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皓檸搖了搖頭，想把這些莫名其妙的念頭趕出腦海無望後，決定起牀喝杯水。
舒茗茗叫住了她，“姐，溫先生他對你真好。”帶着滿滿的渴望和羨慕。
她一驚，連忙回頭看舒茗茗的眼睛和神色，畢竟舒茗茗對溫黎城有想法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如果是其他人或許都還好，但是程皓檸是唯一那個一直都知道舒茗茗喜歡溫黎城的人。
發現舒茗茗神色無異，眼神也很是平靜，程皓檸稍稍安了心。有些心虛的敷衍道，“溫先生對每一個人都不錯。”
她趕緊下牀，她不知道怎麼對舒茗茗說出這件事，“你要喝水嗎？我有些口渴，去倒杯水。”
舒茗茗平靜的應了一聲不用。
程皓檸輕輕的合上門，走了出去，不再回頭。
本來程皓檸怕黑，她的房間採光還是不錯的，就算是夜裡不開燈，也是溫暖柔和的淡淡光芒，不至於夜裡醒來眼前都是漆黑的一片。
舒茗茗的臉在一個光芒灑落不了的死角，看不清臉上的表情，呼吸也是平穩和緩，十分平淡的樣子。
她本來也是十分漂亮，只是不同於程皓檸骨子裡的疏離恬淡，反倒是活潑至極的性格給她的美麗增添了一抹豔色。
家裡面的老人們這兩年越發不喜過於豔麗的容貌，聚會的時候也從來不願意提到她。再加上程皓檸這兩年盛名在外，老人們的話題自然也是圍繞在程皓檸的事業，家庭上面。
舒茗茗這樣平靜的樣子，簡直像極了從前的程皓檸。
那是小時候的程皓檸，家裡有個姐姐，成績非常優秀，長得也很是漂亮，樣樣都是拔尖的。老人們疼到了骨子裡，當成全家的驕傲，時時刻刻掛在嘴邊。反倒是程皓檸，皮的不得了，三天兩頭的惹禍，老人們都不怎麼待見她。
每回不得不聚聚的時候，程皓檸就安安靜靜的待在一邊，恨不得老人們看都不看她一眼。但是現實總是，老人們都要把程皓檸跟那個姐姐比對一番，把程皓檸批得一無是處才肯罷休。
姐姐也是極爲淡漠的樣子，跟程皓檸都說不了幾句話。
這兩年倒是沒怎麼見過那個姐姐了，聽陳錦枝女士說，姐姐嫁了一個同樣優秀的外籍男子，早幾年就已經移居國外，平時也不回來。
程皓檸倒了一杯水，頭有些痛，她撐着額仰躺在沙發上，她是真的不想再進去了。
時值深夜，公寓樓下大部分的燈光都已經熄掉，她擡頭望了望窗外，沒有月亮。
她聽見舒茗茗驚呼一聲，“姐，你怎麼睡在這裡，還不蓋被子！”睜開眼，天已經亮了，是有些涼颼颼的，感覺鼻子有些不舒服，濃濃的鼻音。
鼻音其實挺好聽的，有些撒嬌的味道，說話都是柔柔的。
她擡手覆上自己的額頭，燒燒的感覺，頭也有些痛。但是，還好，“我沒事。”
起身準備去廚房做早餐，看見餐桌上準備好的牛奶和煎蛋，知道是舒茗茗做的，心裡涌起一股暖意。也是她還小，沒怎麼進過廚房，雖說煎蛋有些糊糊的樣子，但至少熟了。
回頭衝舒茗茗溫暖的笑了笑，端起一杯牛奶，輕輕抿了一口，想起今天是週一，朝舒茗茗說道，“早餐很好，謝謝啦。今天是週一，你有課吧，快回去上課。”
舒茗茗也笑了笑，“今天沒課的，好多課都已經結課了。”
“那蠻好的啊，有沒有想過要去哪裡實習？”一邊梳頭，一邊隔着鏡子看向舒茗茗。
那邊沒有迴應，程皓檸疑惑的回頭看了一眼，正巧看見門上貼着一張便利貼，寫着：我去找實習工作了。
她輕輕撕下那張便利貼，沒說什麼，舒茗茗本就神出鬼沒的，這樣也好，至少能夠束縛住一下她跳脫的性子。
手機裡有兩通未接電話，是凱瑟琳打來的。只有兩通，應該也不是特別重要的事情，她還是及時回了過去。
一接通，她都還沒來得及說話，陳錦枝女士的聲音就已經鞭炮一樣噼裡啪啦的轟炸着程皓檸的耳朵。
“這幾天你到底去哪裡了？！我打你電話都接不通，臨江公寓和中心公寓都沒有人！”
“媽，這幾天我都在工作，沒在蘇市。”安撫老人最重要的就是耐心，撒嬌也是必備技能，“你看我都感冒了。”
老人家最關心的話題之一就是子女的身體，談到這個話題什麼都是可以矇混過關的。
果然陳錦枝女士馬上就不再糾纏找不到人的話題，“你怎麼又感冒了，本來身體就不好，讓你好好回家養着你又不肯。”
“我說你爲什麼不肯再去接受診療了，人家醫生都給我打好幾通電話了。”
程皓檸沉默。
“既然你不願意也就斷了吧，這麼久了，我看着都有些心疼。”
“你還記得你小的時候，跟那家的姐姐吵架之後，總是挨老人家罵嗎？我知道不是你的錯，每次看你強忍着想哭又哭不出來，倔強的看着他們死都不認錯，看見媽媽就一把鼻涕一把淚哭訴的時候，媽媽就很心疼。”
程皓檸鼻子酸酸的，淚水就那麼輕易的掉了下來，“媽，我知道的。”
那邊聽見隱隱約約的啜泣聲，有些慌亂。
“媽，我沒事，我就是很感動。”
那邊稍稍安心，“我回國就不走了，留下來照顧你。”
“嗯嗯，我也很想媽媽了。”
“現在知道是媽媽了，以前都是誰一直叫錦枝女士的？！”程皓檸聽見這句話，感覺心裡暖洋洋的，陳錦枝女士就是這樣爽朗直接的性子，話題變得也快，沒什麼禁忌，很好相處。
“那不是錦枝女士您覺得叫媽媽顯得你老了嗎？！死活都逼我叫女士，叫媽媽就開始撒嬌。”程皓檸噗嗤一笑，臉上殘留的淚水猝不及防滴落下來，掉在手上，溼噠噠的。
“那是當然，我看起來明明就是年輕貌美的樣子。”這句話倒是真的一點不假，陳錦枝女士本就保養得好，人到中年看起來也只比程皓檸老那麼一點點，走到街上，別人都直接稱呼她爲程皓檸的姐姐。
有一次錦枝女士正在興頭上，表演慾強烈得很，直接當着路人喊了一聲，“妹妹，你覺得姐姐今天打扮的怎麼樣？”
程皓檸驚呆了，半天沒反應過來，路人調侃說就是因爲太漂亮了，親妹妹也驚呆了。
凱瑟琳的聲音這時候從電話另一頭傳過來，“你們兩是不打算掛掉了嗎？錦枝女士現在在公司，你快點來上班就可以見到了。”
程皓檸乖乖的只再多聊了幾句就掛掉了電話，一大早的神清氣爽。
今天的工作倒是也不十分繁重，留下了充裕的時間，程皓檸決定陪陳錦枝女士吃晚飯，凱瑟琳因爲有事來不了，所以就只有程皓檸和錦枝女士兩個人。
地點是市中心的一家餐廳，主打全木風格。全木質隔間，線性流暢大方，也不知道填充了什麼隔音材料，在隔間裡安靜極了，外部的聲音一點也傳不進來。
程皓檸安靜的幫錦枝女士佈菜，被睨了一眼，她忘了錦枝女士是最怕有人做出讓她覺得自己已經老了的動作的。
連忙補充說道，“錦枝女士沒來過這裡，不知道什麼菜最好吃嘛！我可是把好吃的都夾給您了呢！”陳錦枝倒是懂了，嚐了嚐菜品，欣慰而又誇讚似的點了點頭。
全程笑着聊了聊小時候的事情，程皓檸現在想着都有些懷念自己小的時候。
只是提到舒茗茗偶爾會來自己家裡住幾天的時候，陳錦枝女士的臉色微不可查的變了變，看向她的目光凝重了幾分。
中途的時候，程皓檸去了一趟洗手間，極爲巧合的是，她看見了溫黎城。
本來想着當做沒有看見，徑直走過去的。只是走到溫黎城身邊的時候還是沒有控制住心緒，心跳明顯加快了好幾分，呼吸也沉重好多。
溫黎城懶洋洋的倚在牆上，有些雅痞的樣子，程皓檸心緒微亂，這是不一樣的他，就這樣輕易被他看見。
路過他身邊的時候，溫黎城也沒有反應，好像沒有看見她一般。
她稍微定了定心神，看着自己的腳下，一言不發。
一步兩步的數着自己的步子，心咚咚的跳着，好像都要躍出了胸膛。
很緊張，很慌亂，臉也開始發燙。
投射在地上的陰影漸行漸遠，慢慢淹沒過溫黎城的身影，終於就要走了過去。
身後突如其來的一股力量猛地拉住她的手臂，將她擁入懷中，她的背很熱很燙，靠在冰冷的牆上，一種冷熱交錯的混亂感，帶來異樣的悸動，她心跳的越發厲害。淡淡的香水味道傳了過來，是他的氣息，很好聞，有一種安定人心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