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瀾深邃而疑問的目光,緩緩射向容川。
好一會,曲瀾才沉聲道:“你知道是誰給陶寶捐的骨髓?”
容川緊緊抿脣,忽然之間沒了聲音。
“說吧!”曲瀾緊緊凝着容川,“你既然專門約我,還避開夭夭,想必是想單獨告訴我一些事情。”
容川靜默着端起紅酒,慢慢抿着。
他略顯清瘦的臉,在室內暖色的燈光下,看上去有些迷離。
好半晌,容川輕輕吐出兩個字:“明雅。”
終於說了出來,容川似乎輕鬆了些,臉色好轉。
“……”曲瀾靜默無聲。
他表情依舊,可原本鬆鬆擱在桌沿的手,慢慢握緊了高腳杯。
容川有些緊張地瞪着曲瀾的手。
曲瀾不自覺地拿起酒瓶,打算再倒點紅酒出來。可酒瓶傾斜一半,容川卻一把搶過。
曲瀾的目光,緩緩掃向容川。
“我們還要開車回家。”容川眼神閃爍,“雖然只是紅酒,不會讓你醉倒。但也有度數,被交警抓到不好。”
曲瀾握着酒瓶,和容川僵持着。好一會,曲瀾終於鬆開酒瓶,緩緩靠向豪華真皮椅背。
“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曲瀾沉聲問。
“今天。”容川艱難地解釋。
“你確定?”曲瀾緩緩吐出。
“我確定。”容川緩緩別開頭,不敢對上曲瀾的目光,“我今天才從明雅病房裡看到她。後來我特意去問了血液科的李醫生。李醫生確定確實是明雅捐的骨髓。”
曲瀾緊緊抿脣,黑瞳定定地看着一個方向。
半晌曲瀾起身:“我知道了。但她既然不想知道我們知道是她捐的,我們就不該知道這事。夭夭那裡,我會和她說,捐贈骨髓的人,已經離開C城,去海外了。容川,我走了。淘淘最近比較粘人,我不能讓夭夭一個人應付兩個孩子。”
容川錯愕地起身:“你不問問,明雅爲什麼會住院?你們就算沒緣,可真的一點情分也沒有了?”
這絕壁不可能的。
曲瀾的青春歲月,一直就和明雅糾纏在一起的。
曲瀾站定了。
他側身凝着容川:“明雅爲什麼住院?”
容川咬咬牙。
“不想說,我就走了。”曲瀾的手,緩緩壓上金色門把。
“因爲貧血。”容川匆忙道,“因爲她給陶寶捐骨髓,破壞了造血系統,手術後又沒好好保養,所以血虧暈倒了。陶越送她進的醫院。”
曲瀾靜靜地站在門口。
好一會,他開了門,大步向外面走去。
容川起身追出門外,已看不到曲瀾的背影。
他站在長廊裡,好一會沒做任何動作。
“容先生,曲董已經走了。”旁邊錯愕的領班,小心翼翼地提醒着,“容先生還需要什麼嗎?”
容川緩緩搖了下手,向樓梯間走去。
他能說的,都已經說了。而當初和明雅那杯酒的事,他卻說不出口。
曲瀾要如何選擇,那是曲瀾的事。
但顯然,曲瀾沒打算去看明雅。
曲瀾還在計較當年明雅的事麼?
如果曲瀾還在計較,那隻說明一件事——明雅在曲瀾的生命裡,依然有一個重要的位置。
否則,曲瀾現在大可雲淡風清地笑笑,大大方方帶陶夭夭去看望明雅。
容川下了樓,來到停車場,只見蘭博基尼正絕塵而去。
他也坐進車,向度假村趕去。
一下車,前面就跑來一個奔跑如飛的小身影:“媽咪,爸比回來啦——”
容川笑了——這是他的大女兒。
“爸比在哪裡?”金錢樹後出來個搖搖晃晃的小身子,“爸比抱……”
容川的笑容,不知不覺放大。
這是他的二女兒。
一個比一個漂亮,最可愛的是小蒙手裡抱的那個。才幾個月大,卻每次笑得讓人忍不住咧開嘴。
“今天怎麼啦?”夏小蒙從大廳裡出來,吃驚地瞪着外面,“容大叔,你站在外面乘涼嗎?”
“小蒙。”容川的笑容忍不住放大。
他大步走向大廳,連小女兒一起,抱住小蒙:“這個天氣去外面乘涼也不錯。”
抱着夏小蒙,容川心底不知覺浮上歉意。
但願一切都能平安度過,要是小蒙知道他和明雅的那個錯誤,只會傷害小蒙……
“你怎麼啦?”夏小蒙錯愕地擡頭,“今天被醫患找麻煩了嗎?有點不正常耶!”
“沒事。”容川扯開笑容,“只是和曲瀾有點意見不合。小蒙,要不你去你哥那邊,看看他會不會說什麼。曲瀾要是什麼也不說,你就回來。”
“我纔不去。”夏小蒙悶哼,“三個娃,我哪能去。而且我盯着哥,夭夭立媽就會問我有什麼事。我可奈何不了夭夭,纔不去自討沒趣。”
夏小蒙回了屋子。
容川搖搖頭,也進去了。
但願曲瀾一直這麼冷靜吧。
如果一直這麼冷靜,也未嘗不失一個好方法,能令明雅自動絕望地離開。
海邊別墅。
看到蘭博基尼停下,淘淘自動跑過去,牽着曲瀾的手:“爸比,媽咪剛剛還說,爸比今天怎麼比媽咪還晚回家?”
“你媽咪回來了?”曲瀾揚揚眉。
他站在那兒,整理了心情,這才踩着大步,向大廳走去。
“回來了?”陶夭夭看到曲瀾,但招呼着,“王媽,現在可以開飯了。”
曲瀾鬆了口氣。
“媽咪,爸比老是偷偷地看你。”飯桌上,淘淘卻忍不住了。
陶夭夭撲哧一笑:“淘淘吃飯。食不言寢不語。外公說的話,都忘了?”
“外公最近晚上都沒來看我。”淘淘小小抱怨,“媽咪,我的大字好像退步了。外公來看我,我的大字才寫得好。”
陶夭夭抿脣輕笑,揉揉淘淘的頭頂:“想外公就直說嘛,這個不用害臊的。”
淘淘偷笑。
吃完飯,給淘淘說完故事,陶夭夭等淘淘睡着了,這才向主臥室走去。
看到曲瀾正站在臥室窗口,看着大海出神,陶夭夭忍不住調侃着:“曲董今天不用加班嗎?”
長臂一伸,曲瀾緩緩摟住陶夭夭。
“說吧!”陶夭夭擡頭,“老公,你今天有心事。連淘淘都看出來了。快說吧,是什麼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