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記憶的潮水洶涌而來。匪夷所思的世界,不可思議的力量,奇幻飄渺的場景;原來,竟是這樣真實的生活。
一夜間,從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變成了靈界皇族的世子,真可謂平步青雲,直上九天。但前所未有的沉重的責任也紛至沓來,讓剛剛恢復記憶的他實在有些措手不及。
不過,心中清明,曾經百思不解的疑問大都隨之消逝了,宛如醍醐灌頂,他突然間就看懂了很多人,悟出了很多事,觸動了很多情;很多,很多…….
轉着酒杯的左手停住了,杯中的紅酒微微地漾動……
明朔的眼睛一直注視着杯中的漩渦,直到風平浪靜。然後,他收回眼神,順時針晃了晃紅酒,端起杯子,啜了一口。
都回去了,不會再見面了吧……
那天午夜,他們三人合力開啓了時空,把白氏夫婦送回了他們的時代。
最高階的時空封閉術——讓原來的時空停滯,把時間從被施術者的身上切斷;於是當被施術者返回的時候,時間還會是他離開的時間,他還會是原來的他,一切都可以不變;然後,生活繼續,故事繼續。
只是,當你們回家的時候,不會再遇見我;當你們醒來的時候,你們面對的將是熟悉的第二天的晨曦;而這一段奇異的經歷將化成一個獨特的夢境,對你們來說,就只是做了一場奇異的夢而已,一時的新奇,幾注香後,或者是幾個時辰以後,也許更長會是幾天,但終究,你們會忘記。
而我,會記住,一直記住,記住你們曾經的存在;即使,你們都已經遺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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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近十一月末,初冬的天氣了。陽光溫暖而淡泊,天空像被潑灑上了牛奶的淡藍色桌布,瑟瑟的風裡已經帶上了涼意,空氣涼爽而不潮溼,味道像在冬日曬完一天太陽的棉被。。
G大一年一度的武術比賽就在漫天飛舞的枯葉和遍染的霜華中拉開了帷幕。
比試的擂臺搭在大操場上。此刻,臺下,人頭攢動,呼聲連連;臺上,人影翻飛,激盪翩翩。
“譁!”人羣中又爆發出一陣喝彩。他又贏了。白明朔擡頭看看記分牌:自從這位轉校的新生上臺挑戰以來,已經有三位武術社小將敗北了,現在與副將的第四場也以他的完勝告終。
黑澤涅,他到底是個怎樣的人物?入校三個月以來,他引人注目的程度不僅沒有降溫反而一路攀升,關於他各種各樣的傳聞更是鬧得沸沸揚揚,但奇怪的是——竟沒有些許消息關於他往昔的生活。這也太不正常了!他就好像一個沒有過去的人,從來都不曾談論過自己的經歷,更不用說泄漏一點家庭背景。他彷彿擁有一種語言的魔力,總是可以不着痕跡的把人們的話頭轉到他開設的主題上來,從而避免自己被深入挖掘。他總是笑得很優雅,行事很有風度,說話的嗓音宛如絲絨,永遠都柔順平滑,讓人無法了悟他的真正心意,好像隨時都可以給你個措手不及的狠招。
這次武術比賽,便是個例子。再三邀請也不願加入武術社的人,比賽前也未見任何端倪,但兀地就在賽中半路殺出,而且技藝超羣。由他前四場比賽情況來看,他的出手很有分寸,但也正是這把握得過於恰當的分寸暴露出他紮實的武術根基,若是師承道館,他是來自何處的呢?又有什麼不能透露分毫的隱衷?他的招式雖然算不上狠辣,但獲勝後那略微上揚的嘴角、露出的牙尖和冒着精光的雙眸,卻彷彿都帶着邪氣——以撕鬥爲樂的殘忍的氣息。若果真如此,那他之前所有的優雅與得體都只不過是爲了掩住本質的一層外衣而已,但這層外衣卻讓人忍不住想拋掉嚴實的戒備,想不顧一切地接近——就是,如此危險的人物。
明朔瞧了一眼後臺,面容沉靜。
下面,就該輪到武術社的主將——趙拓,上場了。儘管拓已是個業餘級高手,但對方連勝四場的戰績以及臉上輕鬆的表情,充分顯示了他強勁的實力,不容小覷啊!
“明朔,開始了。”紫暄目不轉睛地盯着臺上兩團交錯的人影,黑黑白白的交疊,一直對拓信心滿滿的她,此刻的聲音裡竟然也透出了絲絲縷縷若有似無的擔憂。看對方的身手,他之前所展現的力量很可能只有真實的三分之一,但最讓她不安的,是這個黑衣轉校生所散發出的危險的氣息,嗅起來好似精製的迷香,沁人心魄卻能在不知不覺中致人於死地。
不知道爲什麼,眼前這個神秘的年輕人總讓她聯想到海上的Siren——那個希臘神話中妖嬈的歌女,用天籟之音把船隊誘進萬劫不復的地域,雖然美麗不可方物,卻終究是沒有溫度的冷血動物。
白明朔靜靜地看了一會兒,不由得大吃一驚:兩人明明只是徒手搏擊,卻猶如刀光劍影,殺機四伏,彷彿一個眨眼就會有血肉橫飛的慘烈。尤其是那個黑澤涅,出手突然變得不近人情的狠辣,招招充滿殺機,竟完全不似比試,倒像是你死我亡的爭命。他蹙眉輕喟,和紫暄默契地對視了一眼,眼中流動着同樣幽幽的冷光。
臺上的白色漸漸地被逼人的黑色壓制住了。拓一個踉蹌,向後倒退了幾步,尚未站穩,對手已經趁勢進上一步,推掌直擊向他肋間的期門穴:又是要害!
“啊——”紫暄倒吸一口冷氣,勉強扼住了自己出乎意料的驚呼。白明朔握住她的手也緊張地一緊——冰涼的掌心。顯然,他也注意到了那掌中隱隱滲出的黑氣。不管這一掌拓是接住還是被擊,後果都……
感覺到明朔氣息的波動,紫暄一拍他的脈門,傳音入密:“我去!”,同時一提氣,輕身掠過衆人。
她左腳蜻蜓點水般的在擂臺邊緣一蹭,借勢往前一躍,運氣出掌。“啪!”在拓身前幾公分處,紫暄和黑澤涅兩掌對接,然後,各自收勢。
這一系列動作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待衆人緩過神來,三人均已站定了。
拓,眼睛裡寫滿了疑惑,但不動聲色地看着替他擋下一掌的紫暄,似乎想從她的臉上找出答案。紫暄,冷冷地盯着幾步開外的黑澤涅,眼裡寒氣瀰漫,如同大風大雪的嚴冬裡凜冽的厲風。黑澤涅,嘴角一斜,一縷陰冷的譏誚在他陰鬱的眼眸中轉瞬即逝。
“你贏了。”語氣裡不帶絲毫感情,冷硬得像寒冬裡的岩石。拋下這句話,紫暄彷彿什麼也沒發生過一般,平靜地走下了臺,毫不理會身後傳來的邪氣盪漾的輕笑。
“魔鬼!” 紫暄融入人羣,恨恨地嘀咕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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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白夫人昨日出手相助,兄弟感恩不盡、沒齒難忘!”第二天一早,拓就像幽靈一樣,突然冒出在紫暄面前,樂顛顛地拿她和明朔打趣。
雖然昨天的事的確有些奇怪,但彼此的信任和交情讓他肯定:必定是黑澤涅那傢伙耍了什麼花招,而後阿暄纔會出掌相助,讓他倖免於難。
不過他倒是絕沒有想到,阿暄在武藝上竟然也有如此高的修爲。想到這裡,他不禁又有些惋惜,如果明朔和阿暄都能被他說入社裡,日後有了外場比賽,他們武術社該多威風啊!可以稱霸高校,可以捧回沉甸甸的冠軍獎盃,說不定還可以進軍全國……
然而,他的白日夢八字還沒一撇,就被一個尖酸的聲音不識趣的打斷了。
“哎喲,白夫人!紫暄你什麼時候成爲白夫人的?這等喜事,怎麼都不告知大夥兒一聲?”一個有着濃密棕發的女孩叉手站着,原本甜美的面容此刻卻因爲妒意而扭曲,臉上刻意維持的笑容像針尖一樣銳利。
“喂,敢情你剛從古墓裡爬出來不曉世事?還是才下鄉了回城搞不清楚狀況?”拓的白日夢被倏然打碎,正氣不打一處來,撞上有人挑釁,便毫不客氣的回敬,“難不成是多年閉目塞聽的修行結束才破關而出?嘖嘖,怎麼全身上下也沒見着點效果!”
說着,拓故意上上下下打量了她兩番,然後咋咋舌,搖搖頭。
柳雁原本生得不錯,千金的大小姐又素來有人圍着捧着,何曾受過這等子氣,聽見對方當衆這樣溴她,竟是一時啞口無言。
這邊,拓還在不依不饒地繼續滔滔不絕:“阿暄和明朔在交往的事誰不知道啊,居然連這點常識也沒有,你到底是不是我們學校的?不過君子大人有大量,既然不知者無罪,今天就……”
柳雁緩過神,見對方只是貧嘴,立刻擡擡下頜不屑地白了他一眼,對着紫暄陰陽怪氣地開腔:“啊呀呀,只是不知道這白夫人的‘白’到底是哪門子的白呢?”
“哎,今天誰弄翻了醋瓶子麼,怎麼這麼一股子酸味!”花馨不知什麼時候擠進了圍觀的人羣,一躋身就插進了紫暄與柳雁之間,皺着小巧的鼻子,誇張的用手在鼻翼兩側扇着。
柳雁沒說完的半句話被噎在了喉嚨口,明知花馨在含沙射影卻偏偏發作不得,登時氣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
“喲,這不是二年級經貿系的小雁兒麼!”不等柳雁反駁,花馨搶先開口,先發制人,“可巧你在這兒!我們系兩個帥哥正和我打聽你呢,放着現成的美事兒不要,在這裡和‘有夫之婦、有婦之夫’瞎調侃些什麼!小雁兒啊,所謂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到口的肥肉不能丟!走走走,姐姐我這就給你引薦去!”
一陣連珠炮似的轟下來,把個柳雁震得懵懵懂懂。花馨便趁機一陣風似的把呆呆的柳雁捲了去了,臨走還不忘俏皮的眨眨雙眸甜甜一笑,順便把在場的男生迷倒一片。
果然是花學姐華麗麗的風格呢,“幫忙”還有這樣幫法的!紫暄“撲哧”一聲笑了出來:“不知那些猛追學姐的fans裡又輪到哪兩個要倒黴了啊,哈哈,真有她的!”
“是啊,等到那兩個‘幸運兒’發現約會對象是柳雁,肯定傻眼!不過——”拓苦笑着聳聳肩,一吐舌頭:“那女人的醋勁真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