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柔愕然地看着手裡的房產轉讓協議,她偏頭看着池未煊,眼中浮現幾絲迷茫與探究。在她清澈的目光注視下,池未煊竟有種心虛的感覺。
他笑着揉了揉她栗色捲髮,掌心下柔軟的髮絲拔動他的心絃,他忍不住又揉了揉,顧遠兮受不了,嚎起來:“大哥,拜託,你們要親熱回家關燈慢慢親熱,很刺激我們這對孤家寡人啊。”
“你孤家寡人就算了,別帶上我,我有妻有兒,幸福得很。”張律師笑着撇清,眼裡幸福的笑意讓人羨慕嫉妒恨。
顧遠兮作勢去掐他,兩人笑鬧成一團。這兩人一個是不苟言笑的副總,一個是鐵血冷麪的金牌律師,誰都不是那麼幼稚的人,此時爲了讓氣氛輕鬆一點,居然扮起小丑來。
池未煊明白,心裡也感激他們,他低頭看着晴柔,柔聲催促道:“打開看看吧。”
晴柔看着這幾個字,彷彿每個字都長着刺一般,刺得她渾身都疼了起來,她素白的手指按在紙頁上,因爲用力,幾乎要在協議上戳出一個洞來。
顧遠兮與張律師的搞怪,她根本視若無睹,她基本已經猜出了池未煊的意思,可是心底還是有那麼一點奢望,奢望他只是在跟她開玩笑。
他的催促,對於此時的她來說,是那麼的沒有耐心。她眼眶刺痛,有什麼東西急速涌了上來,耳邊的聲音漸漸遠去,她像是掉進了一個無底黑洞,手中的文件成了唯一救贖她的稻草,她緊緊抓住。
漸漸的,顧遠兮與張律師都發現她表情不對勁,兩人停止了笑鬧,坐在那裡。看着她臉白如紙,怔怔地盯着手裡的協議,兩人面面相覷。
池未煊也發現了她在走神,他拍了拍她的肩,“發什麼呆?快看看。”
晴柔回過神來,她看着池未煊臉上的笑意,她從來沒覺得他的笑也會透着這麼殘忍的光芒,她垂下頭去,手指微顫,那晚見到舒雅的情形又浮現在腦海。
如果之前她還在懷疑他是否已經見過舒雅,那麼現在他的做法,已經讓她明白他的選擇。她果然還是個備胎,因爲正主回來了,所以他就急着處理她,不讓她成爲他們之間的障礙。
池未煊,你太殘忍了!
晴柔克制不住地顫抖起來,她深深地吸了口氣,抖着手指取出文件,薄薄的一張紙,開頭就是池未煊將房屋贈予她的內容。字不多,卻字字誅心。
晴柔來來回回看了不下十次,每看一次,就心傷一次。原來她所以爲的愛情,也不過就值這套房子錢,晴柔的心一陣冰涼。
目光死死地落在甲方池未煊龍飛鳳舞的簽名上,豆大的眼珠滾滾而落。她連忙去擦,她怎麼能這麼不爭氣,他已經不要她了,她爲什麼就不能堅強一點,難道還要讓他看笑話嗎?
顧遠兮坐在晴柔對面,看着她贏弱的身影,狼狽擦淚的動作,有些心疼。大哥讓他準備這份轉讓協議時,他曾問過大哥,他這麼做後不後悔?
大哥沒吭聲,只讓他去準備,走出辦公室時,他忍不住回頭望着大哥的背影,孤單蕭瑟,那是他許久都沒在身上看到的情緒,他忽然明白大哥的無奈。
池未煊看着她抹眼淚,心口劇痛,他放在膝蓋上的手緊握成拳,他強撐笑意,“怎麼了?不開心嗎?其實很早以前,我……”
晴柔騰一聲站起來,離他三步遠,看着顧遠兮與張律師,她的眼睛被淚水洗過,那麼清澈明亮,讓世間所有的陰暗都無所遁形,她禮貌而疏離道:“遠兮,張律師,請你們先出去一下,我有話要跟池總談。”
池總?顧遠兮眉峰一蹙,目光掠過池未煊,他臉上已是一片灰敗,他嘆了一聲,“好,你們慢慢談,不着急!”
張律師看着倔強的晴柔,他與她只有兩面之緣,第一次,他爲她打官司,還有就是今天。與幾個月前相比,她的氣色好了許多,眉梢眼角都帶着一種特有的風情,那是被愛情滋潤出來的顏色。
此刻,她眼中的倔強與脆弱交織,那樣的神色讓他動容,他向她頷了頷首,站起來跟顧遠兮走出門去。
門外,顧遠兮心裡莫名有些煩躁,他掏出煙盒,抖了一支菸出來,遞給張律師,“來一支?”張律師敬謝不敏,“池總怎麼忽然?”
他沒說完,顧遠兮已經意會,其實這算是很平常的饋贈。但是對於蘇晴柔來說,這卻是侮辱,不僅侮辱了她,還侮辱了他們之間的感情。
“大哥的心思,誰說得準?”顧遠兮點燃煙,重重地吸了一口,煙吸進肺部,他咳嗽起來,又氣惱地摁滅了煙,扔進垃圾桶。
總裁辦公室內,池未煊聽到她客氣而疏離的“池總”兩個字,臉色倏地大變,他站起來,看着她嬌小的身體不停的顫抖,他想伸手抱抱她,她卻往後退了一大步,避開他的碰觸。
他的手僵在了半空,他盯着她,她亦看着他,手裡的轉讓協議差點被她捏碎,她眼圈紅紅的,脣邊卻扯開一抹笑意,“分手費?”
她的語氣帶着幾分譏誚,幾分薄怒,幾分心傷……
池未煊僵硬的手指慢慢彎曲,緊攥成拳,他有些慌亂,“柔柔,我不是這個意思,伯母要出院了,我希望她能住得自在些,纔想到要將房子過到你名下,你別胡思亂想。”
“是我胡思亂想嗎?池未煊,你心裡怎麼想的,我不管,我也管不着,但是你太侮辱人了。”晴柔從來沒有用過這麼冰冷的語氣跟他說話,只要想到他做這些,都是爲了跟舒雅從頭再來,她控制不住語氣裡的尖銳。
池未煊上前一步,晴柔又往後退了一步,他皺緊眉頭,不耐的喝了一聲,“柔柔,我沒有侮辱你的意思,這也不是分手費,我什麼時候說過要跟你分手了?”
“是,你沒說,但是你已經用行動證明了,池未煊,這到底算什麼?我是不是該感激你,至少你給我留了一套房子,我還不至於血本無歸?”晴柔聲音比他更大,她垂在身側的手緊握成拳,卻控制不住聲音裡的顫抖。
想起那晚的舒雅,她整個人都墜入了無底深淵,好冷,爲什麼會這麼冷?
“你胡說什麼?”池未煊也動怒了,他送她車送她房,難道錯了嗎?
“舒雅回來了對不對?所以你急着將我處理了,好跟她在一起對不對?池未煊,你把我當成什麼了?招之則來揮之即去的玩物?”晴柔眉目皆冷,卻又透着一股蒼桑一股灰敗,她的擔心終於成了現實,她跟舒雅,他到底還是選擇了舒雅,放棄了她。
“蘇晴柔!”池未煊怒喝一聲,她一定要這麼曲解他的心意嗎?“你不要拿舒雅說事,她跟這件事沒關係。”
晴柔笑不可抑,悲從心來,難怪她今天眼皮不停的跳,左眼跳了右眼跳,原來她跳來了“財”也跳來了災,她笑得悽絕,“是我錯了,舒雅兩個字是你心頭的寶貝,誰也說不得。”
“蘇晴柔!”池未煊又喝了一聲,這到底關舒雅什麼事?
晴柔滿臉悲愴,她將手裡的轉讓協議揉成一團,憤怒地向池未煊砸去,“去你的轉讓協議,池未煊,我們完了!”晴柔轉身向門口奔去。
池未煊的眼睛被她砸了個正着,痛得眼裡的淚一下子涌出來了,他聽到她說“我們完了”,心臟猛地緊縮,等他反應過來,耳邊傳來木門被重重甩上的聲音,他顧不得眼睛疼,拔腿追了出去,“蘇晴柔,你給我站住。”
晴柔衝出總裁辦公室,眼淚模糊了她的視線,她什麼也聽不見什麼也看不見,只有一個念頭,離這裡遠遠的。顧遠兮與張律師靠在牆上,看到晴柔衝出來,兩人立即站直身體,下一秒,池未煊也衝了出來。
兩人面面相覷,眼裡均滑過一抹憂色。
晴柔衝進電梯,她拼命按關門鍵,電梯在池未煊追過來前成功地關上,她在上面啪啪亂按了些數字,耳邊忽嘯着池未煊氣急敗壞的喝斥聲,她全身無力地靠在冰冷的金屬壁上,眼淚止不住的滑落下來。她抹乾淨後,又一重淚幕蓋下來,即使到這個地步,她也不忍苛責他一聲。
她不怪他,真的不怪他。她只怪自己,爲什麼那麼笨,爲什麼要那麼毫無保留地將整顆心都給了他?電梯在負一樓停下,她走出電梯,拿車鑰匙解鎖,剛坐進車裡,身後就傳來急促而慌亂的腳步聲。
她看向後視鏡,池未煊的身影出現在地下停車場,她的心猛地抽緊,她手忙腳亂地發動車子,技術不過關的她,倒車出來時撞到了隔壁一輛寶馬,寶馬車發出警報,振耳發潰。
她也顧不上撞成什麼樣,猛轉方向盤,居然把車開了出來,池未煊此時已經跑到了車旁,他伸手去拉駕駛座的門,要把她擰出來。剛纔她那一撞,差點沒把他心臟病嚇出來。
晴柔眼疾手快,迅速鎖了車門,池未煊急得用力拍着車窗,那架勢恨不得一拳將玻璃砸爛,“蘇晴柔,你給我下來,蘇晴柔!”
晴柔沒理他,一腳踩在油門上,車子如離弦的箭射了出去。起初池未煊還能勉強追上,後來車子越開越快,他追不上,眼睜睜看着白色沃爾沃迅速消失在地下停車場出口。
他氣得在半空中虛揮了一拳,“蘇晴柔。”
他轉過身去,慌忙爬上黑色路虎,緊追出去。她技術本來
就爛,加上心情不好,這麼開出去難保不會成爲馬路殺手。他追出去後,路邊哪裡還有蘇晴柔的身影,他氣得一拳砸在方向盤上。
晴柔握住方向盤的雙手不停發抖,眼睛迅速模糊了,她眨了眨眼睛,半晌眼淚又涌了上來,怎麼眨也眨不完。紅燈時,她踩住剎車停下來,俯在方向盤上痛哭起來。
綠燈亮,後面的車見前面的車沒動靜,拼命按喇叭,晴柔驚回神來,她連忙發動車子向前駛去。此刻的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只要有路,她就往前開,想這樣一直開下去,永遠都不要停。
池未煊像只無頭蒼蠅一般在街頭亂撞,他後悔死了,爲什麼要給她買車,明知道她跑習慣了,還給她買車。他簡直想扇自己幾耳光,萬一她出了什麼事,他追悔莫及。他一邊往前開,一邊尋找着她的車,可是車海茫茫,哪裡那麼容易尋到她?
他忽然想起什麼,拿起手機給顧遠兮打電話,“遠兮,幫我查一下蘇晴柔的車在什麼位置?”
顧遠兮彷彿早料到他會打這通電話似的,他說:“嫂子正往城南方向駛去,馬上過收費站了。”
“給交通局李局長打電話,請他派人攔下這輛車。”池未煊冷靜道,這個時候要先確定蘇晴柔的安全,其他的事都在其次。
“我已經打過電話了,估計這會兒她已經被人攔下了。”顧遠兮說。
“好,謝謝。”池未煊掛了電話,飛快向城南方向駛去。他連闖了幾個紅燈,15分鐘後,他的車出現在城南收費站。收費站旁邊,兩輛警車停在那裡,而蘇晴柔的白色沃爾沃被兩輛車夾在中間,動彈不得。
池未煊停下車,匆匆開門下車,跟領隊的交警打了聲招呼,直接開門,像拎小雞似的將蘇晴柔從車裡拎了出來,晴柔看到他,用力揮開他的手,皺眉道:“別碰我!”
池未煊神色僵了僵,他板着臉將她緊緊摟在懷裡,目光不經意掃過沃爾沃車頭,臉色頓時陰沉下來,車前面的保險槓撞凹進去幾處,他陰戾的掃了她一眼,“蘇晴柔,只要我還活着一天,你就別想再開車。”
“希罕!”晴柔一邊與他擱在她腰間的大掌作戰,一邊冷冷的嘲諷,她此刻就像一隻受傷的小獸,隨時都露出尖利的牙齒,恨不得一口咬死他。
池未煊被她頂撞,也不惱,跟一旁的交警交代了幾句,然後拖着她上車,將她塞進副駕駛座,他鎖了童鎖,迅速上車,向回城的方向開去。
晴柔開不開門,惱怒地瞪着他,“池未煊,你到底想怎樣?”
“不怎樣!”池未煊斜睨了她一眼,說出來的話氣死人不償命。晴柔氣得磨牙,恨不得撲上去咬斷他的脖子,“這樣耍着我很好玩嗎?是不是舒雅還沒回來,填補不了你的空虛,所以你還要紆尊降貴的將就我一下?”
池未煊心口怒氣激盪,他瞪着晴柔,“該死的,你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知道,就怕你自己不知道在做什麼!”晴柔憤怒地瞪着他,他連善後的招都支出來了,還裝出一副無辜的樣子給誰看?她承認自己愛得卑微愛得失去了自尊,可是並不代表她可以由着他這麼侮辱。
“我做什麼?我做什麼不是爲了你好?蘇晴柔,僅憑你的臆想就隨意揣測別人的心思,你不覺得你太主觀了嗎?”池未煊沒覺得自己做錯什麼了,誰說他把房子過給她,就是要跟舒雅在一起?誰說的!!
“不用你爲我好,沒有你,我也可以過得很好,所以你別把自己想得太偉大了。”
“你!”池未煊知道她伶牙俐齒,但是一直沒有機會領教過她這麼尖銳的一面,現在終於得了這個機會,他氣得牙疼。
“前面停車,我不想跟你待在一起。”哪怕多待一秒,她的呼吸都是痛的,池未煊,你從來都不知道我要的是什麼,所以你纔會做出這樣傷人的舉動來。
“蘇晴柔,你是不是想讓我掐死你?”池未煊怒不可遏,他氣得心都痛了。他原是一番好意,也確實有別的打算,但是這些打算裡,絕對不包括舒雅。
他本是氣極的話,晴柔卻真的認真考慮起來,“那你掐死我吧,我這樣活着,還不如死了算了。”
“嘎吱”一聲,晴柔的身體向前俯衝,她還沒穩住身體,就被池未煊一把拽了過去,他拽住她的衣領,整張臉冷得像是北極的雪,“蘇晴柔,你是不是要氣死我才甘心,啊!”
“我還能氣到你嗎?你不是已經看我不順眼了,急着處理我了嗎?池未煊,不用你處理我,我剛纔已經說過了,我們玩完了,讓我下車。”
池未煊氣得將她搡回座位裡,他猛地踩油門,車子向前射出去。晴柔整個人栽回座椅裡,看着他急怒的側臉,心底一片悲涼,他們怎麼就走到今天這一步了?
其實那天舒雅出現在她面前,她就一直覺得不安。或許是女人的第六感,她知道舒雅出現,絕對沒那麼簡單。更何況,從她看她的表情,她知道她對池未煊還沒忘情。
她擔心,一旦舒雅出現在池未煊面前,她好不容易得來的幸福就會毀於一旦。這些天,她將自己搞得很忙碌,她不敢停下來,怕一停下來那些負面的思想就會佔據她所有的心智。
她不能自亂陣腳,她跟池未煊許過承諾的,生生世世,不離不棄。
然而不管她怎麼安慰自己,舒雅始終是她梗在她心頭的刺,她拔不掉,揮之不去。所以看到那份房產轉讓協議,她建設了大半個月的心理,轟然坍塌。
他開始安排她了,他的意思不言而喻。她還記得有一次,他們爲了舒雅吵架,她說她擔心他有一天會不要她,他說不會的。可是現在算什麼?拿物質來彌補她嗎?
池未煊被她氣得再度將車停在了路邊,他瞪着她,“蘇晴柔,你再說一遍試試?”
蘇晴柔被他吼得縮了縮脖子,真正發怒的池未煊其實很駭人,那雙黑眸彷彿會射出箭一般,讓人心神顫抖。晴柔隨即又挺直了腰板,她爲什麼要怕他?現在是她不要他。
“說一百遍我都敢,我們玩完了,我們玩完了……”晴柔話還沒說完,就見池未煊握緊拳頭向她揮來,她駭得撐大雙眼,拳頭探着她耳畔落在她身後的椅背上,她愣在當場。
池未煊氣得半死,他看着她驚駭的臉,莫名的就是生氣,他迅速抓着她的肩拉向自己,咬住了她那兩片惱人的紅脣。
晴柔倏地睜大眼睛,雙手拼命推拒他。
他強壯的身體壓了過來,晴柔推不開,呼吸裡全是他滾燙的氣息,她惱怒地張嘴,狠狠的咬他,然而下一秒,她的下巴被他用力捏住,她被迫張開嘴,接受他的懲罰。
對,是懲罰!
沒有一點溫情的吻,彷彿只是爲了讓她屈服,晴柔掙扎不開,眼淚忽地滾落下來,滑到兩人相貼的脣邊,口腔裡鹹甜的味道亂竄,已經分不清是她的血還是他的?
晴柔絕望得無以復加,慢慢的,她放棄了掙扎,緩緩閉上眼睛,他的吻他的氣息都讓她心痛,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子?一個月前,他們還準備登記結婚,一個月前,在英國的塔橋上,她還許下了生生世世的願望。
這麼快就變了,快得讓她來不及抓住什麼。池未煊嘗着她苦澀的淚,心也痛了起來,他慢慢放輕力道,舔着她被他咬傷的脣,他該拿她怎麼辦?他該拿這麼敏感的她怎麼辦?
池未煊沒有再蠻橫的掠奪,他放柔了動作,將她緊緊擁在懷裡。那天,顧遠兮問他,他動搖了嗎?他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他動搖了嗎?
這些天晚上,他並不能安然入睡,每當夜深人靜,這個問題就會浮現在他腦海裡,他始終無解。然而現在,看着她哭得梨花帶雨的俏臉,他終於能夠給自己一個答案。
池未煊鬆開她,溫軟的指腹輕輕替她揩去淚水,然後鬆開她,坐回位置上,發動車子向帝景天成駛去。
………………
舒雅在牀上整整躺了十天,藍玫瑰每天都會來照顧她,只要喬震威來,就是舒雅的苦日子。她坐在牀邊,喂她喝下中藥,看着她憔悴的樣子,她忍不住抹淚。
舒雅握住藍玫瑰的手,輕輕搖了搖頭,這十年,她唯一慶幸的就是有這樣一個知心姐妹一直陪伴她,否則她真不知道她怎麼從那段黑暗的日子裡熬過來。
藍玫瑰雙手握住她的手,想起之前看到她後背上的傷,她難過極了,“這個殺千刀的混蛋,雅雅,我真想幹掉他!”
舒雅如何不恨?十年了,她每日每夜都想殺了他,可是不行,喬震威一死,爸爸也活不了。如果那些證據交上去,不僅爸爸難逃死罪,而且池未煊也會恨她。
她籌謀了十年,受盡了苦楚,怎麼能功敗垂成?
“藍藍,謝謝你,如果不是你陪着我,恐怕我早已經死了。”舒雅感激地望着她。
“說什麼傻話呢,你這麼善良,一定會有好報的。對了,我一直沒有問你,你去見蘇晴柔結果怎麼樣?”藍玫瑰瞧不起蘇晴柔,頂着像舒雅的臉,得到了舒雅該得到的一切,她真想看看她知道舒雅就在她身邊,她會有多驚惶?
“她比我想象中要鎮定,從她的話裡,我知道她知道我的存在。”
舒雅淡淡道,思緒回到那晚漫天雨幕裡擁吻的兩人,心裡醋海翻騰,那是她的男人,是她的男人,她不允許任何人搶走。
藍玫瑰蹙起眉頭,眼裡掠過一抹詭光,“這女人不容小覷,雅雅,要不要我找人嚇唬嚇唬她?”
舒雅搖頭,她知道藍玫瑰的嚇唬是什麼意思。她明白,今時今日的池未煊已不是當日那個任人魚肉的男人,他能在旦夕間摧毀喬氏,可見他在海城的勢力不容忽視,她不能冒任何風險。
“藍藍,不要亂來!”
“可是…我就是看不慣那個女人,更何況我覺得池未煊對那個女人似乎不是寄情那麼簡單,雅雅,我怕你盼了十年,最後成了一場空。”藍玫瑰擔憂道。
舒雅想起那日見到池未煊的情形,她心裡籠上一層憂色。之前她只是在暗中觀察他,偷偷的想念他。她沒想過要這麼早出現在他面前,但是他向蘇晴柔求婚了,她撐不下去了,必須要出現在他面前,提醒他她還活着。
然而那日,他看見她,眸裡再也沒有當年的濃烈的情意,她暗自心驚,他已經不愛她了嗎?她不敢問,只得倉皇逃走。
“不會的,不會的,他一定是愛我的,否則他不會找個跟我長得像的女人,他一定是愛我的。”舒雅慌亂道,十年了,她每天都盼着與他重逢,他是她的執念,她不會放棄的。
藍玫瑰看着她的臉色蒼白如紙,再不忍心說些讓她不安的話。她拍了拍她的手,站起來將藥碗放進廚房。
舒雅怔怔地看着天花板,池未煊,你不會讓我失望的,對嗎?
………………
池未煊開着車回到帝景天成,他繞過車頭,來到副駕駛座旁,將門拉開,晴柔看着眼前這棟別墅,突然從心底開始排斥這個地方。
池未煊冷眼睨着她,“下車吧。”
晴柔掃了他一眼,跳下車往門外走去,池未煊見狀,大步追上去,一把拽住她的胳膊,怒聲道:“你要去哪裡?”
“我去哪裡與你無關。”晴柔用力甩開他的手,須臾,他又緊緊握住,一把將她扯進懷裡,“沒我的允許,你哪裡也別想去。”
“真是好笑,你憑什麼管我?”晴柔諷刺道,他跟她從這一刻起,就再也沒有關係了。
“憑我是你男人!”池未煊惱怒道,緊緊抓着她的肩,恨不得打她一頓。
“我男人滿大街都是,輪不到你!”晴柔揮開他的手,她很累,每日每夜擔心他心裡還有別的女人,擔心他會因爲別的女人拋棄她,這樣的日子她受夠了。
如果愛一個人真的要這麼卑微,她不愛了行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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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池未煊氣得咬牙,他見她油鹽不進,突然彎腰將她扛在肩頭。晴柔身體突然騰空,她嚇得尖叫一聲,胸口被他頂得難受,她快要吐了。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她拼命掙扎,雙手握成拳頭如雨點般砸落在他肩頭,池未煊沒有放她下來,反而快步往門廳走去,晴柔氣得要命,伸手揪他的頭髮。
池未煊吃痛,腦門疼得一抽一抽的,他怒極,一巴掌拍在她屁股上,晴柔老實了一下,隨即更揪緊他的頭髮。
池未煊沒想到她連這麼潑婦的招術都使出來了,學人揪頭髮,真的是被他寵得無法無天了。他將她扛進去,阿姨聞聲從廚房探出頭來,看到他們這樣,唬得愣在原地。
晴柔見有外人在,也不好再揪着池未煊的頭髮,反而被池未煊扛着上了樓。進了房間,池未煊重重地踢上門,他將她扔在了牀上,極富彈性的牀墊晃了晃,晴柔迅速翻身滾下牀。
池未煊擋在門口,“你到底還要鬧到什麼時候?能不能好好聽我解釋?”
“有什麼好解釋的,池未煊,你敢說你心裡沒有動搖過,你敢說你心裡沒有想過放棄我?”晴柔不想聽解釋,他最近輾轉反側,就是在想怎麼安頓好她吧,她不勞他費心。
既然他給不了她想要的,那麼別的任何東西都是侮辱她。
池未煊愣住,晴柔見狀,苦笑一聲,“池未煊,你動搖過,對不對?在我跟舒雅之間,你想過放棄我對不對?”
她第一次這麼直白的問出這個問題,是不想再這樣瞎猜下去,她知道池未煊重情重義,她跟過他,即使他不能給她一生的承諾,他也會好好安頓她。
可是,她要的不是安頓,如果這棟房子裡再也沒有他,就算生活無憂,她也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
他不會明白的,他如果明白,就不會動搖,更不會想要放棄她。晴柔想着,心裡酸酸的,這段時間,她任性,她發脾氣,她離家出走,也不過是想讓他來哄哄她,想讓他來找她,只有這樣,她纔會覺得自己在他心中是有位置的。
池未煊看着她,目光沉沉,晴柔等了許久,都沒有等到她想要的答案,她臉上的笑都維持不住了,是這樣啊,應該是這樣啊,5年的相知相戀,十年的癡心尋找,她怎麼比得過?
晴柔轉過身去,拖出她的行李箱,拿起衣服一件一件往裡面扔,池未煊站在那裡,沒有阻止。晴柔看着行李箱裡的衣服,這些衣服都不是她帶來的,她從頭到腳,哪樣不是池未煊給的?
她帶不走,正如他的心,她帶不走。
晴柔越想越難過,再也撐不住跪倒在地,眼淚滑落下來,爲什麼要這麼愛,爲什麼要這麼痛,爲什麼她要這麼愛他?老天,我只是想要幸福而已,爲什麼就這麼難?
低頭,她看到手裡的鑽戒,那耀眼的光芒刺疼了她的眼睛,她的手摩挲着戒面,戒指上的棱角颳得她指腹微疼。當初,他親手將這枚戒指戴在她手上,她以爲她擁有了所有,包括他的心。
現在才發現,那只是她的自以爲是。她摘下戒指,狠狠朝他砸去,戒指砸在他胸口,然後掉落在地上,她收起所有哀傷,冷聲道:“池未煊,你放我走,不要讓我恨你。”
“恨”字從她嘴裡說出,令他格外心驚。他看着孤單躺在地上的戒指,像流星隕落,他心口銳痛,連呼吸裡都是痛意。他彎下腰,拾起戒指,大步向她走去,霸道地抓住她的左手,胡亂將戒指往她指間套,“蘇晴柔,戒指是我給你戴上的,沒有我的允許,不准你摘下來。”
晴柔左手緊握成拳,固執得不肯讓他戴上,這枚戒指,原來圈住的,從頭到尾都只是她一個人。她要不起,也愛不起,“池未煊,何必呢?即使要演戲也夠了,你沒有你想象中的捨不得我。”
“蘇晴柔!”池未煊憤怒地瞪着她,心肺都要炸開來,“好,你要一個說法,我給你說法。對,我確實動搖了,但是不是你,是舒雅!”
晴柔猛地擡頭看着他,他眼裡還有被逼到極致的惱怒,他垂下眸,將戒指戴回她的無名指上,語氣放柔,“我不跟你說關於舒雅的事情,是擔心你會胡思亂想,蘇晴柔,十年,就是經久耐用的電器也過了保質期,更何況是愛情?”
晴柔愣愣地看着他,似乎想在他臉上找到一絲一毫撒謊的痕跡,但是他的神情十分坦蕩,沒有一點心虛。褪下去的戒指帶着涼意,重新套在了她指尖,她手指輕顫了一下,“你的意思是?”
“蘇晴柔,不要胡思亂想,我給你房子,有我的用意,但是無論是什麼用意,都跟舒雅無關。”池未煊握住她的手,如果不是被她這樣一逼,他不會跟她解釋。
“可是……”晴柔欲言又止,他知道舒雅啞了嗎?知道舒雅還愛他嗎?知道這些,他的選擇還會是這樣嗎?
“沒有可是,現在許多事情我都沒辦法跟你解釋,一是不想你胡思亂想,二是不想你擔心,你明白嗎?”池未煊輕輕將她擁進懷裡,“明天,你乖乖把轉讓協議簽了,還有一些我名下的股份,我會讓陳律師申請婚前財產公證。”
晴柔懵了,他贈給她的東西,居然還要申請婚前財產公證,婚前財產,婚前……“你?”
“蘇晴柔,如果有一天我一無所有了,你會愛我嗎?”池未煊岔開話題,似乎並不想跟她繼續討論這個問題。晴柔腦子有點轉不過來,他到底在玩什麼,爲什麼要將房產跟股份轉讓給她?
池未煊久久沒有等到她的回答,他故意勒緊了她的腰,又問了一遍,“如果有一天我一無所有,你還會愛我嗎?”
“我會養你。”晴柔記得上次他也問過她這個問題,當時她只當是玩笑,此刻他再問,她總感覺有什麼事情要發生。
池未煊嘆了口氣,“真沒誠意,就憑你這小胳膊小腿的,你能養活幾個人?”
晴柔被他一岔,思緒就再難集中,“稀飯饅頭還是管飽的。”
池未煊失笑,他放開她,點了點她的鼻子,看着行李箱,只覺得刺眼,“什麼時候我要把你這個行李箱扔出去,省得你動不動就要鬧離家出走,蘇晴柔,你小時候一定是沒有綁好,才養成這壞毛病。”
“胡扯!”晴柔紅了臉。
池未煊伸手揉了揉她的發,然後認命地將她的衣服一件一件掛回去。晴柔看着他的背影,眼眶酸澀,她上前一步,從身後抱住他。
池未煊,我有多捨不得你,只要你肯哄一句,我就歡天喜地。我能相信你嗎,我可以相信你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