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在凳子上放了一個軟和的墊子扶着孟天楚小心坐下道:“是一輛馬車,速度太快,集市兩邊還在行人不多,要不就麻煩了,也不知道那麼快做什麼,趕去投胎哦。”
孟天楚遂想起前一段時間幾個人一起去吳哲家裡的時候,那個橫衝直撞的馬車了,想到這裡,孟天楚決定第二天到蔡釗府上給他建議一下,在市集上駕車也要象汽車一樣限速,至於什麼一個限速法,等自己的屁股疼過之後再說。
孟天楚:“算了,我還是下去走好了,坐着還不舒服。”
柴猛聽了趕緊扶着孟天楚下了馬車,孟天楚走了兩步,趕緊還好,便不在意自己的PP,
“天楚?”
孟天楚聽見一個女子的聲音,心想誰會在大庭廣衆之下這樣親暱地喊自己,回頭一看,竟是蕊娘手裡提着一些點心,站在一個醫館門口淺笑盈盈地望着自己。
自從孟天楚說自己不當師爺之後,其實那殷家山寨也再也沒有打擾過他,今日見了蕊娘,見她也是一臉的善意和親熱,便也笑呵呵地走了過去。
蕊娘看孟天楚一瘸一拐地走過來,好奇地問道:“天楚,你這是怎麼啦?”
柴猛一旁生氣地說道:“剛纔孟爺坐在馬車上對面過來一輛馬車讓我們的馬受驚了,所以孟爺就摔了。”
孟天楚自己有些不好意思了,嫂,你怎麼在這裡。”
再一看蕊娘站在醫館門口,便問道:“是家中誰生病了嗎?”
蕊娘趕緊搖了搖頭,說道:“不是,不是,我只是站在這裡等喬風來接我,天楚,有空就來坐坐。姥姥挺想你地。”
孟天楚笑着點點頭,見蕊娘好像有什麼事情一樣,便藉口離開了。
孟天楚這邊走了不遠,蕊娘微笑的臉立刻拉了下來。轉過身去,看了看坐在醫館裡一個男子,冷冷地說道:“給你說了多少回了,你竟一次都聽不進去。若下次在集市上馬車踢傷了或是撞傷了什麼人,我看到時候你一句你是殷家山寨少寨主的車伕,誰搭理你。不成器的東西。”
這時,從醫館裡面走出來一個一身白衣頭戴斗笠的女子。看不清楚相貌,只聽見從面紗下傳出一句聲音,道:“嫂子。你總是光說不練。我看啊。他就是知道你不會真罰他,否則早就收了性情。不那麼莽撞了。”
蕊娘見那女子出來,立刻恭敬地說道:“少寨主說的是,看來光打雷不下雨是不會有人害怕的了。”
那醫館裡坐着的男人立刻站起身來,小心翼翼地說道:“小的知道錯了,下回一定注意就是。”
白衣女子哼了一聲,然後說道:“回去就打,哪裡還有什麼下次。”
蕊娘:“不過你真是莽撞了些,那剛纔就是孟爺,我幸虧什麼都沒有說,要不你就是犯上了。”
那男人不滿意地說了一句:“怎麼叫犯上了?我又沒有看見是誰,他坐在馬車裡面,我又看不見,再說,他也不是什麼……”
白衣女子頓了一下,說道:“放肆!”
男人立刻不說話,偷偷地看了看那白衣女子,小聲囁嚅道:“本來就是嘛,人家現在什麼都不是,姥姥和蕊娘……”
蕊娘狠狠地看了那男人一眼,厲聲地說道:“不許亂說,越說越沒有譜兒啦,那是我們地二寨主,一朝是、朝朝就是了,下次若再讓我聽見,我撕爛你的嘴。”
白衣女子輕輕地甩了甩手中的馬鞭,說道:“就是,該打的時候,嫂嫂不要心軟,這些蹄子們就是該打。”
蕊娘笑着說道:“我看是少寨主您平日心軟,對他們太好,所以纔會讓他們這樣地放肆。”
白衣輕輕一笑,走到醫館馬栓上牽出一頭棗紅駿馬,一腳蹬上,輕身一躍,一個白影閃過,那女子已經坐在馬上,對蕊娘說道:“嫂嫂說的是,看來我得好好的想一想了。”說完,一提繮繩,雙腳夾了夾馬肚子,然後輕吼一聲“駕”,那棗紅駿馬帶着那白衣女子飛快而去。
蕊娘和那個男人相互看了看,然後揹着那白衣女子背影,笑了。
孟天楚這邊覺得屁股是越來越疼了,只好回家去了。
眼瞅着要到家了,柴猛道:“孟爺,你這樣回去後怎麼陪客人呢?”
孟天楚苦笑一聲,想了想,掀開簾子看了看外面的街道,道:“有了。”
柴猛見孟天楚要自己附耳過來,便湊上前去,聽孟天楚耳語幾句,忍不住捂着嘴巴笑了起來。孟天楚打了柴猛地頭一下,忍住笑說道:“還不趕快去,就怪你,你還笑,快去!”
天幕降臨,夜空星光點點,遠處時而會傳來一兩聲的狗吠和蛙聲,涼風輕拂着樹梢,讓人不禁生出許多的睏意。
老何頭和幾個門廳守夜的下人靠在門廳地橫欄上東倒西歪地打着瞌睡,突然聽見有人在喊道:“快來扶一把,老爺醉了。”
老何頭馬上睜開眼睛一看,只見柴猛扶着孟天楚已經走到了門口,老何頭皺了皺眉頭,怎麼一身的酒氣?
孟天楚耷拉着腦袋,老何頭身邊的幾個下人也立刻醒了過來,趕緊將孟天楚扶住。
老何頭道:“老爺在哪裡喝成這樣了?”
柴猛:“我哪裡敢問老爺地事情,就是陪他到了酒樓樓下,後面他出來地時候就已經醉成這樣了?”
老何頭趕緊吩咐下人將孟天楚扶會書房去。
柴猛見大廳裡還是***輝煌,便探頭看了看。問道:“那些客人還沒有走啊?”
老何頭搖了搖頭,小聲地說道:“沒有走哦,聽大夫人地意思大概是要住在家裡了。”
孟天楚失聲大叫:“啊!”
老何頭見孟天楚突然擡頭啊了一聲嚇了一跳,趕緊走上前問道:“老爺,您沒有事吧?是不是想吐啊?”
柴猛忍住笑,跟在孟天楚他們身後進了書房,下人小心將孟天楚伺候着上了牀,然後叫丫鬟來給孟天楚擦了臉腳,然後放了綠豆粥和水。柴猛這才叫他們出去了。
門一關上,孟天楚就坐起身來,柴猛看了看門外見沒有人,便走上前去。小聲說道:“您啊,我看只能躲過這一夜了。”
柴猛以爲孟天楚只是厭倦了陪客人,實際上他根本不知道那大廳裡地那個胖子和竹竿是什麼人,若真是知道了那就是當今聖上。我看他也不敢和孟天楚和着夥兒地騙人了。
孟天楚倒在牀上,正要說話,只見門外有溫柔的聲音,孟天楚趕緊給柴猛遞了一個眼色。然後將眼睛閉上,柴猛會意,答應了一聲纔將門打開。
柴猛恭敬地叫了一聲:“”
溫柔點了點頭。探頭看了看睡在牀上的孟天楚。聞到屋子裡一股的酒味。不禁皺了皺墨眉,正要進屋細看。柴猛趕緊說道:“二夫人,屋子裡的味道實在是不太好聞,而且老爺又才睡下,要不您看……”
溫柔看了看柴猛,再看了看睡在牀上的孟天楚,突然微微一笑,走進屋去,然後對柴猛說道:“你就在門口守着,若有人來,大聲叫那人的名字就是。”
柴猛不知道溫柔什麼意思,但也不敢有悖,於是看了看依舊閉着眼睛的孟天楚,然後走出門去,將門帶上了。
溫柔走到孟天楚牀前坐下,輕笑道:“好了,天楚,別裝了。”
孟天楚依舊不理,溫柔道:“還要裝啊,那我就叫佳音來看你了啊,我不知道不是不是真醉,但佳音應該是知道地吧?”
孟天楚立刻坐起身來,見溫柔正捂嘴偷笑,便用手輕輕戳了她的額頭一下,說道:“就你鬼精靈。”
溫柔止住笑,看了看外面,小聲說道:“你都知道了?”
孟天楚點了點頭。
“難怪你裝醉。”
孟天楚笑了笑,倒在牀上,說道:“我又不求什麼富貴榮華,也不求什麼功名利祿,我又何必去做那卑躬屈膝、阿諛奉承之事?”
溫柔點了點頭,說道:“我知道你怎麼想的,要不你幹嘛裝醉啊,不過這也不是什麼辦法,那萬歲爺好像來了一見佳音就沒有走的意思了,佳音也只好陪着坐了一天,我看她憔悴得很,心疼卻也不敢說,如果那萬歲爺不挑明身份,我還敢裝瘋賣傻大膽地說些什麼,但現在明明知道還要說,那就是犯上,我可是不敢了。”
孟天楚笑了,溫柔說地他都相信,他也知道溫柔是一個風風火火的女子,敢說敢做。
孟天楚想了想,道:“看我想不想真喝醉了的?”
溫柔湊近一聞,然後說道:“嘴裡沒有什麼酒味。”
孟天楚站起身來,走到書架旁拿了一壺女兒紅,大口地喝下,因爲飛燕知道孟天楚喜歡一個人在書房看書,有的時候喜歡獨自飲酒,便隨時在書房裡放一些上好地女兒紅。
溫柔走上前將酒一把奪下,驚訝地說道:“天楚,你在做什麼呢?”
孟天楚笑着說道:“是你提醒了我,佳音的身體還沒有好,一直那樣坐着,怎麼可以,反正全家就我一個人還可以充當那裝瘋賣傻的角色,讓我借酒壯膽,看能不能讓佳音上牀休息。”
溫柔一聽,頓時後悔自己剛纔的多嘴了。
“天楚,你瘋了,我只是說說罷了,那大廳裡坐着地當今聖上,不是別人,他一生氣就要殺頭的。”
孟天楚:“不怕,沒有勝算我也不會貿然去的。”
溫柔想了想,道:“佳音?”
孟天楚嗯了一聲,然後開門走了出去。
孟天楚搖晃着走到大廳前,嘴角露出迷離地微笑,眼睛着看了看大廳裡地人,只見大廳裡竟放着一張矮榻,左佳音趟在上面,中間還別出心裁地隔着一道珠簾,看起來哪裡象會客地大廳,倒有些想垂簾聽政的架勢。
那皇帝老兒則坐在珠簾對面,身子端正,儼然一副學生模樣,大廳裡除了左佳音、皇上,還有那瘦竹竿嚴嵩,夏鳳儀,剩下地人孟天楚一個也不認識,大概都是他們自己帶來的宮女和侍衛。
左佳音一眼瞧見了斜靠在門口的孟天楚。老遠就可以聞到一股酒味,夏鳳儀趕緊站起身來去扶孟天楚,這時溫柔也跟着孟天楚走了過來,一臉歉意地說道:“不好意思,民女拉不住人,請萬歲爺降罪。”說完,趕緊裝出一副上前去拉的樣子。
孟天楚一把將溫柔甩開,這一手自然要真一些,溫柔差點甩倒,不過溫柔也有誇大其詞的意思,總之兩個人配合的還算默契。
那皇上老兒之前聽嚴嵩對孟天楚的一番吹捧,加之對左佳音的垂愛,自然沒有生氣,於是笑着說道:“讓他進來吧,我怎麼聞到一股酒味?出去喝酒了?”
夏鳳儀趕緊扶着孟天楚走看進來,孟天楚直接坐在左佳音的榻上,脫着鞋子,然後靠在一個軟墊之上,這纔看了看四周,看到皇上的時候,指了指,然後又看了看左佳音,先是打了一個酒嗝,說道:
“這些人都是誰啊,這麼晚的天了,上一張牀來,難不成這裡比你那房間涼快一些?快、快、快、你的身體不好,不要在這裡坐着了,趕緊回房休息。”
左佳音趕緊說道:“老爺,您怎麼喝成這樣,還不快快見過萬歲爺?”
孟天楚想站起身來,誰知竟有跌坐在牀上,大笑着說道:“你這個玩笑開大了,如果真是皇上來了,你敢將牀搬到大廳裡來?誰……誰……誰是皇上?都說當今皇上最是體恤民情,關愛百姓,他怎麼可能捨得讓他最是喜歡的雨靈天師坐在大廳裡陪他胡吹海聊一天,什麼皇上,真……真是,指……指給你相公我……我看看。”
左佳音趕緊要起身解釋,嘉靖說道:“天師快快躺下,你的身子不好,無須起身說話。”
孟天楚看在眼裡,知道着嘉靖皇帝一向將道士奉爲神靈,這泱泱大國只有十二個御賜的天師,佳音不但是唯一的女性,而且還是最年輕的一位,嘉靖皇上自然當個寶似的。
孟天楚也不管那皇帝老兒的臉色有多麼的難聽,自顧指着嘉靖說道:“佳音,這個人我好像在哪裡見過的?”
左佳音將皇上的臉色都變了,正要解釋,只見嚴嵩站起身來,走到皇上身邊,躬身說道:“皇上,我看孟師爺大概是多飲了兩杯,俗話說的好,不知者不怪,您說呢?請萬歲爺息怒。”
左佳音也微微一笑說道:“萬歲爺,其實貧道的相公平日裡從不這樣飲酒,因爲因爲今天是從前衙門裡的弟兄過生日,一高興便多飲了幾杯,還請萬歲爺見諒。”
然後對孟天楚說道:“老爺,你大概真是醉了,你怎麼可能見過呢?還不趕快給萬歲爺磕頭。”
嚴嵩道:“我們是見過的,我和孟爺還一起在西湖邊上散步他還請我吃一個叫四妹的藕粉呢。”
孟天楚一聽,假裝想起來一樣,趕緊從牀上站起身來,說道:“哈哈,嚴管家,原來是你啊!”
嚴嵩笑着點了點頭,然後看着旁邊的皇上說道:“這位便是當今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