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爺爺病重，蘇家的叔伯們爲了爭奪財產棄爺爺不顧，實在沒有辦法，她去求程墨舫幫忙，可程墨舫根本就不見她。
後來爺爺還是走了。
而程墨舫和林婉夏兩人卻變本加厲比以前還要張揚。
在看到程墨舫和林婉夏兩人不顧旁人，在大庭廣衆之下熱情擁吻之後，在程墨舫把林婉夏帶回程家，程母當着季凌音的面說，當初若不是程爺爺一心撮合，成爲她兒媳婦的人一定是林婉夏之後，季凌音終於死心。
那個時候，她心如死灰，心灰意冷。
在獨自去了一趟母親去世前最後停留的城市後，她回來跟程墨舫提了離婚。可他卻強要了她的第一次。
就因爲那一次的身體接觸，她懷上了他的孩子。
本來她是打算去法國，那個母親出生的城市，可在過完安檢，穿過長長的飛機過道，要坐上機場接送小巴士到達飛機入口處時，她後悔了。
她還有很多事沒做，還有仇恨沒有放下，爲什麼要一聲不吭離開？
現在想來，還真是多虧了當時的一念之差。
可儘管這樣，程墨舫給的痛依舊錐心刺骨，無法遺忘。
現在，閉上眼睛她仍然還能感受到那天他給她的痛。
還有，四年多以前，失去女兒的痛。
突然，季凌音心裡一頓，她睜開眼看向殷傲，壓制住內心的顫抖，問道：“那你知道林婉夏出事是什麼時候嗎？”
她猜測，林婉夏出事很有可能是她去青城的那幾天。所以那天晚上程墨舫回來，看到她的時候眼神比以往要凌厲，並且如此憤怒強了她，其實是因爲林婉夏吧？
果不其然，在季凌音問完這句話之後，殷傲想了兩秒給出了答案，“沒記錯的話，是在你飛機失事消息傳來的前幾天。”
頓了頓殷傲又補充道：“那幾天你好像不在洛城，電話也打不通，我們都找不到你。”
所以，程墨舫也以爲是她做的吧。
如果不是因爲那件事，程墨舫根本就不屑碰她。
呵！程墨舫，你懲罰人的方式可真特別啊！
如果不是他，她根本就沒有必要承受後來失去女兒的痛。
她其實還真想知道，如果她沒有“假死”，程墨舫還有林家會怎麼對她，是不是會想方設法把她送進監獄裡。
是該慶幸呢？還是該覺得悲涼。
因爲假死，避開了有可能會面臨的牢獄之災，可也因爲這樣的逃離，讓她永遠背上了害人的罪名。
“當年的事情，真的沒有辦法再查嗎？”季凌音疲憊的閉上了雙眼。
她的語氣很輕，輕到彷彿是一件多麼無關緊要的事，可殷傲卻知道，她心裡多在乎。
“能把這件事封鎖的這麼密不透風，洛城也就司家和程家能做到了。”可偏偏，司家的當家司玨和程墨舫是親如手足的好兄弟。
殷傲說完這句話之後，季凌音沒有再開口。
她緊闔着雙眼，臉色蒼白得接近透明色，整個人看上去沒有一點生氣，也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些什麼。
天已經黑了下來，這裡是高級病房，和普通病房不是一個樓層，加上隔音效果還算不錯。此刻沒有了說話聲顯得格外的安靜，安靜的似乎能聽到點滴滴答滴答往下滴的聲音。
“櫻子。”殷傲坐在病牀前的椅子上，伸手握住了季凌音另外一隻沒有輸液的手。
她的手冰冰涼涼的，手指白皙修長，骨節分明。
感覺到殷傲手上傳來的溫度，季凌音身心微微顫抖了一下，幾乎是下意識的，在殷傲接觸到她手心的時候，她便抽開了自己的手。
這麼多年，她已經不習慣和人有如此親密的接觸，即使那個人是自己當成哥哥的殷傲。
當然，最重要的一點是，她手上有幾道深深淺淺的疤痕，她不想讓他發現。
在季凌音做出如此排斥的反應後，殷傲的神色微微愣住，但很快，他將那抹憂傷壓在了心底，朝季凌音輕聲開口：“櫻子，你頭部有以前撞傷殘留在裡面的血塊，醫生說最好去國外做個權威的檢查，如果……”
“殷傲，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季凌音打斷了殷傲的話，沒有讓他繼續說下去。
因爲這些，當初在蘇黎世醫生就已經跟她說過了。
說腦部有殘留的血塊，那個血塊就像一個定時炸彈，也許永遠不會爆炸，但只要它存在，就隨時都有可能有危險。
而不樂觀的是，即使是做手術將血塊清除，也不一定能保證萬無一失，最壞的結果是永遠出不了手術檯。
最常見的結果是，有可能會傷害到視覺神經和聽覺神經。
換而言之，如果做手術，很有可能會失聰或者失明。
所以，她不敢。
而且，時間已經過去了四年多，她一點事都沒有不是嗎？
意識到自己的語氣有些重，季凌音緩了緩臉色，伸手拍了拍殷傲的肩膀，“放心啦，我真的沒事。”
見殷傲依然露出擔心的表情，季凌音眨了眨眼，露出一抹委屈，開口道：“我好餓，你喊護士幫我把針拔了帶我去吃飯吧。”
她不喜歡醫院。
不，不是不喜歡，而是恐懼。
那是一種深不見底的，如蟻蝕骨般的恐懼。
“不行，你還不能出院。”殷傲果斷拒絕了季凌音的話。
“我已經沒事了，下午暈倒其實是因爲暈血。”後面這句話季凌音說的很小聲。
因爲覺得很丟人。
果然，在季凌音說完後面那一句話之後，殷傲的臉石化般僵住了，一副不可思議想笑卻又忍住不笑的樣子讓季凌音覺得氣惱。
“不會吧？暈血？”殷傲最終還是沒忍住嗤笑一聲，語氣裡滿滿都是不可思議。
“嗯。”季凌音悶悶地答了一句。
在那場車禍之後，在看到自己女兒血肉模糊的屍體之後，她得了暈血症。只要一看到血，或者是聞到血腥的味道就會暈厥。
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季凌音突然擡起眼眸，用複雜的語氣問了殷傲一句：“殷傲，程墨舫的孩子是他跟誰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