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更時分,天未大亮。蕭延來到趙婉絮的帳外,撤退在這裡守衛的士兵。他扶手低身行禮,大聲對着帳內說道:“讓公主受驚了,請公主懲罰我等……”
趙婉絮此刻聽得帳外蕭延的一番言語,本就沒有熟睡的她醒來,心中想到即便他有失職之過,自己也萬不得遷怒於他,更不會對他有所罰。她要在他的面前做一個心胸豁達的公主,眼前這個人,對她的復仇之路很關鍵。何況,刺客是受何人指使並未得知。
“蕭將軍,言重了。”趙婉絮起身整理了衣衫,說話間,冬雪攙扶她走出賬外。
“公主可有大礙?”蕭延低頭雙手行禮,小聲問道。
趙婉絮語氣柔和地對他說道:“蕭將軍不必譴責,本公主毫髮無損。”
蕭延擡頭得見眼前的這位公主,一陣微風吹過她面紗之下的若隱若現的臉龐,吹動她額前的秀髮,她是那樣端莊優雅地站在清晨的陽光之下,宛如一位仙子下凡到人間。這是十九歲的他,第一次對異性有些許動心。
“蕭將軍,趕緊收拾上路吧。路途遙遠,我等還需早些回去覆命。”冬雪低着頭對他說道。
蕭延只看得趙婉絮一眼便又低下了頭,大聲道謝:“昨夜幸得公主察覺出水中異樣,及時制止!否則……蕭延感謝公主救命之恩!”
“若非蕭將軍身手不凡,我等早已是那羣人的刀下亡魂!”趙婉絮還給他一句道謝的話。
“蕭將軍對昨夜行動幕後之人,心中可有眉目?”趙婉絮又問他道。
蕭延思想片刻,仍舊低頭回她道:“昨夜行刺公主一事,發生在南越國境內,請恕蕭某不敢妄論!”
趙婉絮聽得出他口中之意, 反脣相譏:“不知將軍可識得那羣黑衣人的言語、身手並不像是我南越之人。”
“正如公主所說,蕭某昨夜與那羣黑衣人交手,察覺出對方的確不是南越之人。又是何人竟如此膽大包天,犯下此等殺頭之罪!”蕭延小聲說道。
“本公主是去給相國醫病的,除非有人不想讓本公主醫好相國的病……”
“此一事,蕭某已快馬加鞭回宮向太后稟明!”
“水中摻雜是:一種名爲風茄兒的花淬鍊而成的迷藥,藥效使人昏迷,混入水中無色無味使人無意察覺。此藥乃中原一些江湖術士慣用之行爲,看來行刺之人是有備而來。幸得蕭將軍一身好武藝,否則的話……”趙婉絮沒有說出後面的話,故作驚嚇的姿態,顯然一副小女人的模樣。她就是要讓眼前這個男人,全然相信她就是一個膽小的女人而已。她瞭解簫家的男人之中,他的心思遠比他的兄長要粗疏的多,也更容易信任別人。
蕭延忙低頭,雙手行禮說道:“讓公主擔驚受怕,臣之大過!等回到大漢,臣定向太后請罪。”
“蕭將軍盡心盡力互我周全,理當無罪。找到幕後主使之事,等回到大漢在尋得也不遲。此刻,便上路吧。”趙婉絮又換了一種善解人意的語氣對他說道。
蕭延一個習武之人,頭腦簡單到認定這位公主就是一個心地善良,心靈純淨的女兒家而已。以他的心思,他是絕不會猜透她的心。
他低頭後退了兩步,吩咐手下士兵整裝出發……
……
大漢,長安城內, 洨侯府,內殿一間隱蔽昏暗的書房。前不久剛被被呂后冊封爲:洨侯的呂產,憤憤地指責手下一名侍衛。
“一羣廢物!沒一個活着的回來嗎?”身着深紅色官服,體型微胖的他,站在那名侍衛的面前,對着他厲聲大喝。
“侯爺,是屬下人員辦事不力,請侯爺重重責罰屬下。”那名侍衛雙膝跪立在地,頭重重地磕在地上。
呂產後退兩步,坐在一張方形黃花梨木的坐榻上,輕嘆一口氣說道:“蕭延乃我大漢武將數一數二的驍勇,年輕力壯,又能征善戰,這幾年打了不少勝仗。你派去的那些死士,成了他的劍下魂也是意料之中啊!”
“是……是那南越公主一早就識得水中摻有迷藥,否則,屬下等一定將他們葬屍荒野!”侍衛吞吞吐吐地說道。
“那位公主的醫術高超,是誰想得如此愚蠢的辦法!是誰?是誰?”呂產氣憤地從坐榻上起身,走到他的面前衝着他大聲怒吼道。
“是屬下該死!”侍衛嚇得渾身直打哆嗦!
“等他們到了大漢的國界,恐難尋得機會下手。”呂產說話間,擡起右腳,狠狠地踢在了侍衛的身體上。
侍衛整個人被他踢出去有八尺之遠。
“本侯暫且留下你的狗命,過來……”呂產對着他冷笑道。
那名侍衛顧不得身體上的疼痛,在地上爬行了過來。
“侯爺,還有何時吩咐?”他膽戰心驚問道。
“起身!”呂產對他大聲喝令。
侍衛趕忙起身。
“我們是不是該給公主再備份大禮!”他在侍衛的耳旁又小聲嘀咕了許久……
侍衛連連點頭……
……
蕭延一行兵馬在兩日後晌午,抵達大漢長安城,皇宮正門外。
“公主,我們到了。”蕭延胯下他的駿馬,走到趙婉絮的馬車前,告知她目的地已到。
“長安城果真比南越繁華熱鬧的多。”馬車裡的凌香一早就按耐不住好奇,身體探出車簾,向外探望。
“蕭將軍,進宮向太后覆命。”坐在馬車裡的趙婉絮,不露聲色道。
“尊公主意。”蕭延大聲回了她的話,語畢,命令士兵向皇宮的正門走近。
冬雪見她面部沒有流露出一絲表情,深感她此刻內心是怎樣的一番滋味,她握緊了她的雙手,對着她輕輕點了一下頭,以示慰藉。
“凌香,過來攙扶公主。”冬雪一把將凌香拉回了馬車內,接着幫趙婉絮帶上面紗,三人走下馬車。
“打開宮門,蕭將軍要帶南越公主進宮面見太后。”一位隨從的士兵,大步跑到守在宮門外的士兵面前,對他大聲說道。
“蕭將軍……是蕭將軍回來了。”宮門外的士兵們瞧見蕭延歸來的兵馬,大聲嚷道。
“快,打開宮門!”
那道厚重的宮門被士兵們費力打開。
蕭延一行兵馬,走進了皇宮內…
“蕭將軍,本侯奉太后命,在此恭侯多時,恭迎南越公主!“呂產一行人站在宮門內,此刻他慢悠悠地走了過來,極其不自然地裝出一副笑臉。
“有勞侯爺在此等候。”蕭延向來不喜朝中這位高傲自大,人面獸心的侯爺,但見了面官場客套話還是要說。
“你我同朝爲官,蕭將軍豈是見外了。”呂產走到他的面前皮笑肉不笑說道。
未等蕭延開口回話,他又走到趙婉絮的身邊,對着她擠出了一臉假笑,故意恭維地說道:“久聞南越公主人比花美,不知呂某人今日能否有幸一睹芳容?”
“我們公主乃是太后請的貴主,身份金貴,非太后同聖上宣見,均不以面示人。”一旁攙扶趙婉絮的凌香上前一步,大聲說道。全然沒有給眼前這位侯爺留得半點顏面。
“那你可知本侯在這皇城內乃萬萬人之上,竟不知世間還有何人是本侯見不得的!”呂產說這話時,一副盛氣凌人的模樣,看人的眼神睥睨一切。
“這位侯爺如此狂妄自大,若不是皇親國戚?”趙婉絮得見此人如此囂張跋扈,心中猜想到他的身份。小聲在蕭延耳旁問了聲。
“太后的親侄子,背地裡極其會討的太后的歡心。於是便冊封爲侯,並特恩准他除了見太后,聖上之外的任何官員,乃至王爺、公主都無需行禮。”蕭延小聲回她的話,言語間流入出些許無奈之意。
“真是狗仗人勢!”凌香小聲嘀咕了一句。
趙婉絮給她使了一個眼色,凌香低下頭不再說話。
“侯爺,照我們南越的規矩,公主在未出閣之前,若非大王或是當今聖上,其他男子瞧見不得。”一旁的冬雪走到呂產的面前,低頭行禮規規矩矩說道。
“呵!呵!呵……好笑!本侯真是聞所未聞!此番到來,公主的面貌本侯是見不得了?”呂產覺得此言荒謬、可笑至極,不禁笑出了聲,反問道。
“還有另外一種男子,也可見得公主的容顏。”冬雪低頭道。
“那定是本侯這般英俊瀟灑的男人!”呂產看着對面趙婉絮一行人的眼神目空一切,用他那高高在上的官腔壓倒旁人。
“是…是…”冬雪見他那不可一世的架勢,欲言又止。
“不是本侯,那是什麼樣的男人?”呂產一臉不服的表情,問聲道。
凌香、冬雪相視一笑,低頭不語。
“你們笑什麼?”呂產顯然有些惱怒。
對面依舊無人回答他的話。
呂產面色氣的發黑,一個擡眼正好撞見趙婉絮見他銳利的眼神。
“本侯若是非要你等告知本侯,究竟是什麼樣的男子也可見得公主容貌?”呂產面對趙婉絮一行三人惡聲惡氣說道。
凌香正要開口回答他的問題,身旁的冬雪雙手將她按住,阻止她說話。
趙婉絮同樣的眼神,阻止她說話。
凌香欲言又止,只能乖乖閉上嘴巴。
“是太監!”趙婉絮上前一步,大聲說出旁人不敢說出的話。
“你們故意戲弄本侯,待本侯到了太后那裡得你等……一個辱沒大漢朝庭命官之罪!”呂產提得太后這座靠山,一臉得意的樣子。
“侯爺,這就是太后命你的待客之道嗎!你就不怕本公主也將今日之事告知太后……”趙婉絮此行即便有意接近呂氏一族,知道此種小人得罪不得。此刻也萬不得容忍,對他以牙還牙,戳戳他的銳氣!
“侯爺,太后可是差遣您來宣見我等進宮覲見?若是誤了時辰,恐怕太后怪罪…”蕭延故意打斷他的話。
“太后宣你同南越公主,未央宮覲見!”呂產嘴角流露出一絲奸笑道。
語畢,他命令他身後的隨從侍衛大聲嚷道:“你們幾個,把給公主的坐的步輦擡過來。”
幾名侍衛將步輦擡到了趙婉絮身旁…,
“公主,請吧!”呂產伸出右手,對着趙婉絮做了個橫擺勢。
趙婉絮目不邪視他,驕傲地轉身,由凌香、冬雪攙扶着坐上了步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