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巴掌聲,震驚了衆人。
安小離偏着頭,白嫩的臉頰立即浮現了五根殷紅的指印,可見李承昊這一巴掌用盡了全力,也怒到了極點。他愣愣地看着自己的手,彷彿沒料到自己會出手打她。
安小離擡起手指抹了抹脣角,手背上鮮豔的血液刺疼了她的眼睛,曾幾何時,那雙帶着薄繭的溫暖大手,從呵護疼惜變成了傷害?
她擡眸看向他,目光裡夾雜着的譴責與怨恨,幾乎讓李承昊無法擡起頭來。他竟傷了她,他怎麼能傷了她?
“現在,我們扯平了,李承昊,從此以後,我們誰也不欠誰。”安小離說完,轉身就走,步子還沒邁開,她的手腕再度被一股蠻力扯住,她垂眸看着拽住她的那隻黝黑大掌,心中一陣刺痛,她冷聲道:“放開!”
程靖驍站在旁邊,李承昊出手時,他本來就要上來攔,但是他知道,以安小離女漢子的性格,她不會允許任何人插手她的私事。而且站在他的立場上,他確實不好出面干涉。
此刻,他卻再不能旁觀,他走上前來握住李承昊的手腕,皺眉道:“承昊,對女人動粗,可是不紳士的風格。”
李承昊心裡着惱,面對安小離,他有口難言。此時程靖驍出面干涉,他終於找到了可以順理成章發泄滿心火氣的理由,他掄起拳頭揮向程靖驍,程靖驍不曾防備,被他打了個趄趔,眼鏡掉在地上,被李承昊踩碎。
下一秒,他斯文的外表就變得兇悍起來,他衝過來與李承昊打了起來。顧遠兮見此情形,連忙過來拉他們,結果這兩頭狂獅,連他也打。
安小離看着兩人全然不顧形象的扭打在一起,她勸了幾句,結果誰也不聽她的,她氣得要命,最後拉着申世媛迅速坐進車裡,“你們要打就慢慢打,打死了打瘸了,都與我無關。”
申世媛來不及說話,安小離已經發動車子離去,車子匯入車流中時,她不放心地看了一眼後視鏡,那邊扭打在一起的兩人終於放開了彼此。
申世媛偏頭看着她,“我感覺李承昊還愛你。”
“那你怎麼沒感覺到顧遠兮愛你呢?”安小離語氣特衝的回了一句。
申世媛翻了翻白眼,“拜託,你別什麼事都往我身上扯好不好?剛纔他看你的眼神,分明就是還愛你。只是我想不通,他爲什麼老圍着那個舒雅身後轉?那個女人我一看就非善類。”
“不用你看,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她非善類,不過有一個人看不出來。”安小離心煩意亂道,李承昊突然跟她絕裂,這事確實蹊蹺,但是她想不出來他跟她分手的原因。
“誰?”
“李承昊!”
“哈哈哈,我以爲你要說未煊。但是未煊也未必看出來了舒雅是善類,我現在無比慶幸我沒有死纏爛打嫁給他,什麼前女友這種兇猛的怪物,最可怕了,更何況他們之間還有一個小吉他,蘇晴柔倒黴了。”申世媛幸災樂禍道,不過語氣裡的擔憂卻是明明白白的。
“你這叫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你去哪裡,我送你過去。”
“回酒店吧。”
安小離送申世媛回了酒店公寓,她開車回到自己小屋樓下,遠遠的看到路邊停着一輛招搖的蓮花跑車,她直接繞過去,將車停在自家樓下的停車位裡,這才慢吞吞地往回走。
靠在跑車上的程靖驍立刻站直了身體,看着那個像龜爬一樣的女人慢吞吞地走過來,他笑,剛咧開嘴就扯到了脣角的傷口,那表情眥牙裂嘴的怪異極了。
“程靖驍,今天謝謝你,以後你別爲我強出頭了,我不會感激你的。”安小離站在他面前,低頭悶聲道,她的腳尖在地上畫着圈圈,似乎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程靖驍的臉綠了,受挫不已。他這輩子唯一一次爲女人打架,完事了被人拋棄就算了,還被人嫌棄,“安小離,你的心是什麼做的?”
“以前是肉做的,現在是鐵石做的。好了,你回去吧,清理一下傷口,以後別再來了。”安小離說完轉身就走。
程靖驍看着她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齒。突然,他快步追上她,一把扯住她的手腕,用力將她扯進他懷裡,他火熱的氣息噴在她臉上,安小離受驚不小,剛張了嘴,他的脣就壓了下來。
“小爺就不信,你對我一點感覺都沒有。”程靖驍不服輸的性格完全被安小離激發出來,他一直以來的斯文面具全都剝落,此刻擁抱着她的他,全身上下都張揚着一股雄性的侵略氣息。
安小離拼命捶打他的肩,張嘴咬他探過來的舌頭,他狡猾無比,她咬,他就縮回去,她放棄了,他就再伸舌卻糾纏她的。
如此一來,她拼命咬他的動作,反而像極了在迴應他的吻。而在他們不遠處,姍姍來遲的李承昊,親眼目睹了這樣火辣的一幕。
他的心像被一把鐵錘重重的錘了一記,痛得他撕心裂肺的。他握緊拳頭,生生壓下要衝過去將他們分開的衝動,扭頭轉身離開。
………………
酒吧裡,李承昊一杯接一杯的往嘴裡灌悶酒,舒雅坐在他旁邊,自從他去而復返,他的心情就一落千丈。見他喝悶酒,她伸手去搶他手裡的杯子,比着手勢,“承昊,你別喝了,喝酒傷身。”
李承昊搶回酒杯,“雅雅,你讓我喝,我太難受了,你讓我喝。”
舒雅看着他,在紙上寫着,“既然這麼痛苦,爲什麼不找她解釋清楚呢?我看得出來,她對你還有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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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會原諒我的,她什麼樣的性格,我最清楚。爲了蘇晴柔,她可以與世上所有的人爲敵,而我,破壞了蘇晴柔跟未煊的婚禮,她不可能原諒我。”李承昊痛苦道,任務,該死的任務,他真想不幹了,可是他是軍人,他不容許自己當逃兵。
舒雅愧疚地垂下眸,繼續寫道:“對不起,都是因爲我,你們纔會鬧成這樣,要不我去跟安小姐解釋一下?”
李承昊搖頭,“不用了,雅雅,我比任何人都瞭解她,她不會相信你的話,你去,只會自取其辱。”
“可是……我真的很愧疚,你爲了我做了那麼多事,我能爲你做些什麼?”舒雅在紙上快速寫道。
“陪我坐一會兒就好。”說話間,李承昊已經喝掉大半瓶XO,舒雅沒再說話,安靜地陪着他,喝醉的李承昊話不多,都說酒後吐真言,舒雅沒法跟他用語言溝通,寫的字他根本就看不清,更別提手語了。
舒雅再次有種作繭自縛的無奈,她自然知道李承昊爲什麼突然對她這麼上心,那絕不是因爲愛。而且他的身份也讓她顧慮重重,不行,她得想個辦法,完全控制住李承昊,就算不能完全控制住李承昊,至少他們要相互制肘,他扯不了她的後腿。
看着醉得不省人事的李承昊,她忽然心生一計,李承昊,我若要順利回到未煊身邊,同時鬥倒喬震威,看來只有利用你了,你不要怪我!
她推了推李承昊,李承昊沒有反應,她又推了推,他還是沒反應,她終於確定他已經睡着了,她拿出手機,給藍玫瑰發了條短信,讓她來酒吧一趟。
沒過多久,穿着一身皮衣皮褲的藍玫瑰出現在酒吧入口,看到舒雅時,她擡手向她揮了揮,然後走過去,“雅雅,什麼事這麼十萬火急地將我叫來?”
舒雅指了指睡着的李承昊,用口型說了一個“他”字。
藍玫瑰湊過去,扳着李承昊的臉看了看,“挺正點嘛,送給我了?不會太便宜我吧。”
“需要你配合我演一場戲,走吧,先把人弄回去。對了,喬震威的人還在外面嗎?”舒雅一邊說話一邊看着李承昊,即使他睡着了,她還是擔心自己會暴露。
“放心,走後門,我把車停在那邊。”藍玫瑰說完,幫舒雅架着李承昊向後門走去。
………………
翌日清晨,陽光透過窗櫺灑落進來,一室春光無限。
晴柔的眼皮掀了掀,渾身痠軟無力,她往熱源的地方拱了拱,在池未煊懷裡尋了個舒服的姿勢,打了個呵欠,又閉上眼睛沉沉睡去。
自從池未煊出院以後,他就用盡方法折磨她,用他的話說,就是要把住院那段時間的分量全都補回來。這就罷了,偏偏他還拿醫生說的話當藉口,不能激烈運動,所以最後變成了她在上他在下。
到底是哪個混蛋醫生說他不能激烈運動了?
就算他在下,也可以折磨得她死去活來。爲什麼這種事,永遠是男的在享受?
池未煊享受着她難得的投懷送抱,心裡十分滿足,他偏頭在她額上親了親,卻再無睡意。他伸手這裡摸摸,那裡掐掐,把某人的起牀氣給撩撥起來了,她拿開那隻擱在她大腿內側的手,咕噥道:“你幹嘛呀?”
“醒了?”他低頭看她,他知道她最近累壞了,白天要上班,晚上要侍候他。本來他讓她休假的,他們出去度蜜月,她不肯,還衝他撒氣,說什麼孩子爸爸媽媽爲他辛苦工作,她怎麼能偷懶。吼得他一愣一愣的,突然意識到,老婆事業心太強,他今後的日子可怎麼辦?
好在今天是雙休日,他才能多感受一下相擁而眠的幸福滋味。
晴柔不耐煩的滾了滾,身體在他身體上磨蹭着,喚醒了他晨間的慾望,於是,他的手又欺了過來,擱在她腰上,有輕有重地捏着她,“昨晚太累了吧,我給你按按。”
他吵得她睡不着
,她扯來扯去扯不掉,剛把他的手拉開,沒一秒鐘,又貼了上來,她只能放棄,隨他摸、捏,自己一心一意去找周公約會。
可是,她還能一心一意的睡嗎?
他一雙手都用上了,一手抱着她,一手在她身體各處上下其手。
“哎,還讓不讓人睡了?”晴柔火氣十足的拿開他的手,就勢一滾,滾到旁邊去,沒一會兒功夫,他又貼了上來,拿身體磨蹭着她,“寶貝,你睡你的,我玩我的。”
晴柔轉過身來,睜開眼睛瞪着他,“你再鬧,我就……”
她話還沒說完,他的脣就壓了過來,封住了她的脣。熾熱的吻彷彿要將她融化掉,晴柔氣喘吁吁的抗議,最後抗議無效,直到滿室春光旖旎,晴柔發誓,她再也不睡懶覺了。
晴柔再度醒來,已經日上三竿了。
她躺在牀上自責不已,如此美好的天氣,她居然就在牀上度過了,浪費,太浪費了。她無比艱難的起了牀,去浴室洗澡時,她看着身上遍佈草莓,她鬱悶極了。這傢伙身上帶傷都能折騰得這麼起勁,傷好了可怎麼辦?
想着自己早晚有一天會死在牀上,她後背就直冒冷汗,不行,珍愛生命,就必須得遠離臥室啊。
晴柔梳洗完畢後,換了衣服下樓,樓下很安靜,因此廚房裡兵荒馬亂的聲音就特別響亮。她徑直走到廚房門邊,推開門一看,就看見池未煊手足無措地站在竈前,手裡的鏟子都不知道該怎麼揮,而鍋裡的油煙已經躥了上來了,他還傻傻地看着。
晴柔看不下去了,剛推開門,鍋裡已經起火了,她連忙拿了鍋蓋蓋住鍋,然後關了火。她嚇得直拍胸口,“池未煊,我真懷疑你是怎麼活到現在的。”
池未煊心有餘悸,他看着案板上被他切得亂七八糟的紅蘿蔔與肉片,有些委屈道:“我想親手給你做一頓愛的午餐,可是它們不配合。”
晴柔心裡一酸,她臉色柔和下來,走過去抱住他的腰,嬌聲道:“我知道,人們不是常說嗎,四肢發達的人必然頭腦簡單,你頭腦發達,四肢肯定就簡單了,不怪你,我來做吧。對了,阿姨呢?”
“阿姨休假了,她兒媳婦給她生了個大胖小子,她要回去照顧她媳婦月子,我批了。”池未煊回擁着她,眼神卻落在鍋子上,他不過想給她做頓午飯,怎麼就這麼難?難道他這輩子就真的只會下面條?
“哦,那你出去吧,我來做。”晴柔鬆開他,看着案板上被他切得五花八門的紅蘿蔔,她就忍不住嘆氣。
“我在這裡給你打下手,正好學習一下,下次說不定就會了。”池未煊賴在廚房裡不肯出去,晴柔拿他沒辦法,只好將鍋洗了洗,重新打火。
她站在他身邊,指揮他放油,油熱了,就讓他放肉片。他緊張的樣子,就像要跟鍋鏟幹一架,晴柔忍不住悶笑起來。肉片翻炒成金黃色,她把紅蘿蔔放進去,他連忙翻炒。
“這樣就行了,燜一會兒,紅蘿蔔熟了,就可以起鍋了。”晴柔說。
池未煊抹着汗,“這麼簡單啊。”
“對,就是這麼簡單,多炒幾次,你就會了。”晴柔靠在琉璃臺前,看着一地狼籍,現在她是真的不敢讓他做飯了,這裡就跟戰場一樣,打掃起來也得累死人。
兩人的午飯很簡單,一盤亂燉紅蘿蔔,一個醋湯,還有一碗糊成一團的麪條。晴柔看着那碗麪,池未煊突然唱起了,“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
晴柔愣愣地看着他,眼淚忽地涌了下來。她幾乎都忘記了自己的生日,沒想到他還記得。等他唱完,她撲過去將頭埋進他懷裡,哽咽道:“池未煊,謝謝你!”
池未煊摟着她,她這一哭就一發不可收拾,趴在他懷裡傷傷心心的大哭起來,他怎麼哄,她都停不下來。
今天是她25歲的生日,25歲前媽媽拼命生下了她,今天也是媽媽的苦難日。她想到媽媽,就哭得更傷心了。
媽媽這一生,爲了他們姐弟倆吃盡了苦頭受盡了委屈。她拼命讓自己長大,拼命想要讓媽媽享福,最終,她還是沒能等到她孝順她,就這麼孤孤單單的去了。
“寶貝,別哭了,告訴我,你爲什麼哭?”池未煊越哄,她就哭得越傷心,哄到最後,他都不知道該怎麼哄她了。
晴柔心裡疼得直抽搐,她泣不成聲,根本就說不出話來。池未煊看着她不停流淚,突然明白了她爲什麼哭,他擁着她,無聲嘆息。
“乖,不哭了,吃飯啊,吃完飯,我們去看看她。”池未煊一想到自己沒有來得及趕回她媽媽的葬禮,他就覺得遺憾與難過。
晴柔震驚地望着他,他真的懂她在想什麼嗎?然而,他目光裡的真誠告訴了她,他真的懂,她的淚又流了下來。池未煊心疼極了,卻不再勸她,讓她痛痛快快地哭一場。
吃過飯後,晴柔回樓上換了一身素淨的衣服,下樓來時,院子裡傳來引擎發動的聲音。她拿上坤包,換了雙小皮鞋,門吱呀一聲開了,又重重的合上,晴柔已經跑下臺階,來到高大的黑色路虎面前。
晴柔打開副駕駛座,費了些力氣才爬上去,她眼眶紅紅的,嘴噘得老高,“你爲什麼要開這麼高大的車,爬上來好費力。”
“你以前都沒嫌棄它。”
“以前……”晴柔想,以前她有嫌棄的資格嗎?
池未煊剛纔有注意到她跑出來時的姿勢,他柔聲道:“我下次會注意的,不讓你那麼累。”
晴柔的臉“騰”一下全紅了,她嗔怒地瞪了他一眼,裝作很鎮定地看向窗外,其實連耳根子都紅透了。池未煊心情大紅,腳踩油門,車緩緩駛出了別墅。
一路上,晴柔都沒怎麼說話,池未煊在一家花店前停下,買了一束小雛菊,還買了一束康乃馨,然後向郊外駛去。越接近墓地,晴柔擱在膝蓋上的雙手就握得越緊。池未煊看了她一眼,伸手握住她的手,她的手一片冰涼,他柔聲道:“柔柔,你知道嗎?那天晚上我趕到了墓地,我看到你丟棄在媽媽墓碑前的戒指,我急得差點從山上跳下來。”
晴柔轉頭望着他,許是回憶到那時的情形,他臉上浮現痛苦之色,“你答應我,以後再也不要輕易摘下這枚戒指了,好嗎?”
晴柔低下頭來,“其實我當時何嘗不難過?我等你了,我對自己說,如果你12點前趕來,我既往不咎,可是我等到了最後一秒,你都沒有來。我心裡難受,所以我……”
她不敢回憶當時摘下戒指時心裡有多絕望多痛苦,她甚至覺得自己的天塌了地陷了,滿世界的黑暗,她孤獨前行。渾身都是冷的,心也是冷的。
“對不起,是我的錯,我讓你傷心了。”
晴柔搖頭,忽然展顏一笑,“好了,今天是我的生日,你就不能說點高興的嗎,盡招我眼淚。”
池未煊也笑了,他多麼慶幸自己還能擁有她。他簡直不敢想象失去她的日子會是什麼樣的,躺在醫院裡她避不見面的那些日子,他每時每刻都提心吊膽,他想見到她,又害怕見到她。
怕她一來,就宣佈他的死刑。如今,他們終於又在一起了,雖然彼此心裡都還有傷痛,他相信在今後的日子裡,他會用他的愛來彌補她。
車駛進了停車場,池未煊去買了些祭品,然後牽着晴柔的手,一步步往山上走去。當初他親自來挑選的這塊墓地,風水極佳。那時候,他一邊操辦婚禮,一邊準備葬禮,那樣的心情是複雜的。
可他始終沒有料到,他做好了一切,唯獨在最緊要的關頭缺席了。
兩人走得很慢,西斜的陽光灑落在他們身上,拽出長長的影子。終於走到蘇母的墓地前,晴柔站在墓碑前,風吹起她的髮絲,擋住了她的視線,她將頭髮撫到耳後,竟看到墓碑前多了一束新鮮的小雛菊,雛菊上還滴着水珠。
她連忙轉身朝山下張望,卻沒有看到可疑的人。
池未煊自然也看到了那束小雛菊,他將自己買來的花放在了墓碑前,他轉過頭去,見她似乎在找什麼,他道:“柔柔,你在找什麼?”
晴柔轉過身來,她不想去猜測這個人會是誰,“哪有找什麼啊,就是看看,原來白天是可以看見下面的公路啊。”
晴柔蹲下來,點燃了香和蠟,插進了軟土裡,她看着照片上的蘇母,“媽媽,我來看您了,您在下面還好嗎?今天是我的生日哦,謝謝您25年前的今天辛苦生下我,如今我想要孝敬您,都沒有機會了。”
晴柔說着就哽咽了,池未煊蹲在她旁邊,將她擁進懷裡,“媽媽,沒來得及送您最後一程,對不起!這段時間,柔柔已經替您好好懲罰了我,我知道錯了。請您放心,我一定會好好愛柔柔,早日生個孩子,讓她來給您磕頭,叫您姥姥。”
晴柔本來還感動他說的話,結果後面他越說越不正經了,她拿手肘撞了撞他,“在媽媽面前,你別胡說八道。”
“媽媽,您瞧,她又欺負我了。”池未煊幼稚的告狀。
晴柔氣得直掐他,池未煊將她使壞的手包裹在掌心,兩人相擁地看着照片上的蘇母,她在微笑,似乎也在祝福他們。
從墓地下來,晴柔的心情明顯好了許多,兩人一步步步下臺階,池未煊突然問道:“柔柔,我從來沒有聽你說起過關於你爸爸的事,他……”
“他死了呀,我六歲那年就死了。”晴柔打斷他的
話,她忽然想起那日在父親墳上,媽媽說的那番話,她心裡像是推倒了五味瓶,五味雜陳。
“柔柔,你還有我。”池未煊突然停下來將她擁進懷裡,他是她的依靠,永遠都是。
晴柔靠在他懷裡,用力呼吸着他身上獨特的氣息,她眼眶再度溼潤了。幸好,她還有他。
回城的路上,晴柔活潑了些,跟池未煊聊託班的事,說起那些孩子們,她口若懸河,最後池未煊都吃醋了,“柔柔,瞧你說別人的孩子都這麼興奮,等我們有了孩子,你眼裡肯定只看得到孩子看不到我。”
晴柔囧,八字還沒一撇的事,他就開始吃醋了,“怎麼會?你永遠是我的大孩子大寶貝。”
池未煊俊臉微微紅了,因爲她的話因爲她語氣裡的寵溺。他轉過頭去,扯過她的手握在檔杆上,“柔柔,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現在很幸福?”
“嗯,你現在說也不會晚。”晴柔眼裡盡是明媚的笑,池未煊瞥了一眼,再瞥了一眼,不由得癡了。紅燈時,他迅速探過身來,在她脣上印下一吻。
晴柔鬧了一個大紅臉,左右看看,瞪着他:“小心交警給你開罰單。”
池未煊抿嘴笑,他就是喜歡看她這樣羞澀的模樣,真可愛。
綠燈亮起,池未煊開車往前駛去,晴柔瞧着這不是回別墅的路,“我們晚上還要去哪裡嗎?”
“嗯,有一個派對,今晚放鬆一下。”池未煊笑着回她。
“哦。”晴柔沒有多問,一般他需要她出場的場合,都是正式場合,她只需要微笑就可以了。婚禮之後,凱瑟琳到底拉到了晴柔這筆生意,她也很喜歡晴柔的性格,溫溫柔柔的,不會擺架子,親切的就像鄰家的小妹一樣。
他們到時,凱瑟琳正在給另一位客人挑選禮服,黑色的曵地長裙,深V的抹胸裙,看起來高貴優雅。那人轉過身來,池未煊立即認出了對方,“美娜姐。”
“未煊,好久不見。”程美娜笑着跟他打招呼,目光落在晴柔身上,她微笑點頭,“池太,初次見面,幸會!你們那場轟動世界的矚目婚禮,我有看到哦。你怎麼受得了這個男人,我還以爲他早給出局了。”
晴柔微笑着向她點了點頭,這個女人說話雖直,卻不討人厭,反而給人一種親切的感覺。池未煊見她拆自己的臺,他不滿道:“美娜姐,不興你這樣幸災樂禍的。”
“你這種男人,就是欠收拾。池太,以後若他再欺負你,你就來找我支招,我有幾千種招術讓他跪地求饒。”程美娜笑着道。
晴柔靦腆的微笑,她喜歡她,不矯揉不造作,真性情。程美娜選後了衣服,跟他們告別,等她走了,晴柔才小聲道:“你的老情人?”
“你這腦子想什麼呢?”池未煊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腦門,“她是程靖驍的大姐,程氏的總裁,你別看她是個女人,殺伐決斷不輸給男人。”
“你對她評價真高!”晴柔難掩語氣裡的酸味,難怪她覺得她很面熟,原來是程靖驍的大姐。
池未煊笑着將她抱進懷裡,“吃醋了?”
“我纔不吃醋呢。”晴柔口是心非道。
池未煊一手撫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嘖嘖嘖,滿室的醋酸味,不知道誰不小心把醋罈子打翻了,要不我去問問,是誰打翻了醋罈子?”
瞧他真的要去問,晴柔連忙拽住他的衣袖,頭往旁邊一扭,“池未煊,你再鬧我不理你了。”
池未煊反手將她攬進懷裡,低聲下氣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趕緊選衣服,再晚就遲了。”晴柔氣鼓鼓的,直到選好衣服坐在車裡,她的臉色都不太好。
她穿着一件火紅色的抹胸及膝裙,裙子似火,肌膚似雪,美得讓人心跳不已,美得讓人熱血沸騰……,池未煊突然不想將這麼美的她帶去派對了,他擔心會有人覬覦他的寶貝。
晴柔板着一張俏臉,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生哪門子氣,她覺得自己好像越來越矯情了,動不動就生氣,動不動就吃醋。
可是越活在他的世界裡,她的壓力就越大。他身邊的那些人,誰不是功成名就,就算是女人,也是身份顯赫的。反觀她,原本她以爲她算有一個完整的家庭,現在才發現,她只是一個不被承認的私生女。
如果池未煊知道她的身份,他會怎麼想她?怎麼看待她?
她不敢想這個問題,甚至抗拒着去想這個結果。於是,她吃着毫無理由的醋,發着毫無道理可言的脾氣,只是因爲心底那小小的不安。
池未煊一邊哄她,一邊發動車子向酒店駛去,他時不時看她一眼,“還生氣呢?今天你是小壽星,可不能再生氣了。”
晴柔摳着置物櫃的按鈕,忐忑道:“池未煊,如果有一天我變成了很俗的女人,你會不會討厭我?”
池未煊看着她,突然打方向盤,將車停在路邊,鄭重其事地看着她,“柔柔,無論你變成了什麼,你都是我心裡的那個柔柔,永遠不會變。”
晴柔撲進他懷裡,爲什麼明明離得這麼近,她卻總是患得患失?“對不起,我今天任性了。”
“你是我的寶貝呀,你吃醋你任性,都是因爲你愛我呀,我高興還來不及,怎麼會討厭你?乖哦,今天是你的生日,不要愁眉苦臉的。”池未煊捧着她的臉,說完這番話,他湊過去在她脣上親了親,“好了,高興點,好不好?”
晴柔羞赧地垂下頭,不好意思起來。
池未煊放開她,開車繼續往前駛去。她今天的情緒有點反覆無常,這種症狀,倒有點像是懷孕的徵兆。池未煊想着,不由得眉開眼笑起來,她若真懷了他的孩子,就算天天這樣反覆無常,他也高興。
……
已是五月,天氣漸漸熱了起來,不過晚上還是有些涼,池未煊取了披肩披在晴柔赤/裸的肩頭,牽着她的手走進酒店。
酒店外,五彩的霓虹擺成了蘇晴柔生日快樂的形狀,晴柔下了車,一路走來,都有服務員祝福她,“池太,生日快樂!池太,生日快樂……”
這是她作爲池未煊的老婆度過的第一個生日,她不再是蘇晴柔,因爲她的名字前,會冠上他的姓氏。
走進大廳,安小離已經等在那裡,她穿着小香風的束腰長裙,整個人多了一股獨特的魅力。看見他們走進來,她連忙迎了上來,先跟晴柔抱了抱,她說:“等你們好久了,怎麼現在纔到啊?”
“我們去了一趟墓園。”
安小離擔心的看了她一眼,見她神色如常,她就沒再多說什麼,領着他們往芙蓉廳走,她邊走邊道:“你們姍姍來遲,他們都在說要罰酒呢,你們可得小心點。”
“啊?我沾酒就倒的,怎麼辦?”
“不是還有你老公嗎?聽說他千杯不醉。”安小離笑盈盈道,說話間,三人已經來到芙蓉廳外,芙蓉廳不大,卻是足以容納百人的宴會廳,裡面雕廊畫柱,金碧輝煌。
廳門推開,兩邊立即響起“嘭嘭”聲,頭上灑下玫瑰花瓣,有人吆喝,“壽星來了!”
接着又是“嘭嘭”幾聲,五彩的綢帶從頭上灑了下來,晴柔被他們噴了一身的泡沫,身上沁涼沁涼的,她尖叫着躲開,芙蓉廳裡一片歡聲笑語。
申世媛噴得最起勁,彷彿要把婚禮上沒使夠的力氣,全使到這裡來了。她一邊噴一邊道:“誰讓你讓我們一頓好等,該罰,哈哈哈……”
池未煊一邊護着晴柔,一邊從別人手裡搶了一個,塞進晴柔手裡,幾個人笑鬧成一團。最後誰身上都遭了殃,不過晴柔是真正的開心起來了。
致詞的時候,晴柔才發現來的大多都是她大學的同學,還有些是池未煊的朋友。然後在角落裡,她看到了宋清波,她遙遙向他致意,他亦舉杯迴應。
池未煊站在她旁邊,察覺到她的目光所在,他望過去,亦看到角落裡的宋清波。他安安靜靜地靠在牆上,卻讓他感覺到很大的壓力。他想起他住院時,顧遠兮跟他說的那些話,他渾身緊繃,佔有似的將晴柔擁進懷裡。
臺下一陣鬨鬧,鼓動着臺上的兩人接吻,晴柔羞澀地垂下頭。婚禮那天,她亦有些同學到場,新郎當場離開的事,只怕在同學間已經傳得沸沸揚揚。此刻看他們仍舊在一起,恐怕也有不少人吃驚。
但是他們到底都是善意的,池未煊順應民意,一手攬着晴柔的腰,一手捏着她的下巴,深深地吻了上去,那模樣,怎麼看都多了一股示威的意味。
宋清波莞爾,他還能成爲他的威脅,至少說明他還在乎晴柔,那麼他就放心了。
一吻結束,臺下響起如雷的掌聲,池未煊擁着晴柔,志得意滿道:“謝謝朋友們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參加我老婆的生日聚會,她很開心,我也很高興。大家開心的玩,不要拘束……”
晴柔看着身側這個偉岸的男人,他在說什麼,她已經聽不見了,她心裡幸福滿溢,有他真好。
下面又是一陣熱烈的掌聲,池未煊擁着晴柔走下臺來,安小離等幾個老同學圍了過來,都是讀大學時同寢室的同學。這次生日聚會,全是安小離聯絡的。
晴柔跟她們聊了一會兒,池未煊過來帶她去程靖驍他們那邊,她向同學們頷了頷首,微笑離開。就在這時,大廳的門忽然被人推開。
衆人齊齊望去,就見到舒雅推着坐在輪椅上的舒父走了進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