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要見到歐陽,她還得提前向她申請預約,歐陽算是徹底投降了,每天奔波於不同的飯館、茶餐廳之間,見着各式各樣的不同人羣,主要是待婚的男士。
今天好不容易纔約上她,倆人這會正坐在茶餐廳喝茶,約好下午一塊去逛街,現在已經入秋,她最喜歡趁着這個時機到各大商場去逛逛,看看今年的秋天會流行一些什麼樣的色彩,她需要這些色彩給她帶來靈感。
正想着的時候,結果歐陽端起桌上一杯上好的太湖碧螺春,一咕嚕喝進了肚子裡,悲憤地說:“我媽這回是真想把我那美食家的名號給坐實了,也不怕將來我吃成一個大胖子,到時候就是人家對我挑肥揀瘦,我只需坐在那任人宰割就行了。”
阿藝此刻心裡感覺到肉疼,上好的太湖碧螺春啊,還沒來得及細細品,就被她糟蹋了,她端起桌上潤滑如玉地茶杯,低頭細呷了一口,果然是好茶,口味鮮醇,齒留餘香,才安撫道:“歐陽,別急躁嘛,這麼好的茶硬生生被你給浪費了,慢慢來,不急啊。”
歐陽看着阿藝那僞小資摸樣氣得發笑:“我說你這個沒良心的,我現在這樣可有一半原因是被你害的,你現在還好意思在我面前提茶。”
阿藝早知道她會有這麼一說,纔不敢硬碰硬,試探地問了一下她:“你最近見了那麼多個人,難道就沒一個你看上眼的,你要求未免也太高了點吧。”
歐陽連聲叫冤:“什麼要求啊,狗屁,我現在對我未來的另一半壓根就沒要求,沒車沒房,我都能忍受,現如今要是跟我同輩的,大家都是年輕人,在這個年齡段能買上房的不多,能付上首期就已經很不錯了,我就想找一個我們看着相互就能對上眼的,至少得讓我看着舒服,能吃的下飯吧。”
阿藝不明白她那相互看着能對的上眼,吃得下飯的人到底得是什麼型的,不由斜睨了她一眼,說:“那你跟我說怎樣的才能讓你吃的下飯,對得上眼,我就叫阿姨照着你給的型幫你找,省的現如今就像大海撈針一樣,沒一個準。”
歐陽立馬回道:“你現在可真成我媽的狗腿子了,沒點骨氣。”
“我是沒骨氣,你媽現在打我的電話比我自家媽打得還勤,”阿藝搖着歐陽的手臂,很無力地說:“姑娘,你就跟我說說,到底怎樣的才能入你的眼啊。”
歐陽先是大手一揮,隨後纔不經意地說:“倒是有一個,你還記得上回我媽和你說的那人吧?”
阿藝想了想,歐陽媽媽跟她打電話說的人太多了,她哪記得,搖搖頭。
歐陽很是無語:“就是上次你說是他爸代兒子來見我的那個,我們之後又見了一回,感覺那人還不錯,都沒計較我上次的倉皇而逃,是個網絡工程師,有機會我帶他出來與你見見。”
阿藝看着歐陽臉上笑的春心蕩漾,肯定有戲,追問:“好好好,下次我們見見,我倒想看看是哪路的何方神聖,能將你給降住……我說你這人,已經定了一個,幹嘛不早同你媽說,害你媽在那擔心着急半天。”
歐陽把玩着桌上的瓷杯,才悠悠地開口:“我就讓她急,我長這麼大,這是第一次對我的事這麼上心呢,還懂得遵循我的意見,以前幹什麼事不還都是她說了算……誒,對了,你現在手頭上忙的是不是陳知遇的文案”
阿藝現如今也知道歐陽以前在租對面那套房子的深意了,原來歐陽的爸媽其實早已離婚,只是因着她的關係兩人才在表面上和和氣氣,相近如賓,最終被她偶然翻到了爸媽的離婚證,他們倆纔不得不承認了這一事實,歐陽一氣之下離家出走,才同她在外面租起了房子。
阿藝十分認命的點點頭,說道:“對,我每天起早摸黑的就爲了忙他的文案,我這會還腰痠背痛的呢。”說着扭了扭身子,活動了一下筋骨。
歐陽將正把玩的杯子用力地擱在了茶杯的底座上,說:“他這人可真不要臉,什麼意思嘛,”看了看阿藝的神色才放寬了心,換了個話題才說道:“這段時間你和周信相處的很愉快嘛,好幾次我下班回來的時候,撞見周信,看着他都是笑眯眯的,還很熱情的和我打招呼呢。”
確實,好像自從那天之後,他們之間的關係倒是越發好了起來,可以稱之爲從他們在一起兩年以來相處的最和睦友善的時候,也讓阿藝有了一種熱戀的感覺。
那天周信再次老調重彈,對她說:“阿藝,我們結婚吧。”
原本她已經想明白了的事,肯定的回答都到了她的嘴邊,還是被壓回去了。可她這回沒有很直接的拒絕,答應了周信會很認真的考慮他的提議,只需要給她一點時間,再給她一點點時間,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緒,至少不會是現在。
阿藝沒精打采地撥弄着一旁的茶葉灌,搖了搖,聽到罐子裡的茶葉沙沙如雨聲,再將那蓋子打開,一陣茶香撲鼻而來,心情也就愉悅起來,笑着回答她的話:“挺好的,你就別操心我的事了,趕緊將你那網絡工程師的事同我仔細說說。”
歐陽答應過幾天就將他約出來見個面,喝個茶,吃個飯,到時就一切都明瞭了,所以她只得作罷。
兩人喝完茶從踏出茶館那一刻起就計劃着從市中心的東邊開始逛,一直逛到步行街的西邊爲止,她們兩人大早就整裝完畢,腳上穿的是中高的黑色單鞋,穿的也是隨意簡便的淡黃色襯衫上衣和淺灰色的休閒褲,兩人的逛街派頭倒是成了這個城市裡一道亮麗的風景線。
她們在商場裡幾乎把途中經過的每個店面都大肆點評了一番,說那鞋子,衣服,飄帶,帽子等等的顏色,款式是否搭配得當,過往的路人哪個最漂亮,最時尚,一路興致高漲,嘻嘻哈哈……
突然在一面偌大的落地櫥窗外,歐陽微微頓住了腳步,阿藝一時好奇,挽着歐陽的胳膊繼續前行,口裡唸叨:“走啊,歐陽,怎麼啦?”
歐陽回神當即用身體稍稍擋住櫥窗裡的那兩個人的身影,急忙笑着說:“沒事,走吧,幫你找靈感去。”
阿藝直覺有事,歐陽個子比她高,擋住了她的視線,她側過身子,看到玻璃窗裡的那兩個身影時,身子瞬間僵硬了一下,感覺身體裡有某個東西正在慢慢地流失,就像她在玩飛人蹦極時,從高處往下跳,身體完全失去了重力,彷彿自己的生命如同飛蛾撲火一般的直接撲向了死亡,一時愣怔在那裡。
她好像聽到一個來自於天際的聲音,飄渺地在那說着:“真巧,沒想到在這遇上了。”
原來是自己在無意識的情況下發出了聲音,就如他們在學校的綠蔭小道上初見時那般,她每日等在他必經的路旁,營造出一種偶遇的現象,只爲了和他說上這麼一句“真巧,我們又遇上了。”然後就順理成章的和他一路同行走一段短短的路程,即使一路上兩人之間都不曾言語,也能讓她感覺到內心狂喜,激動不已。
這句話她醞釀瞭如此之久,四年了,以爲再也不會說出口了,這會倒是輕而易舉的說了出來,只是歐陽成了她這句話的唯一聽衆。
她蒼白着臉,努力地平復了一下自己的情緒,勉強地在歐陽的注視下笑了笑,說:“歐陽,我們繼續往前走啊,我好像看到那條我最喜歡的米色長版上衣了,我們去把它買下來,要是逛一天沒一點收穫,那不是很虧嗎,走吧!”說着就拉着歐陽繼續向前走。
歐陽看着她故作強顏的樣子很是心疼,剛剛那句話她在多年前幾乎每天都能聽到,她還記得當初阿藝奮力倒追陳知遇時的那股傻勁,拉着婷子泡在書海里,翻遍了所有的言情攻略,整日裡研究該怎麼引起他的注意,結果一招都沒用上,反而是某天看着他慢慢走近,她呆呆站在那什麼都忘了說,就只說了三個字:“嗨,真巧!”那時候陳知遇都不認識她這號人,她說這話倒真是引起了他的注意,慢慢地兩人就這樣開始了。曾經影子在熄燈後的臥談會上還嘻哈地開玩笑說這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