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什麼不行？”季凌音忍住怒氣，冷聲開口。
她知道他爲什麼要改這個場景，所以才覺得這個男人怎麼能這麼不可理喻。
程墨舫抿着脣，瞥了旁邊的沈沐言一眼，一本正經道：“總之就是不行。”
“程墨舫，你簡直不可理喻。”季凌音忍無可忍，帶着怒氣低吼了一句。
“小櫻。”程墨舫朝季凌音走近一步，臉色也微沉，又帶着一股倔勁，一個八尺大男人，偏偏用孩子氣般的語氣開口：“除了我，別的男人都不能抱你。”
季凌音：“……”
沈沐言：“……”
衆人：“……”
季凌音有點哭笑不得，還不等她說話，沈沐言便大步走到程墨舫面前，無奈道：“拜託程大總裁，這是演戲，OK？”
“演戲也不行。”
“你是阿音什麼人，你說不行就不行，憑什麼。”沈沐言表面看上去溫和，平時也都是帶着笑容，但脾氣上來的時候，也是個衝動的傢伙。
若不是一愣季凌音拉住他，他肯定跟程墨舫打起來了。
程墨舫眸子又冷了幾分，但冷冽的眼眸又不僅僅是強勢和怒氣，彷彿還帶着其他的一些情緒。
差點脫口而出的那句“她是我老婆”，最後一點一點被溶解了，像是卡在喉嚨裡的魚刺，被一大口飯塞進去，嚥下肚子裡，慢慢被腸胃碾碎。
魚刺是嚥下去了，喉嚨卻還隱隱的疼。
她說過不止一遍，她不是蘇櫻。也說過不止一遍，她不想再跟他扯上關係。一直以來，不肯放手的那個人都是他。自作多情，自私的將她困在身邊那個人，是他。
原諒他，跟他在一起，真的讓她這麼痛苦嗎？
“別理他，導演，我們就按原來的拍。”季凌音拉了拉沈沐言，將手上的腳本往旁邊的桌子上重重一扔，踩着小碎步朝前面的楓樹下走去。
導演戰戰兢兢的擡眸看向程墨舫，在等程墨舫回話。
但程墨舫卻一聲不吭，轉身大步離開了現場，頭也不回的朝林森外面走去了。
程墨舫一走，衆人一臉懵逼，導演和副導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道這大老闆是什麼意思。
這是讓拍還是不讓拍？
倒是給個話呀！
季凌音其實也沒料到程墨舫會突然離開，心裡不由得一頓。
看着他挺着背脊離開的那一瞬，心裡像是有一根弦，突然斷裂了。
明明他纏着她的時候，她生氣煩惱，可爲什麼看到他轉身離開，心裡卻也覺得不甘，難受。
終究是程墨舫在她心裡佔的位置太重要了，重要到，他的話語，他的氣息，他的每一寸呼吸都牽動着她的心。
“在你的世界裡，犯了錯的人，就再也沒有改過的機會了嗎？”腦海裡不適時宜的想起了他剛剛在河邊說的話。
心裡不由得咯噔一下。
可終究，理智再次控制了大腦，她看着導演，低聲說道：“導演，開拍吧，不會有什麼事的。”
她知道導演們在害怕程墨舫會找他們麻煩，但她覺得，自己應該不會重要到，一個擁抱就讓他大動干戈的地步。
“怎麼，捨不得？”見季凌音望着程墨舫離開的方向發呆，沈沐言走到她面前朝她打了個響指。
季凌音回過神來，朝他扯了個毫無笑意的笑容，訕訕地開口道：“說什麼呢，走吧，沈大影帝，再不開始就趕不上吃午飯了。”
沒了程墨舫的干擾，他們的拍攝很順利，雖然一開始季凌音有些不在狀態，但NG了幾次後，她便又找回了狀態，可以說最後的結果比他們想象的還要完美。
“上午就拍到這裡，收工吃飯。”隨着導演高昂的聲音響起，衆人紛紛拍手叫好。
“不錯啊，有做影后的潛質哦！”沈沐言走過去，擡手要去搭季凌音的肩膀，季凌音輕輕往右邊一挪動腳步，躲開了沈沐言“不安穩”的手。
沈沐言手落空也不覺得尷尬，他倒是習慣了她的高冷。只要他們兩在一起相處，他永遠像個黏皮糖一樣粘着她，逗她開心，她永遠保持着她一味的高冷和界線。
但他真的一點都不在意，反而是，很多時候都心疼她。
因爲他懂，他知道四年多以前那場車禍對她的傷害有多大。
他記得，他住院的時候，她已經在醫院待了半個多月了。他看見她的第一眼，腦海裡便出現了一句話：沒有靈魂的娃娃。
那個時候，她幾乎全身，插滿了管子，頭上纏着厚重的紗布，但慶幸的是，她的臉幾乎是沒有什麼傷，一雙大大的桃花眼，朦朧沒有任何光芒。
那個時候他才知道，一個人對生活，對自己徹底絕望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
從那以後，他就經常自推着輪椅去她的病房看她，跟她說話，但哪怕是他說的口乾舌燥，她也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直到，三個月後，她身體康復，她纔開口，對他輕聲說了句：“謝謝。”
她真的很漂亮，輕柔的聲音更是讓他驚豔到了。那時候他就在想，她如果去當藝人，演戲或者唱歌，肯定能紅。
沒想到真的被他一語成箴，她後來真的當了藝人，寫了歌，出了專輯，但就是不溫不火。
問她爲什麼不使全力。
她只是風輕雲淡回了句：“還沒到時候。”
現在，當知道她要接霍森的電影時，他便知道，她說的時候到了。
可能就是因爲，互相陪伴着彼此，走出了人生最絕望的困境，所以他們間多了一分別人很難有的默契。
就像，哪怕她不開口，他也知道她需要怎樣的幫助，也知道什麼樣的幫助方式是她能接受的程度。
就像，哪怕他不說，她也知道他用了幾分力在幫自己。她也知道，他需要的回報，是什麼。
“多謝沈影帝誇獎。”季凌音揚着嘴角，毫不謙虛的開口。
“真是一點都不知道謙虛。”沈沐言瞥了她一眼，鄙視說道。
“沒聽說過這樣一句話嗎？謙虛過了頭也等於驕傲。”
沈沐言：“好吧，你長得漂亮，說什麼都對。”說完沈沐言看到了不遠處正在等他們走出來的白夢涵，步子加快了幾分朝白夢涵走去。
“小阿音你太無趣了，還是小夢涵比較好玩。”
季凌音：“……”
最後一行人說說笑笑到了山下的農莊吃飯，不過一進去衆人便傻眼了。
飯店門口握着手機打電話的人，不正是剛剛氣沖沖離開的程大總裁嗎？
他這是，在等他們一起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