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瀑布的另一邊走出山洞,然後發現,山洞的周圍百米之內似乎有一面無形的星力牆壁,一旦有人通過其中,牆壁上的星力就劇烈波動起來,在很遠之外就能覺察到。
看來君洛也不算完全的不靠譜,羅維心想,至少有人來的話,自己可以提前逃跑了,總算聊勝於無吧。
他拔出桃木劍,用盡全身氣力,一下子砍在旁邊的樹幹上,激盪着空氣發出短促的“嗚”聲。
樹幹上出現了一個兩釐米深的缺口。
羅維摸了摸那缺口,嘆了口氣。在今天之前,他原本是可以隨意一揮劍削斷這一大片樹木的,但現在只能做到這樣了,這小小的兩釐米缺口,已經讓他肌肉有些痠痛,感覺短時間內無法再揮出同樣的一劍。
這就是沒有星力傍身的感覺麼?羅維覺得這種感覺已經離自己很遠了,一直以來他已經習慣了擁有力量,乍然間變成這樣,除了無所適從,就是無所適從。
他咬了咬牙,又是充盈了全身氣力的一劍揮在樹幹上,又一道缺口出現,正好在上一道下面一點的地方,這次稍微比上一道深了零點一釐米。
“再來!”
羅維抑制不住地想起很多事情,在這世上已經九年了,失去了很多東西,原本以爲至少得到了力量,但最終也消弭無蹤。
真正的力量到底是否來源於怒火?羅維已經分不清楚,但此刻,一股非常生氣的感覺在支配着他的行動,促使他揚起了痠痛的胳膊,對準樹幹又揮出一劍。
以爲這樣我就一蹶不振了?照樣可以從頭再來。
在落日的餘暉之下,他像個最普通的樵夫那樣忙碌着,直到月上中天也沒有停下。只不過那樹上的缺口,卻又和樵夫砍出來的有所不同,是從上到下密密麻麻的一排缺口,每一道都比上面的那道更長,更深。
從砍樹的身影,一直到整座琨玉山的上空,時間彷彿是快放的紀錄片,記載了這座山的每一片落葉。時間一天一天地慢慢過去了。
沒有任何人來打擾,也沒有任何人的消息,羅維把修體魄當成了現階段人生中最重要的事,除了這件事之外,他什麼也不想,連時間的流逝都絲毫沒有察覺,只以爲自己不過在這山中過了兩個星期。
當第一片雪花落到他手中,他才發現不是兩個星期,而是兩個月了,琨玉山的冬天悄然來臨。環顧四周,瀑布已經開始有些結冰,整座山上也再難看見綠色,連小動物也躲起來了。他不禁感嘆,原來自己竟能精神集中到這個地步,連外物的變化也一無所知。
算算時間,羅維有點奇怪君洛上哪裡去了,竟然兩個月沒有動靜。他把自己關在了這片區域,羅維絲毫不懷疑自己一旦走出那道星力牆壁,君洛就一定會知道。這說明自己對他仍然有所用處,那他爲什麼一去兩個月還不出現?
但轉念一想,羅維也就明白了,妖界爲了打開封印殫精竭慮,從衛蘅到自己,途中足足經歷了二十多年的時間,且還並不能說在衛蘅之前就沒
有別人。並且妖界在三千年前就曾進攻過人界……他們從來沒放棄過想侵佔人界的願望!都等了這麼多年了,眼下正是最關鍵的時候,謹慎一點,多做準備,是再正常不過了。
羅維把袖子挽了起來,在冰涼將要結冰的水裡洗了洗手,並不感到多麼冰涼刺骨,手中反而一陣發熱之感,十分舒服。這也許要歸功於他之前多年修煉的月力,強化了肉身各部分的機能,雖然現在月力不再了,但對身體的強化效果也並不會就此消失。
也許,還要歸功於他這兩個月來晝夜不歇的體魄苦練,自從確認自己無法再凝聚月力之後,他就陷入了某種物我兩忘的狀態,拼命程度恐怕天底下沒幾個人能不汗顏。他的手掌磨出了厚厚的繭子,還起了水泡,破的時候很疼。
這種原本不應該出現在修星世界,看起來十分低端的體魄練習,反而讓他有一種十足的安心感,反正身體四肢是自己的,誰也拿不走。
不遠處的一片樹林裡,橫七豎八地倒着一大片被當中截斷的樹,斷面光滑如鏡。而在折斷的樹幹上,還能看出用劍砍的一道一道的缺口,每一根樹幹都有上百道,而這樣的樹幹更是有成百上千根之多,如果說這都是同一個人在兩個月之內的成果,恐怕沒幾個人會信,要有多拼命才能每天砍上幾千次樹幹?
然而,這琨玉山中並沒有其他人的蹤跡,那滿地的斷樹幹,只有可能是這個在水邊洗手的銀髮年輕人所爲。
他又用冰冷的水把臉洗了洗,然後擡起頭來,君洛就這樣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面前。
羅維嚇了一跳:“說曹操曹操就到?”
“什麼操?”
“沒什麼,我的意思是,你怎麼突然來了。”
“你是白癡嗎,難道我救出你的目的就是讓你在這裡當山野村夫?”
“那也沒必要這麼毒舌吧,我只是想表達一下驚訝而已。”羅維忿忿然。
君洛沒有理他,臉上神情看起來少有的嚴肅。但即使是這樣,他也沒忘了對身邊半結冰的瀑布露出厭惡之情,說道:“來這邊說話。”
兩人走到遠遠的另一邊,君洛看向他:“鑑於你還不瞭解任何情況,我就費神與你解釋一二。第五星域,人類已經在那裡集結,好像形成了某種同盟。不過這都不算什麼大事,最重要的是,我們不知道它的具體所在地。”
羅維聽得一頭霧水:“不知道?他們在哪裡集結,第五星域就應該在哪裡吧?”
“重點就在這裡。”君洛說,“人類已經瘋了。他們不知道從哪裡集結了那麼多人,在慶雁兩國邊境線上密密麻麻蜿蜒幾百裡,我判斷不出第五星域的準確所在地。”
羅維一個激靈,這陣勢……看來不僅是兩國的所有軍隊,連平民也出動了!
“高手的分佈有規律嗎?”羅維問道,“也許他們會在真正第五星域所在地投放更多實力高強的人。”
“分佈很平均。”
“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在哪吧。”羅
維嘀咕。
“很有可能是這樣。”
羅維心道,這樣剛好。反正自己打開第四星域也不是爲了幫助妖界,而只是爲了得知更多的真相而已。現在進程被卡在了尋找第五星域準確所在地上,自己也恰好趁此機會打探打探更多的事情。
但表面上,他還是露出了很遺憾的表情:“喔。那……妖界應該會有人知道纔對吧?”
他本想說衛蘅應該知道,但又覺得太冒險,衛蘅可能壓根不在妖界,或是不知道去哪兒了,自己這樣一說就暴露了,所以換了個含糊的說法。
君洛沒覺察出不對勁:“沒人知道,衛左使沒留下關於此事的記錄,你不是知道?”
沒留下……也就是說她果然不在了,不知是僅僅不在妖界,抑或就是不在了。羅維強迫自己鎮定下來:“我只是覺得奇怪,之前那麼多人,竟然都沒打探到。”
君洛嗤之以鼻:“指望他們?一羣飯桶。”
看來妖界果然沒有放棄過入侵人界的希望,恐怕三千年來派過不少人吧,但衛蘅無疑是最成功的一個。羅維這樣想着,但完全忘了自己甚至比衛蘅還要成功。
他接着試探君洛:“那你不是很厲害?”
有那麼一瞬間,他幾乎要懷疑自己是錯覺,君洛的臉好像紅了一下:“羅嗦,我的身份能做這種跑腿的事?現在我管着打開星域之事,已經算是很紆尊降貴了,你最好搞清楚。”
羅維換了話題:“你上次說還有別人來幫忙?”
“嗯,他們正在準備衝破封印來這邊。”
“很難?”
“廢話,你該不會是忘了你怎麼來的?”
“我的意思是,他們既然都是高手,來人界還會那麼困難?”羅維輕描淡寫。
君洛倒是有些出神,半晌才說:“快了。”
“那麼,沒什麼事我要去繼續修煉了。”羅維站起來說。
君洛意外:“你還有什麼可修煉的。”
“你就非得毒舌麼……”羅維摸了摸鼻子,“我照你的建議,修體魄啊。”
君洛愕然:“我隨便說的,你真以爲修體魄能有用?修一百年也抵不過一個修了一年星力的人。”
“不試試怎麼知道?”羅維固執地說,“況且,夏魂就是體魄修煉者。”
“那是因爲他那顆腦袋除了抓起人來摔之外,再也裝不下其他的東西。”君洛不耐煩地說,“況且你能和他比?他是妖界的王者戰獸。”
羅維情不自禁地嚥了一口口水,這個名號聽起來很唬人,和夏魂非常不相稱。他說:“總之就是要試試才知道了,不然你和我打一場。”
“你?”君洛嫌棄地看了他一眼。
羅維全神貫注地擺出防禦架勢,但君洛只是彈了彈手指頭,他就直直地往後飛了出去。
“不公平啊……再來!”
“你煩不煩啊。”
“不來算你認輸。”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