球,結果就要被公安局抓去,冤不冤?
“警官,我們跟他沒關係的,真的,真沒什麼關係……”
第一個回過神來的,居然是範小麗,一邊緩緩往後退,一邊連連擺手,一疊聲說道。
“真的,我們跟他並不熟……”
“是啊是啊,警官,我們跟他不熟的……”
其他幾個人立即隨聲附和。
“沒關係最好,放心,我們不會冤枉好人的。”
轉業軍人警察點點頭,語氣放柔和了些。
“讓一讓,都讓一讓!”
另外三名本地警察也在行動,由得轉業軍人警察在那裡安撫局面,他們已經開始豁開人羣,護送着王爲和白嬌嬌,押着蔡小力往外走。
此時的蔡小力,雙手反銬在背後,後脖頸被王爲死死掐住,往下壓着,低着腦袋,踉踉蹌蹌地跟着走,模樣要多狼狽就有多狼狽。
大傢伙都自動自覺地讓出了一條道,又是興奮又是好奇地望着這一行六七人。
就在這時候,一溜幾臺警車已經開到了夜總會門口,沒有亮警燈,也沒有鳴警笛,就這麼悄無聲息地開了過來,押着蔡小力上了車,揚長而去。
除了夜總會附近這一帶的目擊者,再沒有別的人知道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還有兩個嫌犯在逃,此刻還不能打草驚蛇。
千萬要低調,不能張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