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仙薈幫他斟滿,笑道:“我知道領導都太性急,這酒可不要大口地幹,要慢慢的,柔柔地的品,才能喝出它的清醇餘味來。完全無廣告!”
那男人臉一陣紅似一陣,說:“對不起,我還是首次見到小龍河的美酒、美女……”龐仙薈躲過他那一雙醉眼,說:“好了,妹再給你倒一杯吧!”
那男人連忙推辭:“不用,不用,我哪能光美女倒酒呢!”說着,他手忙腳亂地搶過酒瓶,自己倒了滿滿的一杯,直到溢出杯子方纔罷休。
龐仙薈眼睛撲閃撲閃,笑意盈盈地望着那男人,意思是在徵詢他讓美女斟酒如何?
那男人點點頭,把酒遞給她說:“嗯,我就喜歡和美女打交道。”
龐仙薈忽然低垂眼瞼,輕聲一嘆,幽幽地說:“如此良辰美酒,只可惜以後不能陪領導喝酒,因爲我現在還是民辦教師……”言語間,似乎藏着無盡的幽怨。
龐仙薈表情的忽然變化,讓那男人受到了感染。他稍稍整理了一下心緒,笑着安慰道:“不是今年有民辦教師轉正的名額,聽說你也是知青,怎麼沒參加這次考試!”
龐仙薈微微擡了一下眼睛,說:“參加了,鎮裡順利通過。不知什麼原因,縣裡卻沒有考好。不知,如果您願意幫我查一下卷子……”
“不過……現在還沒有張榜通知,如果我們合作的話……” 那男人狠狠地看了她一眼,就像看餐桌上的美味佳餚。
這一次龐仙薈沒有細細品味,也像龐順行一樣,來了個一杯見底,“只要你能幫我查,我怎麼會讓別人知道,包括我的男人。”說到這裡,見那男人看着龐順行,龐仙薈就遞了一個眼色,龐順行找了一個理由離開。
那男人和龐仙薈相視一笑。然後繼續喝酒,他說:“這試卷我保證幫你查,但不能保證被錄取。如果你們鄉鎮錄取的人員之中,找個理由除名……”
“倒是有……”龐仙薈話到嘴邊停住了,龍大河和何仙舟“素質教育”的考覈成績可以動手腳,可他們是她的公公婆婆啊!他怎麼忍心把他們拉下來呢?
透過溫暖的燈光,那男人呆呆地看着她一動不動的眼睛,感覺到龐仙薈的眼神既有某種似曾相識的親密,又有說不盡的風情。誘惑之餘,讓他的心中一動,有種想擁抱她的衝動。
身後的掛鐘又是一個時辰,不知不覺地喝光了一瓶。龐仙薈本來在槐樹林已經喝了不少酒,這時候更呈醉態。爲了自己她已經顧不得公爹他們了,她決定豁了出去,她望着他說:“有的人平時素質教育的考覈不真實,是靠加班加點的應試教育取得的。我就不同了,爲了實施素質教育,我們組織學生游泳開發課,不在教室、操場,而是去小龍河;還提倡大量閱讀、經典誦讀。如果您能夠讓我轉正,我怎麼都行!”
那男人,也有幾分醉意。就藉着酒氣,大膽地問龐仙薈:“看你早就備好了,是不是有心要度過一個充滿激情的夜晚?”說着,他將右手搭在桌子上,用輕佻的眼神死死盯着她不放。
龐仙薈也不惱怒,瞟了那男人一眼,說:“這不是你今夜最想的吧。”
她靠近了他,把氣氛變得曖昧起來。那壯起膽子把搭在桌子上的右手擡起來,慢慢卻準確無誤地抓住她正準備端酒的手,試探性地問:“那你覺得我今夜最想的是什麼啊?”
龐仙薈看着那男人的手,卻並不掰開,只冷哼了一下,說:“世人沒有不偷腥的貓,你們做官的,也一樣的色心!你不敢再喝了。”
那男人嘿嘿笑道:“看來你最瞭解男人!但色如鋼刀,酒似火炮,還是少沾惹點好!”
龐仙薈白了那男人一眼,說:“像你這樣的大領導,不會這麼點酒量啊!春有百花,夏有涼風;秋有明月,冬有白雪。如此良辰美景,太平盛世。不醉不歸!”
龐順行嬉皮笑臉地說:“沒關係,只要你能瞭解我的深淺足矣!”
龐仙薈笑着大着膽子拍了拍他的臉,說:“真看不出來你這一本正經的領導也會說這種玩笑!”
龐順行佯裝委屈地說:“不是吧,難道在你心中,我不正經?”
龐仙薈笑而不語。
龐順行繼續撫摸着她柔若無骨的小手,感嘆地說:“這手可真滑嫩,讓你當民辦教師苦了你!”
龐仙薈撲哧笑了起來,說:“比它滑嫩的地方還多着呢,那看你!”
那老男人自從老伴走紅憋屈了一年多的**被她這句話徹底點燃了。他一把將她拉到懷裡就是一陣子狂吻。
她卻狠狠地推開了他,說:“我最不喜歡猴急的男人,你還沒答應扯下他們讓我頂上去呢!”
該怎麼得到她的身子呢。這冰肌玉膚的婀娜體態!這前挺後翹的完美曲線!這滑若凝脂的一吻!這溫暖爽快的一抱!……唉,只怪早些年滿腦子爲人民服務,根本沒曾潛心鑽研過女人。他在感嘆上帝造人的偉大手筆時,真懷疑自己前世就是柳下惠,否則何德何能能與如此美妙的女子親密接觸? 一時間,他全身毫毛根根亢奮,通體肌膚寸寸繃緊。難耐的**不得不全盤答應龐仙薈的要求。接下來發生的事情,讓那男人前幾十年的官是白做了!
坐在大堂裡的龐順行依然沉浸在聯想的無限激情之中,正回味無窮,卻不見了裡面的動靜,等那男人悄然離去他悄悄跑進了龐仙薈的房間。只見龐仙薈閉着眼睛,靜靜地躺在一旁,已無來時的那份狂野。就輕輕拿一條毛毯給她蓋上,然後在她旁邊靜靜躺了下來,望着天花板說:“你以後不要喝酒,酒多了亂性!”
龐仙薈明白他話裡的意思,攬住了他的脖子,補充說:“酒多了何止亂性?他答應把公爹和何老師的裝正都扯下來!”
龐順行非常震驚,怎麼小小的弱女子能這麼狠心?但又一想,也不再覺得奇怪。也非常理解她在心情不佳的情形下與那男人放縱,也就異常地感激,這一次不再像以前爲了發泄私慾而瘋狂地佔有,而是出於一種愛憐和感激,就用肘支撐着半個身子,低聲問道:“你沒事吧?”
龐仙薈輕聲說:“沒事。我又不是初次,一個四十歲的娘們還應付的了。”
龐順行說不清楚今夜爲什麼對她如此留戀?既然她連他的孩子都生過了,她嫁給了龍天翔,一切就應該結束了!或許,這個女人身上有着一種讓龐順行無法自禁的魔力,還奢望着能夠與她在一起?退一萬步說,她龐仙薈即便想和他在一起,他龐順行敢嗎?
恰巧那一夜,龍天翔也在那家招待所裡,他幾乎瞭解了妻子的所作所爲。第二天,他走出落實政策辦公室,路過縣教育大樓,在《社辦教師轉正考試榜》上沒有找到父親和何仙舟的名字,卻一眼看到了龐順行。可龐順行的那點兒墨水怎麼敢和龍山會兄弟比啊!這兩天又發生了怎樣的事情啊!正在思考這裡面的原因,突然驚喜地發現“龐仙薈”,禁不住緩緩地流出了兩行清淚……
當初,龐山翠的死追究到龐仙薈,龐仙薈被降爲臨時代課教師,龐仙薈天天埋怨龍天翔,搞得夫妻不和,最後還是分道揚鑣了。作爲丈夫的龍天翔成了臨時銷售員,不過一個農民的身份。撥亂反正的政策讓他看到了高考的一線曙光。然而,他知道自己的底子,如果走考試的路子他只能永遠做一個農民。於是,爲父親跑遍了成千上萬個家庭;一次次按響了領導家的門鈴。功夫不負有心人,龍天昊終於答應幫助龍大河平反。龍天翔是他的長子,自然會順理成章地被安置工作——拿到了令農民羨慕的,民辦教師望眼欲穿的有關調令、組織關係、戶口糧油關係的文件。龐仙薈畢竟還是“社辦”,龍天翔以爲他們的愛情變得合情合理、堂堂正正了。他一心想辦理復婚手續。然而,沒想到她頂替了何仙舟榜上有名,她即將調往縣城工作。他知道剛剛逾越的鴻溝前面又是一道難以逾越的沼澤地。
龍天翔回到尨海燕那裡,看到媽兩行濁淚從她的眼睛裡流了出來,嚇得連忙問:“我爸和何仙舟的轉正被人替了?”
龐海燕說:“聽說他們的素質教育考覈成績不高。龐順行不僅頂替龍大河轉正,而且擔任槐樹園的校長。這對公爹和何老師好像不公平啊!什麼鳥素質考覈,分明是變着法子給一些人加分。”
“你罵不得龐順行,人家的確幫忙讓山會、雪蓮替了文化課。誰讓他們加班加點的要學生考試成績。爲了你們我答應嫁給那個幫我們大忙的老男人!你們不知情,還埋怨我。我現在不是龍天翔的媳婦了。”龐仙薈說,她一點不知羞恥。
“你不能嫁給他!那老男人不配美女教師!我不許你作踐自己!你看這是去師範學校的有關文件!”
她接過了文件,木然地看了一眼,“你配嗎?你管得着嗎?他不配美女教師?你配啊?你這可憐樣?你就是去了師範,可你那點少點可憐的工資能給我尊嚴嗎?而龐家有!將來他當了校長,當了鎮幹部,縣領導……可你能有嗎?有了這文件你能去嗎?你爸不是試都考了,結果怎樣?”她好像哭了,把那文件放下,離開了令他一生傷痛的龍天翔。那個摧毀他們愛情禁慾的年代早已結束,卻沒有想到權利又一次毀了剛剛燃燒的火焰。多少人掌握着權利幹着最沒有人性的勾當,以犧牲無辜者的幸福來換回自己、子孫的幸福。而受害者還要裝出心甘情願的樣子,顯然她們的痛苦的心靈被重重壓抑着,她們寧可把這一切永遠地塵封起來。
龍山會不知什麼時候回來,目睹了剛纔發生的一切,說:“媽!天翔哥!你們誰也別傷心,因爲父親和何仙舟沒有權利,卻眼睜睜地把自己進城的一次次機會被別人豪奪;因爲龐家有錢有勢,就可以拿錢買通關係由民辦教師轉成國家幹部。我們怎麼啦,不就是沒錢沒權嗎?”他軟軟地一屁股坐在板凳上。那破板凳吱吱呀呀攤下去,龍山會急忙站起來,嘴裡喃喃立誓:“我要讓你們瞧瞧,我將來一定當比龐順行要大的官,要娶比龐仙薈更漂亮的美女。”
誰又知道貧窮的折磨、政治的陰謀留給他的傷太深了,哪怕稍稍一揭也彼此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