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愛得足夠堅定,也許儘管傷痕累累,也還是會在一起。
樂祁澤神色黯然,連他都不知道他此時的面色有多難看,他艱難地問戚暖:“那韓應鋮就能達到你的要求?”
戚暖沒做聲,不想說,含着淚的雙眼定定地盯着地面上,想到,是啊。韓應鋮就能達到她的愛情要求嗎?
他那麼壞那麼喜歡欺負她,不見得比從前的樂祁澤好,樂祁澤那時候可是什麼都依她聽她的。
但韓應鋮有一點是最好的,他很堅定,無比堅定地愛着她。甚至,她越來越相信他的這份堅定會一直到最後,她可以和這個男人在這多變的人世間,一起看一下永遠。
可能愛情裡的兩個人,終需要有一個人堅定不移,這份愛情才能真正的開花結果吧。
過了久久。
戚暖漸漸冷靜下來,樂祁澤終是放開了她的手,她緩緩站起身,蹲得久了,雙腳有點酸,她坐在病牀旁看着媽媽,兩人都沒有說話。
沉默的氣氛橫在他們之間。
不多時,樂祁澤轉身開門,離開了病房。
戚暖一動沒動,彷彿不在意。
她以爲樂祁澤走了,其實他走了也好,不然戚筱找他又找到這裡來,他們三個人現在已經走進了一個怪圈,很尷尬很僵硬,見了面也無法好好說話。
結果不到20分鐘,樂祁澤便返回,手裡拎着一個飯盒,他遞給戚暖:“先吃飯。”
戚暖呆呆一愣,沒反應過來接,他以爲她不想見到他。他放下飯盒在桌上,便轉身出去。
‘咯噹’一聲輕輕的關門聲,狠狠敲打着戚暖的心。
她深深嘆氣,拿起飯盒打開來吃了,她剛纔沒有別的意思的,只是竟然一時不習慣樂祁澤對她的照顧。
到底分開了五年,時間就是最殘忍的小偷。
吃完飯盒,戚暖進去洗手間洗洗手,鏡子裡的自己哭得眼睛微微紅腫的,還好今晚韓應鋮沒空過來,她有點心虛的,她已嫁爲人婦,不該再和別的男人糾纏不清的。
哎。
她用雙手掬起清涼的水,洗洗臉,希望能消消雙眼的紅腫,接着扯下一條幹淨的毛巾,擦臉,然後洗了一條熱毛巾,拿出去給媽媽擦擦臉,手和腳。之後,她就坐在病牀旁,更媽媽說話,自言自語,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時間,不知不覺流逝。
將近晚上9點30分,戚暖才收拾東西,挎着包包離開。她通常都呆到這個時間,然後去醫院附近的公交車站,坐末班車回家。
坐末班車,比坐計程車還舒服,人少馬路空,一路暢通,最重要是才兩塊錢,比計程車划算多。
戚暖出去電梯口,才發現樂祁澤還沒走,他在醫院的吸菸區裡抽着煙,好像在一直等着她,見她出來,便掐滅菸蒂,按在垃圾桶上面,向她筆直走來說:“我送你回家。”
戚暖搖頭:“不用,我坐車回去就行。”
樂祁澤看了看吸菸區的通風窗口,淅淅瀝瀝的雨不大不小將
整個夜空填滿,他低頭看着白領打扮的戚暖,問:“外面在下着雨,你有帶雨傘嗎?”
戚暖不說話。
電梯來了,他們先進去再說,結果到了一樓,誰也沒有再說話,沉沉默默,好似只有這樣才能好好相處一會兒。
曾經無話不談的戀人,現在連說一個字都需要斟酌衡量。
到了醫院門口,果真還下着雨,而且還不小,地面上濺起密密麻麻的水花,戚暖在心裡盤算要不就乾脆打計程車回去吧,但是也要出去外面才能攔到車。
樂祁澤突然對她說:“你等我一下。”
他快步衝進雨幕裡,往他停車的方向跑去,不一會兒,就撐着一把雨傘回來,遞給戚暖:“你拿着用吧。”
戚暖沒接過雨傘,注意到樂祁澤身上淋溼了,額邊也滑過水珠,頭髮溼溼的。
她擰眉問:“你呢?”
樂祁澤語氣緩和道:“你去哪裡坐車?要不我送你過去。” WWW•ttκǎ n•¢ ○
戚暖想想,也只能這樣,公交車站有一個棚,可以遮雨的。於是她說:“我坐公交車回去,或者打計程車也行。”
樂祁澤略略點頭:“走吧。”
兩人共用一把雨傘,淅淅瀝瀝的雨打在雨傘上,彷彿將外面與他們的世界,隔絕,只剩下雨聲。
以前戚暖和樂祁澤也常常這樣,樂祁澤總說她拿不好雨傘,習慣每次下雨都給她撐着傘,兩人共用一把,那時候戚暖還小,瘦小的一隻,樂祁澤也只是一個青年。那時候的雨傘,覺得就算是兩個人一起用也感覺空間很大。
現在,卻很擁擠,長大了,變了。
在路上時,樂祁澤問戚暖:“明天師母的手術,我可以來嗎?”
戚暖連忙搖頭,有韓應鋮在就足夠了:“你別來,你來的話,戚筱也會來。”她又認真說:“這個手術很重要,要是有什麼意外,我真的受不了。”
樂祁澤望向前方的路,隔着一段距離就有一盞路燈,再前面一些亮起的燈牌在雨裡影影綽綽的是公交車站,他半晌才應一個字:“好。”
到了公交車站,戚暖躲在棚下面,躲雨,樂祁澤卻沒有走,他說他累了,沒精神在下雨的夜裡開車,也打算坐公交車。
戚暖看他一身國際名牌的高級西裝,抿脣不語。
空空蕩蕩的公交車站牌下,只站着一對男女,彼此目光相對,隔的距離若即若離,前面是一簾子的雨,襯着黯淡的夜幕,勾勒出絲絲訴說不清的哀怨纏綿的感覺。
一輛黑色豪車在對面的馬路,疾馳而過,濺起一車胎的水花。
韓應鋮猛地直起上身,目光驚鴻一瞥車窗外,一瞬凌厲深沉:“停車!”
“啊?”陸子不解,但還是馬上迅速拉住手剎,急急停下奔馳的豪車。韓少一結束完應酬,就說要來醫院一趟,估計是來接小七小姐。
他扭頭看車外面,下着雨,車裡有備用的雨傘。他剛準備拿出來,後面的車門猛地打開,一陣風夾着一陣雨,灌了進來。
陸
子叫:“韓少,雨傘……”
‘砰’的一聲,車門關上,隔絕了陸子的聲音。
韓應鋮緊緊盯着馬路對面,隔着密密麻麻的雨,看到戚暖正在和樂祁澤在一起,眼裡只有對方,沒有看到他。
就在這個瞬間,時間彷彿靜止,周圍只有不斷密集龐大的雨聲,韓應鋮意識到自己被遠遠阻隔在戚暖與樂祁澤之外,是危機也是不甘心,只是這一切突如其來的發生,當他要做出反應時,時間又鮮活了起來。
一輛公交車駛來,停在公交車站前……
“韓少,雨傘。”陸子下車,連忙給韓應鋮撐起雨傘遮雨,爾後,又望向韓應鋮正在注視的方向,馬路對面的公交車站站上,沒人。
韓應鋮緩緩收回目光,身上的西裝外套已經淋溼,往後捋了髮膠的額發,掉下些許幾縷,他低低垂下深邃的眼眸,雨水順流滑入他的眼裡,微辣,眼角膜滾燙地發着痛。
感冒更嚴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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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交車開得不急不緩,可能是因爲夜晚下雨的緣故,司機不敢開太快,怕發生意外。
戚暖一直看向車窗外,沒有說話。
樂祁澤在狹窄的車座位上舒展不開長腿,他似乎曾習慣過,現在已然不適應。他側了側頭問戚暖:“我們以前坐過公交車嗎?”
戚暖煙眉微動,以前,很遠的以前,很遠的童年和年少。
她回想了片刻才說:“好像沒。”以前她去哪裡都有轎車代步,不必擠公交車。
樂祁澤說:“我以前……我是說在遇到你以前,我天天都坐公交車,後來爲了省錢,買了一臺二手的自行車,好像才一百多塊,很破爛,但我每天就騎着它去各種地方工作掙錢,很少去學校。”
樂祁澤說這話時笑了笑,很好看。
他本身就是一個長得很英俊的男人,還是窮酸小子的時候,也是生得脣紅齒白的,在一堆荷爾蒙發達的男生當中,他很受女生青睞。別人都在惋惜,生的這麼好看的一個男生,怎麼命那麼苦,那麼窮?
戚暖透過反光的車窗看到樂祁澤的側臉上的表情,她有點心酸,忍不住轉頭問他一句:“你……你的媽媽去世之後,沒親戚管你嗎?”鄭念不是他小姨嗎?
樂祁澤搖頭,還是笑,不甚在意的笑:“我和親戚走得不近,和誰都不熟,他們沒有道理收養一個十幾歲又養不熟的外人。而且他們的環境也不好,沒有閒錢供我讀完書。”
樂祁澤只有一個母親,從來沒見過自己的父親,他母親當年遇人不淑被男人騙了感情又騙了身,未婚先孕,後來生了他不久就被家裡趕出來,開始獨自養大他,生活條件很艱難。
戚暖沉默許久後想,如果給樂祁澤一個好的出生環境,他會是一個很好的男人。
可惜了……
公交車緩緩靠站,戚暖到了,按下鈴,準備要下車。
“雨傘給你用。”樂祁澤將仔細摺好的雨傘,遞給戚暖,外面的雨還沒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