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正家。
一個三十多歲尖嘴猴腮的人站孟天楚面前,這個人便是傳說中的里正大人習遠了。
孟天楚一句寒暄都沒有,開門見山地說道:“我爲習撿的案子而來,所以有事情要問你。”
習遠笑着將孟天楚迎到大廳的正位坐下,吩咐下人伺候茶水之後這才說道:“習撿的案子還有什麼要問的,大人無非就是要問習撿和習家的關係,習撿爲何殺人,這些從前的大人都問過了。”
孟天楚:“我不問這些。”
習遠愣了一下,道:“那大人要問什麼?”
孟天楚:“你給習家閨女說的那門親事是哪一家?”
習遠:“人都已經死了,而且還沒有嫁過去,大人問這個做什麼?”
孟天楚:“好奇罷了。”
習遠顯得有些彆扭,道:“這麼多年了,我都已經記不得是那一家了。”
孟天楚:“里正大人是記不得了,還是壓根兒就沒有給習撿說過什麼親事?”
習遠趕緊義正言辭地答道:“知府大人萬不可這樣說卑職,習撿他娘當年來找我後,我確實去鄰村給習撿說了一家,但已經過去三年了,卑職哪裡還記得說的是哪一家啊,不過……不過你等等,我找人過來問問,興許還有人替我急着,大人稍等,大人稍等,卑職這就去找人問問。”說完急匆匆地走了。
曉諾:“天楚,你問這個做什麼?”
孟天楚:“一般老百姓的親事由相托的媒婆去說,繼而找了兩人的八字去合,既然案發的第二天習家就要一娶一嫁,按理說是雙喜臨門,習家的人應該至少是見過對方的父母甚至連閨女都應該也見過了,除了習撿自己以外,所以我想知道是不是對方家裡有了什麼變故,既然我們現沒有地方着手,我們就要多處撒網了。”
簡檸:“卷宗裡也是隻字未提習撿的婚事,若真是可以找到當時的那一戶人問一問,或許會有我們意想不到的發現。”
這時里正笑嘻嘻地回來了,道:“瞧我這個記性,我問到了,就是鄰村吳家,當時那個閨女我還見過,小習撿好像三歲,當時十四歲的樣子。”
孟天楚起身,里正小心翼翼地跟着孟天楚身後,說道:“知府大人,您這是……”
孟天楚:“走,帶我們去看看。”
習遠似乎猜到孟天楚回來這個一招,趕緊說道:“好的,卑職已經備好了車馬就門外候着呢。”
孟天楚轉身看了里正一眼,道:“鄰村裡圍村有多遠,大概要走多長時間?”
習遠想了想,道:“大概也就半個時辰就到了。”
孟天楚:“那我們就不用馬車了,騎馬就好。”
習遠趕緊笑着說道:“大人,您看着外面天已經陰了,天寒地凍,卑職是擔心您的身子骨受不了這樣的寒風,您若是騎馬,那風吹到骨頭上,嘖嘖……”里正做了一個很冷的姿勢。
孟天楚:“要是你怕冷,你告訴我那家人的姓名,我自己去便是。”
習遠:“大人都不怕,卑職哪裡有怕冷的說法,那這兩位夫人……”
孟天楚看了看曉諾和簡檸,還未啓口,兩個人異口同聲地說道:“我們也去。”
習遠連連嘖嘖稱讚道:“大人的兩位夫人真是巾幗不讓鬚眉啊。”
簡檸趕緊解釋:“里正大人我可不是……”誰想簡檸還沒有說完,習遠已經走出門去,急匆匆準備馬匹去了,簡檸一臉臊紅,曉諾偷笑着走到簡檸身邊用手戳了一下她的臂彎,簡檸是不好意思了。
馬匹準備好了之後,孟天楚他們走出里正家的大院,正好上馬,突然見老遠駛來一輛馬車,習遠趕緊走到孟天楚身邊,小聲說道:“請大人容卑職一些時間,馬上就來。”說完急匆匆地朝着馬車走了過去,還未走近,馬車上跳下一個穿着大紅花襖的女子,孟天楚他們隔着那輛馬車大概五米的樣子,孟天楚看出這個女子便是那天自己窗外玩雪摔倒的那個被曉諾稱作爲“仙女”的姑娘。
女孩似乎很愛笑,一下車就嘻嘻地笑着,習遠也很親暱地將那姑娘抱下車來,說道:“鬼精靈,外面這麼冷,若是讓你爺爺知道你出來,你又該捱罵了。”
女孩挽着里正的胳膊,嬌滴滴地說道:“那人家想叔叔了,就不能來看看您嗎?”
習遠指了指孟天楚,小聲說道:“這是從杭州府來的朋友,今天叔叔不能陪你玩兒,我要陪他們出去一趟,等叔叔回來了,便馬不停蹄地來找你,好不好?”
女孩這才朝着孟天楚他們看去,似乎已經記不得那一天自己滿臉紅霞飛了,很默然地看了看孟天楚和他身邊的人,扯着習遠的袖子說道:“他們是誰啊,叔叔要陪他們到哪裡去?”
習遠:“就到鄰村去一趟,他們有親戚鄰村。”
曉諾聽見里正的話,小聲對孟天楚說道:“里正爲什麼對那個姑娘撒謊,天楚,你看那個姑娘和飛燕的年齡差不多,甚至還年長一些,這麼說話還這麼孩子氣?”
孟天楚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女孩嘟起嘴巴,道:“那月兒和叔叔一起去好不好?”
里正一聽臉色頓時變了,連連說道:“不可不可,月兒聽話,你先回去,叔叔辦完事就回來陪月兒玩兒,好不好?”
女孩哼了一聲,甩開里正的手,徑直朝着孟天楚走了過來,習遠趕緊跟上,女孩走到孟天楚面前,伸出手指着孟天楚的鼻子說道:“就是你的親戚鄰村?”
孟天楚見里正女孩的背後給自己又是做手勢又是擠眉弄眼的,於是便笑着點了點頭。
女孩:“你是誰啊,你知不知道我叔叔是幹什麼的,你憑什麼對我叔叔指手畫腳,讓他爲你做這做那的。”
習遠走上前來,趕緊躬身給孟天楚賠不是,然後拉着女孩好聲說道:“月兒萬不可這樣和知府大人說話。”
女孩一聽,笑了,露出一口白淨整齊的貝齒,指着孟天楚說道:“叔叔,你說他是知府大人?咯咯咯咯……知府大人不是我爺爺嗎?”
習遠急得汗都出來了,不知道這麼說好,孟天楚道:“習老太爺確實從前是知府大人,但已經卸任多年,姑娘是不是忘記了?”
女孩聽罷,一臉茫然的樣子,習遠趕緊扯着她的手就要走,道:“月兒若是再不聽叔叔的話,我就讓你爺爺來了。”
月兒邊走邊轉過身去看着孟天楚,走着走着突然說道:“我記起來了,我見過你。”
孟天楚笑了,習遠卻道:“你又胡說了!知府大人來了才兩天,你哪裡見過?”
月兒聽罷性停住腳步笑了起來,大聲說道:“夢裡,一定是夢裡,夢裡見過的。”
習遠讓月兒的兩個丫鬟將月兒強行拉上車去,孟天楚看着月兒開心的樣子,聽她說的話,突然想起了鄧麗君的那首《甜蜜蜜》:哪裡,哪裡見過你,你的笑容這樣熟悉,我一時想不起……。夢裡,夢裡見過你……
習遠好容易將月兒送上車去,月兒探出頭來朝着孟天楚招手,曉諾:“這個姑娘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習遠幾乎是用哀求的口氣了,道:“我的小祖宗,你還是趕緊回去吧。”
女孩朝着孟天楚道:“你過來,我有話給你說。”
習遠有些爲難地看着孟天楚,孟天楚卻笑着走了過去,走到車前,月兒湊到孟天楚面前,小聲說道:“我真的見過你。”
孟天楚笑了,道:“你說的沒有錯,我也見過你的。”
女孩一聽,頓時高興了,拍着手說道:“瞧!我說的我們見過的,但我不記得是哪裡了,你告訴我,我們哪裡見過?”
習遠對孟天楚說道:“大人,我們還是趕緊走吧。”
孟天楚對那女孩說道:“你先回去吧,我先去鄰村一趟,回來告訴你。”
女孩伸出手指,孟天楚不解,女孩道:“說話算數,我們拉鉤鉤。”
孟天楚笑了,習遠將那女孩的手打了一下,道:“月兒,不可對知府大人這麼無禮。”
女孩再次將自己的手伸了出來,也不理會習遠,只看着孟天楚,孟天楚爽快地伸出自己的手來,兩個人的小手指勾了勾,月兒這才滿意地回到車上,習遠趕緊示意車伕駕車,看着馬車遠去了,這才長嘆一聲,想了一會兒,這纔回過神來,對孟天楚連道幾聲感謝,孟天楚見習遠滿腹心事的樣子,對這個叫月兒的姑娘產生了一種好奇感。
習遠領着孟天楚一行人騎馬來到了鄰村,這個時候天已經又要下雪的樣子了。
習遠對孟天楚說道:“您看是先到這個村裡的里正家裡歇息一會兒呢,還是直接去吳家?”
孟天楚想了想,簡檸走上前來,道:“大人,我看還是這個村子裡正家裡歇息一下的好,大家都有些累了。”
習遠趕緊說道:“夫人說的是。”
簡檸正要辯解,曉諾拉着簡檸的手,偷笑道:“走吧,我也想喝點熱茶。”
孟天楚見大家都有這個想法,便只好同意了。
很快來到這個村裡的里正家,突然知府大人光臨,兩個里正都有些亂了分寸,又是沏茶又是吩咐人做飯,忙的是不亦樂乎,孟天楚對簡檸說道:“其實直接去吳家便可。”
簡檸小聲說道:“有些事情說不一定這個里正會比圍村的里正能問出一些話來,我主要是有這個考慮,因爲圍村的里正和習睿是一家人,他做的每一件事情應該都給習睿請示過,就想之前他說什麼都不記得,從外面回來一趟之後連馬匹都準備好了,說明不是他里正聰明,而是有人讓他這麼做了。但這個村子的里正和他並未預謀,所以……”
曉諾笑着說道:“檸兒姐姐狡猾哦!”
孟天楚讚許道:“曉諾說的對,我竟然忽略了,還是你比我細心。”
簡檸被孟天楚和曉諾誇獎得有些不好意思了,便笑了笑端起茶杯來假意喝茶。
孟天楚叫來這個村子的里正,這個人年紀大概五十歲出頭了,一副憨厚老實的模樣,站孟天楚的面前感覺手腳都不知道這麼放置纔好了。
孟天楚隨和地說道:“不必如此拘禮,我們不過也就是隨便過來看看,誰想竟然打擾你們了。”
里正趕緊擺手說道:“知……知府大人舟車勞頓,能來我們村子裡看看,定然是令全村蓬蓽生輝,卑職高……高興還來不及了。”
孟天楚:“你坐下說話吧,我有些事情要問你。”
里正小心翼翼地看了看習遠,習遠坐一旁笑着對里正說道:“知府大人讓你坐着,你坐便是。”
孟天楚心想這都已經出了圍村了,這麼感覺還是圍村的勢力範圍,這個習遠是不是太猖狂了一些。
孟天楚對習遠說道:“你和我的手下帶人去將吳家全部的人一個不拿地給我全部帶到里正這裡來,我這裡等着。”
習遠趕緊起身叫來幾個下人正要吩咐,孟天楚道:“我讓你親自帶人去。”
習遠聽罷,見孟天楚一臉嚴肅的樣子不敢說什麼了,孟天楚看了看屠龍,習遠只好走出門去,屠龍會意和習遠一起帶着人走了。
孟天楚見習遠走了,料想他很快就會回來,便對里正說道:“你們這個村子平日裡和圍村走的挺近?”
里正:“因爲是鄰居,自然走的近些。”
孟天楚:“那你們村子和圍村結親的多嗎?”
里正:“應該是比較多,圍村的人大多比較富足,我們村的人也願意和他們結親,不過並不是想和他們結親就可以如願的。”
孟天楚:“這麼講?”
里正:“人家條件好,自然會比較挑剔,一般都是他們看上我們村子哪個人家,我們則沒有選擇別人的可能。”
孟天楚:“你們村子男女的婚事是由你說了算的嗎?”
里正笑了,道:“這麼會呢,我哪裡管的過來這麼多的事情,除非有些事情他們覺得有違倫常或是有違祖制這纔會來找我。”
孟天楚:“那你知道三年前圍村習平家和你們村裡吳家定親的事情?”
里正想了想,道:“這件事情我不是很清楚,只是後來那習家出事了,親事的事情告吹,這才知道一些,聽說那個叫習撿的小夥子是那家人收養的一個孤兒,唉,算不算是養虎爲患呢。”
孟天楚:“你聽到了什麼?”
里正:“就說那個習撿殺了全家,然後毀屍滅跡,連全家人的屍體都沒有留下全都燒的是乾乾淨淨,真是……”
孟天楚:“那你們村子吳家的人知道了就沒有說什麼?”
里正:“能說什麼呢,本以爲自己家裡的姑娘嫁到圍村之後就要享福了,誰想竟然是這樣的情景,只好另找別家,吳家的姑娘圍村習家出事後三個月嫁到了錢塘縣城一個做小買賣家裡去了,前幾天還聽說孩子都生了。”
孟天楚:“你看過習撿嗎?”
里正搖了搖頭,道:“沒有,倒是聽說一表人才的。”
孟天楚:“你的家人有嫁到圍村的嗎?”
里正笑了,道:“有的,有的,我的兩個孫女都嫁到了圍村。”
孟天楚見里正一副幸福的笑容很滿足的樣子,便道:“那是好事情啊。”
里正點了點頭,道:“還有一個嫁給了習府家裡的一個管事,雖然沒有什麼權力,但可以住習府,我去看過,那日子比我這個里正的日子好多了,一天也清閒,不過就是廚房裡幫廚,還時不時可以給家裡捎帶些好吃的回來,嘿嘿……”
這時屠龍和習遠回來了,身後帶着幾個人走了進來。
習遠:“還不趕緊拜見知府大人?”
身後的人聽罷,看都不看是誰,撲通一聲齊刷刷地跪地上,說話的聲音都有些顫抖。
孟天楚:“不必拘禮,找你們來就是問問三年前和圍村習平家裡定親的事情,你們誰是戶主?”
一個三十幾歲的男人低聲答道:“家父去年病逝,我是吳家長子。”
孟天楚見他說話還算有條理,便道:“你叫什麼名字?”
“回大人的話,我叫吳敏。”
孟天楚:“吳敏,你知曉這件事情嗎。”
吳敏:“知道一些,那個和我妹妹結親的男人我還見過。”
孟天楚一聽,不由精神就上來了,道:“說說你知道的情況。”
吳敏還未說話,一旁的習遠就乾咳起來,吳敏趕緊閉嘴了,孟天楚看了看習遠,笑着說道:“里正大人,你彷彿有些口渴,不如坐下來安靜地喝茶。”
習遠趕緊笑着坐下端起茶杯不再做聲了。
孟天楚:“好了,吳敏你說吧。”
吳敏:“當時那個叫習撿的小夥子給我家帶了一下年貨,因爲要過年了,不過是些臘肉和柴火什麼的,當時覺得那小夥子話不多,挺勤快的,就這些。”
孟天楚:“你妹妹見過嗎?”
吳敏:“沒有見過,還沒有成親,這麼可能見面呢,這不合規矩。”
孟天楚看了看跪了一地的人,道:“你們都起來說話吧,吳敏,你妹妹不其中吧。”
吳敏:“已經嫁到錢塘張家了。”
習遠:“大人,還是先吃飯吧,反正也問不出什麼。”
孟天楚看着習遠,突然說道:“聽說你們這個附近出一種很不錯的酒,叫什麼來着?”
習遠馬上說道:“花間醉”
孟天楚笑了,道:“這個名字好聽,好,不知道今天本官可否有幸喝到這種酒呢?”
習遠走到里正身邊,里正趕緊起身答道:“有的,有的,我這就去準備着。”
孟天楚看着習遠,道:“你也去吧,既然什麼都問不出來,我就和他們聊聊天便是,你不用這裡看着呢。”
習遠只好跟着里正走了,邊走還邊回頭看看。
孟天楚笑着對吳敏說道:“我聽你說話,你該是讀過一些書的。”
吳敏有些羞怯地說道:“不過是識幾個字,哪裡算得上讀書,我們莊稼人哪裡有這個閒錢讀書,不過,我聽說那個習撿倒是有些文采。”
孟天楚沒有想到吳敏自己主動提到了習撿,便順着吳敏的話說道:“我見過習撿,也這麼覺得。”
吳敏見孟天楚一點架子沒有,便也放鬆了不少,道:“不是說習撿已經讓砍頭了嗎?大人什麼時候見過他?”
孟天楚笑了,道:“你聽誰說習撿已經讓人給砍頭了?”
吳敏謹慎地看了看門外,孟天楚示意吳敏走近說話,吳敏走到孟天楚身邊小聲說道:“就是圍村的人說的。”
孟天楚:“那你知道習撿爲什麼會被人砍頭嗎?”
吳敏:“聽說是殺了他的娘和兩個妹妹,我不相信。”
孟天楚心裡一動,道:“爲什麼?”
吳敏還未說話,身後一個老婦,低聲說道:“老大,你休要胡說!”
吳敏轉身說道:“娘,我和大人聊天呢。”
孟天楚笑了,道:“正是,老人家不必過慮。”
吳敏也笑了,突然見習遠和里正過來,趕緊退後幾步,小聲對孟天楚說道:“大人,我會木匠的手藝。”
孟天楚一聽先是沒有明白過來,後來再一琢磨,不禁看着吳敏笑了,這個男人挺聰明的,看來有話要給自己說。
上席之後,孟天楚道:“讓吳家和我們一起吃飯吧。”
里正連連擺手,道:“大人這不合規矩。”
孟天楚想了想,道:“那這樣吧,讓吳家的人都回去吧。”
習遠一聽,趕緊起身說道:“你們都聽見了吧,知府大人說你們可以回去了。”
孟天楚:“讓吳敏留下。”
里正和習遠面面相覷,孟天楚笑着說道:“瞧你們,剛纔和吳敏閒聊的時候得知他會木匠的手藝,我正愁家中上次給賤內買的雕嵌大理石牀不到時日便發現磨損不少,她整日我面前絮叨,說是自己的牀不如姐姐們的貴重,說自己的牀花費還不到六十兩銀子定要我給她換了,你們說……”
曉諾一旁跟着演戲,裝出一副憤憤不平的樣子,說道:“你定要說那牀是好的,我見過三夫人的嵌螺硒描金牀,就比我的那個好看多了,哼!”
習遠趕緊說道:“那既然夫人不樂意,就性換個牀好了,這個木匠不過是給平常百姓家裡做些粗活的,大人這麼讓他拾掇您那些那麼貴重的東西,使不得。”
吳敏不服地說道:“我還是跟徽州的傢俱師傅學的呢。”
大家都知道明朝的時候好的木匠師傅都徽州,後來徽州的木匠逐漸轉移到蘇杭一帶這些有錢人的地方開店,自然生意是越做越大了。
曉諾:“其實我也不是不喜歡,再說我私下問過家裡的管家,我那牀確實去三夫人的要貴了將近二十兩銀子呢,所以啊,只要給我找一個好的木匠師傅將我那牀修繕一下,我自然心裡還是歡喜的。”
孟天楚:“既然吳敏是和徽州的師傅學的,反正我明後天就要走了,將他帶上回去看看,興許還真的可以修好。”
習遠不好再說什麼,只好說道:“那就吳敏留下,其他人回去吧。”
曉諾起身從懷裡掏出一錠銀子走到那老婦面前,道:“我先將工錢給付了。”
吳敏趕緊說道:“還沒有幹活,哪裡有收工錢的道理,夫人這萬萬使不得。”
老婦也是不收,曉諾笑着說道:“等你修好了再拿銀子,家裡都要過年了,反正你也不敢不給知府大人家裡好好幹活,所以先將工錢給了,讓家裡人安心準備年貨,你也好安心給我們修牀,一舉兩得的事情。”
吳敏:“但也用不了這麼多的錢。”
曉諾見銀子塞到老婦粗糙的手上,道:“如果修的好,就將府上可以修的東西都讓你修了,這還不行啊?好了,收着吧我也餓了。”
老婦膽怯地看了看吳敏,里正說道:“既然知府夫人宅心仁厚執意要給,卑職斗膽做主了,孟大人也餓了,你們還是收下好了。”
孟天楚:“就是,就是,收下就是。”
老婦和吳敏這才磕頭道謝。
天黑的時候,孟天楚他們終於回到了圍村,吳敏也跟着來了,既然說是修牀,自然不能不帶着,免得讓習遠和習睿那個老東西看出端倪。
習遠將孟天楚他們送到習府門口,大家這才發現門廳裡坐着一個姑娘,身邊的下人和丫鬟都小心翼翼地伺候着,那姑娘一見孟天楚他們回來了,趕緊起身笑嘻嘻地迎了過來。、
曉諾低聲說道:“天楚,今天你犯桃花啊,這個習睿的孫女不會看上你了吧?”
孟天楚:“不許亂說。”
習遠走到姑娘身邊,說道:“月兒,這個時候你該上牀歇着了,誰讓你門廳裡呆着,這麼冷!”
月兒笑着說道:“叔叔,門廳裡有火呢,再說晚上爺爺讓人給我熬得狗肉,身子熱着呢。”
習遠:“趕緊回房睡覺,你看都什麼時辰了。”
月兒看着孟天楚,兩個人相視而笑。
月兒:“好,好,好,我就去睡了,叔叔您也回去吧。”
習遠無奈只好和孟天楚等人一一作別離開了,月兒見叔叔走了,趕緊上前走到孟天楚身邊竟然彷彿認識多年一般拉着孟天楚的手,放自己的嘴邊,說道:“我都到門口看你好幾回了,你這麼纔回來?”
孟天楚還沒有見過這麼大方的姑娘,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趕緊抽出自己的手來,道:“姑娘這麼還不去休息?”
月兒上前聞了聞孟天楚身上的味道,突然大聲說道:“我家裡苦苦地等你,你竟然外面花天酒地,你對得起我嗎?”
孟天楚愕然,曉諾上前對月兒說道:“姑娘,你知道他叫什麼名字嗎?”
月兒還未說話,一旁的一個和月兒年齡相仿的丫鬟趕緊上前說道:“對不起孟大人,我家小姐該回房休息了,小風小雨還不趕緊扶小姐回去休息。”
月兒被兩個丫鬟強行拉着離開了門廳,月兒大聲說道:“他還沒有告訴我哪裡見過我呢。”
孟天楚趕緊說道:“大概是我記錯了,姑娘還是早些歇息了。”
月兒聽罷,突然很傷感的樣子,道:“你明明記得,卻說忘記。”
孟天楚看着月兒失望的樣子,也有些難過,但什麼都沒有說,眼瞅着幾個丫鬟將月兒帶走了。
簡檸:“大人,我們也回去吧。”
習府管家這時走了過來,對孟天楚說道:“大人,不好意思,我們家老太爺讓您去一趟。”
曉諾:“我們累了一天了,明天說不可以嗎?”
孟天楚:“你們先回去吧,我去去就來。”
孟天楚跟着管家來到一處房屋前,管家還未說話,屋子裡便有人說道:“請孟大人進來,你退下。”
管家伸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見孟天楚進屋後,這才關門退下。
孟天楚步入房間一看,卻是一個偌大的書房,側面又是兩間相通的廂房,書房庭戶虛敞,窗格明亮,正中掛一副名人山水,供一個古銅香爐,爐內香菸馥郁。左邊設一張湘妃竹榻,右邊架上堆滿了若干圖書,沿窗一隻几上,擺列着文房四寶,庭中種植着許多花木,想是房中溫暖竟依舊看得見鬱鬱蔥蔥的綠意,整體鋪設得十分雅緻。
習睿從一處金描蝴蝶圍屏的後面走出,手中拿着一個鑲金的水煙壺,慈祥地看着孟天楚,笑盈盈地說道:“孟大人,來,來,來,老朽準備了一些小菜備了幾壺好酒,就等你回來好好和你對飲幾杯。”
孟天楚見圍屏後面果然有一個桌子,桌子上了幾碟精緻的小菜,還有上好的花雕放置於桌上。
習睿笑着說道:“來,孟大人,我們坐下說話。”
孟天楚不知道習睿這個老東西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既然來了,就算是赴的是鴻門宴,自己也要坐下再說。
習睿親自給孟天楚倒上酒之後,舉杯說道:“來,孟大人,這幾日老朽家中實是忙的不行,每年都是這樣,臨到年前,總有許多的事情要辦,怠慢了孟大人,還望孟大人海涵吶。”
孟天楚也端起杯子笑着說道:“我這個時候來無疑就是給習大人添麻煩了,準備明天也就走了,多謝習大人這幾天來盛情款待了。”
習睿很驚訝的樣子,道:“怎麼,案子有眉目了嗎?”
孟天楚搖了搖頭,道:“罷了,先回去再說,總不能一直您這裡白吃白喝。”
習睿大笑,道“瞧孟大人說的,我吃的喝得還不都是您知府大人給的?說什麼白吃白喝,那是和老朽見外了,既然沒有什麼起色,那就再多住幾日,需要老朽幫忙的,快開口便是。”
兩個人將杯中的花雕一飲而,孟天楚道:“不了,家中瑣事繁多,還是先回去,若再有事情,不定還會再來打擾習大人。”
習睿:“哪裡是打擾,老朽歡迎還來不及呢,好了,不說案子上的事情了,我們先吃點東西。”
孟天楚也不說話,兩個人便拿起筷子吃東西,這時管家從門外進來,走到習睿旁邊小聲說了幾句,習睿點了點頭,對孟天楚說道:“孟大人,老朽給你說過,一定會將那天的刺客找到給你一個說法。”
孟天楚放下筷子,道:“習大人的意思是找到那個刺客了?”
習睿起身道:“走,孟大人我們先去看看那個刺客,然後再回來繼續喝酒,本想帶來給您看的,但老朽有個不好的習慣,就是不喜歡讓自己的書房沾了晦氣,走吧。”
孟天楚起身跟着習睿和管家走了出去。
走出院子這才發現習府上下是燈火通明,曉諾他們五個也出來了,庭院裡有十幾個護院個個手持火把,院中有一人跪地上,頭低垂着,頭髮散亂,看不清楚男女。
習睿和孟天楚走到那人面前,管家:“把你的頭給我擡起來。”
那人緩緩將頭擡起,果然是個女人,大概四十多歲的樣子,臉上已經是滿臉傷痕。
習睿走上前去,道:“說吧,既然都已經抓到你了,你就當着知府大人的面兒說說你到底想幹些什麼?”
女人哼了一聲,沒有說話,管家朝着女人就踹了一腳,女人低吟了一聲,孟天楚道:“慢!不要動手。”
習睿:“管家你退下,讓孟大人自己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