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曉覺得自家老闆的櫃檯下簡直是個四次元口袋，什麼詭異的東西都能從裡面拿出來。廁紙、雜誌、泡麪、信號接收器……還有眼下這玩意。
“戰棋麼。”藍毛一眼就認出了老闆手中的銀色金屬盒是什麼。
凌曉這幾天通過廣告（沒錯，哪個世界都有這玩意呢！）也瞭解了很多常識，比如說——戰棋，雖名爲棋，但形式卻有些不同，使用者並非用棋子交鋒對戰，而是軍隊。
沒錯，以人爲棋，鏖戰四方。
戰棋的雛形在兩三百年前就有了，但真正流行起來還是在蟲族入侵後。
原因自然無需多言。
老闆點了下戰棋的開關，一個光屏再次彈了出來：“怎麼樣？要不要試試？”
藍毛似乎對此遊戲興趣：“你和我？”
“不，你和它。”老闆攤手，“我可玩不來這個。”
一聽是“人機對戰”，藍毛臉上的興致頓減：“那就算了，我玩過很多次，各種版本都早通關了。”
“我這個可和一般的不太一樣。”老闆左右看了眼，壓低聲音神秘兮兮地說，“是特製的，市面上沒有。”他充滿誘|惑力地說道，“怎麼樣，要不要試試？”
凌曉覺得這傢伙有點像人販子，專騙無知孩童。
很顯然，藍毛就是這個孩童，而且他還很樂意上當。
於是他很難得地坐到了櫃檯邊，玩起了戰棋。
凌曉左右無事，索性坐到他旁邊看他玩。根據廣告中的說法，戰棋中導入了各種人類對抗蟲族的經典戰役，雙人對戰姑且不說，人機對戰中，後者肯定是扮演蟲族。
這些戰役經典是經典，不過在百分之九十多的戰鬥中，蟲族幾乎都呈現出一波推的態勢，很少使用什麼戰略。所以每個新版本的戰棋中，都會增加一些別的戰爭模板，以增加可玩性。
但說到底，這種本質是“娛樂大衆”的遊戲難度總不會非常高，否則估計也不會有人買了。
但是，老闆這個的似乎真的與其他不同。
坐在他身邊的凌曉可以清楚地看到，他的表情從自信滿滿變爲凝重，再變成了掙扎猶豫，最後是不可置信，額頭上也出現了汗珠。
而這一切變化，都是在十分鐘之內完成的。
也就是說，區區十分鐘，他就敗了。
同樣發覺這件事的藍毛愣住了，他喃喃低語：“這怎麼可能——”而後他立即又點開了第二局，而後深吸了口氣，再次開始。
這一次，他維持了十三分鐘。
第三次，十一分鐘。
第四次，八分鐘。
第五次……
“好了。”老闆點了下金屬盒，將它關上，“暫時就到此爲止吧。”
藍毛卻伸出手，一把按住它：“我還能繼續！”
凌曉看着他近乎失態的表情，輕嘖了聲，點開了腕錶再次開啓了自拍模式，將它對準藍毛：“藍……林少爺，不帥了哦。”
“……”藍毛愣住。
幾秒鐘後，他深吸了口氣，緩緩收回手：“不好意思，我失態了。”
“沒關係。”老闆叼着糖杆，擺了擺手，“我年輕的時候打牌輸的時候也這樣。”
“……”
“嗯？怎麼了？”
凌曉翻了個白眼，吐槽他：“你牌品這麼差還有人和你玩，真是不可思議。”
“喂，丫頭。”老闆不滿地拍桌子，“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你不能侮辱我的牌品。雖然我有時會忘記帶錢。”說着，他伸出手指敲了敲金屬盒，“怎麼樣？你要不要試試？”
“這個嘛……”凌曉摸下巴。
“你以前玩過嗎？”藍毛問她。
“沒有哦。”
“那還是從簡單一點的入手比較好，這個太難了。”藍毛說道。
凌曉歪頭笑道：“雖然我肯定贏不了，但贏你應該還是沒問題的。”
“……”
“怎麼？不信？”
被挑釁的藍毛臉色立刻又不好了：“我的確不信你能做到。”
“那如果做到了呢？”凌曉覺得自己真是喜歡這種大少爺，太好敲詐了。
而某個大少爺也是真的很上道，他很果斷地說：“如果你真能做到，上次的數，我給你雙倍。”
“成交！”凌曉很果斷地敲了個響指，“那麻煩你先把錢轉給老闆。”
藍毛一聽這話臉就黑了：“你以爲我會反悔？”
“不，”凌曉攤手，“你又不缺這點錢，怎麼會反悔。我之所以這麼說，是有別的方面的考慮。”
藍毛聽了這話，臉色微緩，沒什麼猶豫地就把錢轉給了老闆。
凌曉隨即學着剛纔藍毛的樣子點開了戰棋，直接進|入了對戰模式。
從開始起就一直沒有開口的老闆不知何時從櫃檯中出來，也走到了凌曉的身後，毫無疑問，他對她口中的“一定能贏你”還是想當感興趣的。
雖說他一直覺得這丫頭鬼機靈，但她還是第一次玩戰棋，顯然對此並不瞭解。而這個名叫林麒的少年，雖然屢戰屢敗，卻是真正的老玩家。就年齡而言，水平已經相當不錯。
在這種情況下，她居然敢放出這樣的狠話，實在是讓他覺得相當有趣。
她，究竟打算怎麼做呢？
而早在兩人不知情的情況下，凌曉就已經開啓了系統。
在之前她就發現了系統的另一個功能——記錄分析。
或者說，這是一個最基本的功能。
但前提是，能得到充足的數據。
剛纔藍毛只和戰棋對戰了五局，而最長只持續了十三分鐘，所以她得到的數據可以說是極少的。所以她如果想靠這玩意作弊取勝，是不可能的。然而，她卻可以下這樣一個指令——
【如何儘可能殺死最多的敵手。】
系統經過快速分析後，給出了她一個非常沒有技術含量的答案。
不過，卻同樣是最有效的。
凌曉微勾起嘴角，手指快速地動作了起來。
而她身後的兩個男人，隨着她的動作，眼眸漸漸瞪大，露出了同樣的驚訝表情。原因無它，她的選擇實在是太過驚世駭俗——一路自爆！
沒有任何的謀劃，沒有任何的策略，就這麼一路自爆過去。
前面的飛船在與敵軍接觸後直接自殺式攻擊，緊接着，之後的飛船再次基礎上疾馳而出，再次自爆。
而凌曉的運氣居然相當不錯，這一次開局，蟲族天生的統領——蟲母居然沒有位於最後方，而是親臨前線。在那一片靜謐漆黑中熊熊燃燒的烈焰中，凌曉這邊的主艦攜着巨|大的衝擊力，狠狠地衝向它。
“砰！！！”
隨着這一聲巨響，兩者同歸於盡。
戰鬥也就此結束。
凌曉這邊不生一兵一卒，蟲族那邊尚餘半數，然而，蟲母已死，按照蟲族的習俗，通常是不顧一切地自殺式復仇。然而，此時已經沒有供它們復仇的對象，於是，理所當然的，它們撤退了——蟲族不可能單獨行動，它們需要蟲母。原本的死了，就加入其他蟲族隊伍。
所以這場戰鬥的結果，雖看似是凌曉輸了，其實也可以說是平局。
凌曉吹了個口哨，爲自己的好運氣點了個贊，回過頭時，毫不意外地看到了兩張呆滯的臉。
“喂。”她擡起手，在它們眼前揮了揮，“回神。”
老闆一秒變無奈臉，輕嘶了聲，似乎有些牙疼：“你這丫頭……”他就沒見過這麼玩戰棋的，也太不講道理太兇殘了。
“你怎麼能這樣玩戰棋！”相較於他，藍毛更直白地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凌曉反問：“誰規定過不能這麼玩？”
“……你這樣是不對的！”
“哪裡不對？”
“你的態度不對！”藍毛說道，“你就這樣隨意地讓飛船自爆，不覺得太過輕視生命了嗎？”
聽到這句話，凌曉算是明白他們兩個的分歧點在哪裡了。
戰棋說到底並不是真正的人——她之所以會採用這種策略，正是因爲她將這一點分得很清楚。
她只是在玩一場遊戲，而非真的在指揮一場戰鬥。而現實中發生的真正戰役，也不可能完全以過去爲模板。將兩者混爲一談實在沒什麼好處。
她會在玩遊戲時這麼做，不代表她真的會在現實中這麼做，起碼她不認爲現在的自己能夠揹負起那麼多條人命的重量。
所以他的指控毫無道理。
更爲重要的是——
“這場戰役的目的是什麼？”她擡起手，指着光屏上那依舊是綠色的星球，“是爲了保護它吧？”
“但是……”
“沒有但是，”凌曉很直接地說道，“你拼盡一兵一卒也沒能保護它，而我做到了。”
藍毛愣了片刻後，反駁：“那只是巧合！”
“也許的確如此，”凌曉接着又“捅了他一刀”，“但你不能否認，即便這樣，我消滅的蟲族也比你多。就結果而言，所以贏家是我。”
“……”
於是被噎到無話可說的藍毛被她給氣跑了。
凌曉輕嘖了聲：“所以我才讓他先付錢啊。”說着，她敲了敲腕錶，“老闆，錢！”
“你個小財迷。”老闆嘟囔了句，把錢轉給了她。
然而，幾秒鐘後，凌曉心滿意足的笑容就定格住了：“老闆，這錢數不對吧！”
“嗯？哪裡不對？”走回櫃檯後的男子懶洋洋地看她。
凌曉咬牙：“爲什麼會少了那麼多！”
老闆敲了敲桌子：“因爲扣除了咖啡錢。”
“……爲什麼這錢要我付。”
“因爲就結果而言，客人是被你氣跑的。”
凌曉：“……”
就這樣，她再次被自己說過的話糊了一臉——這個老男人還真是喜歡學她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