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馨雨走了,沒有要葉琣言的任何東西。而專屬於葉琣言和夏馨雨的回憶,卻依舊留在葉琣言的身邊,不肯消散。
葉琣言有時會去看舒玲,也陪她去醫院做了次檢查,醫生說一切正常。
葉琣言另外租了房子,卻不肯接舒玲同住,也不肯在舒玲那裡留宿。而盛滿夏馨雨和葉琣言共同氣息的那間房子,葉琣言再不敢靠近。
以葉琣言的能力,如果想要得知夏馨雨的現狀,不是難事,只是,他不敢去尋,也不敢去問。她該是怨恨自己的吧?她也不希望自己再去打擾她吧?
既然已經做了決定,有了結果,還要什麼糾纏呢?
夏馨雨沒有看錯他,他的確自私,永遠想到的都只是他自己的感受自己的心情,不曾站在她的立場想過。
傷害,也是因爲靠的太近纔會造成的吧?那麼,如果我遠離你,你是不是就能擁有快樂了?
屬於夏馨雨的東西,就永遠屬於她,葉琣言不會把畫廊交給別人打理,不會讓舒玲住進曾經夏馨雨住過的房間,不會把戴在夏馨雨手上的戒指再遞給舒玲,也不會把夏馨雨穿過的婚紗再挪到舒玲的身上,更不會把原本爲夏馨雨準備的一切都原封不動的遞給舒玲。
葉琣言,就是這樣拗勁兒的一個人。他的愛,只由着他自己的原則,自己的感官說了算。
葉琣言車廂背後端莊的躺着夏馨雨給葉董畫的油畫,由湖藍到淺藍再到泛白的過度海色,還有一隅穿着粗布衣衫的老年夫婦的一側影和一背影,或許夏馨雨想要的就只是如此簡單的風輕雲淡,但是葉琣言卻給不了她想要的平靜海面。
有些人,她們說的離開,就沒有讓人回頭的餘地。
那是千帆過後的劫後餘生,只因這前路行的太過艱辛,而逢春的枯木又怎麼惦念荒冬的逼人寒氣?
葉琣言知道,夏馨雨離開了,就不會再被他找回。不僅僅是因爲舒玲的事情,更是這個自己已經讓她徹底的失去了期待。
原來,自己竟是如此的失敗。
馨雨,你的離開,是對的選擇。
會有人帶給你更加無私的愛和更加真切的幸福。
葉琣言這樣想着,而有着這樣想法的人,多半也只是個懦夫吧。
“有一種愛叫做放手”,葉琣言式的放手,不過是另一種逃避,對自己的逃避。
站在辦公室窗前的葉琣言,伸了個懶腰,然後看了一眼辦公桌上散落的文件,想着總要面對的,就把它當做是另一項工作吧。
葉琣言離開公司,從停車場取了車,載着夏馨雨畫的油畫,回了父母家。
進門時,葉董和葉媽媽正在喝下午茶。
“這個時間不老老實實在公司待着,跑回家做什麼?”葉董看兒子回來,略有不快。這孩子,總是對公司的事不上心。當初葉董同意葉琣言自己創業,也是希望他能瞭解創立一個公司不容易,希望葉氏傳到他的
手上時,他能好好經營,可是,讓葉琣言爲葉氏集團辦事,就好像讓他受刑一樣,一百個不情願。
“給您送東西來了。”葉琣言努力讓自己的語氣變得輕鬆,雖然捱罵是少不了的了,更慘的估計又會被趕出家門了。
“什麼東西?”雖然葉董早就注意到了葉琣言手上的東西。
“馨雨送你的油畫。”葉琣言放在茶几上,開始拆包裝,“她親手畫的。”
“呵呵,這孩子辦事啊,比你可靠譜多了。快拆開我看看。”提到夏馨雨,葉董倒是開心了不少。
葉琣言聽着爸爸話裡的笑意,想着等下告訴他,他和夏馨雨分手的消息時,不知要怎樣大發雷霆,身體是不是能承受的住呢?
“嗯,不錯,這孩子還是挺有天分的。琣言啊,怎麼沒帶馨雨一起回來呢?出院這麼多天了,傷應該恢復的不錯了吧。”
“她都能畫畫了,傷自然是好了。”葉媽媽也湊過來看畫,接口說到。看葉琣言的臉色,她大概也猜到,夏馨雨怕是知道那個“孩子”的事了,雖然,連葉媽媽也不知道那個孩子到底是從何而來,葉琣言這樣子跑回來,怕是兩個人感情不妙啊。
“琣言,我前些天看養生書上提到了味藥食,我記了下來,你陪我去書房拿一下,有機會的話,幫我帶些回來。”
“哦,好的。”葉琣言應着,隨着葉媽媽上了樓,留下葉董一人津津有味的看着那幅畫。
“琣言,你和馨雨……是不是分了?”剛一上樓,葉媽媽就把門關上了,小聲的問着。
葉琣言點了點頭,說:“沒有挽回的餘地了。”
“那你,有沒有試着挽回呢?是馨雨把話說死了,還是你自己認爲沒有挽回的餘地了呢?”葉媽媽似乎略帶不甘的問着。
“她話也說死了,我也死心了。”葉琣言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着實讓葉媽媽痛心。
“你今天回來,是要告訴你爸你跟馨雨的婚禮取消了嗎?”
葉琣言說:“媽,你別教訓我,我也知道剛把馨雨的畫給爸,就說我倆分手了,這明擺着就是找罵,可是早晚都要說的啊,爸已經問起了,我還要繼續瞞着嗎?那等回頭他知道了就更生氣了。”
“這樣,今天你先別說,等會下樓你就直接走,就說回去忙公司的事,回來送畫只是順路。哪天沒事,我先提醒着他一下,給你鋪鋪路,別這麼一下喜一下怒的,他心臟受不了。”
“知道了。”葉琣言訕訕的下樓了,原本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把話說清楚,卻又被葉媽媽給硬生生的堵了回去。
葉琣言下樓就說:“爸,我先回公司了。”沒等葉董有所迴應就趕緊出門了。
“你看看,這小子不定又做了什麼虧心事呢。”葉董似乎從來都沒有對這個兒子滿意過,“走,跟我去書房,答應給馨雨一幅我的筆墨的。”看畫的葉董突然來了興致。
“你自己去吧。”葉媽媽不想理睬葉董的一時興起,之前
常常是墨剛研好,葉董就不想再寫了。
“你去給我研墨啊,這次我一定好好寫,是要送給兒媳婦兒的啊。”葉董催促着。
葉媽媽不情願的起身隨葉董上去了。
“老葉啊,你想抱孫子嗎?”葉媽媽試探着問。
“想啊,怎麼,馨雨懷孕了?”
“想什麼美事呢。”
“那你問什麼啊。”葉董微微抱怨。
“老葉,我知道你喜歡馨雨,但是咱兒子的脾氣你也知道,你就不怕馨雨嫁給她受委屈?”
“你這是當媽的說的話嗎?那個琣言要是讓馨雨受委屈,我替她出氣。不過,他們大婚的日子定了沒有啊?”
“孩子的事兒,咱們還是少管吧。”葉媽媽知道,再說什麼,葉董也是聽不進去的。
“想管,有用麼?你說,我送馨雨幾個什麼字呢?”葉董自顧自的陶醉在自己的世界裡。
一旁的葉媽媽,不禁爲這對父子擔心起來了。
葉琣言出了家門,不想再回公司裡去,就開車去了柒畫廊。所有的物十都被蒙上了白布,葉琣言解開了一幅夏馨雨畫的油畫,這幅畫,從夏馨雨畫完之後,就一直襬在這裡,沒人買走,以前,葉琣言每次來畫廊接夏馨雨,都禁不住嘲笑她幾句。有時,夏馨雨會佯裝生氣,有時,夏馨雨只是淺淺一笑。不管她是什麼樣的反應,葉琣言從來沒有在意過,他從來沒有關注過夏馨雨背後的故事。他只是知道,這個人,在他眼前,他就覺得欣喜與滿足。
這,是愛嗎?
如果不是,那又有什麼是?
葉琣言摩挲着畫布,不小心蹭掉了一塊乾的染料。
一個人走了,留下了共同經營的酒吧,另一個也走了,剩下了一起裝潢的畫廊。
“柒”,看來真的不是一個吉祥的名字。
如果現在,夏馨雨就在我的眼前,就在那平時常坐的地方,看書,或者畫畫,我的心裡會不會比現在好過呢?葉琣言自問到。
可是沒有如果,葉琣言自以爲,在夏馨雨知道他和舒玲發生過關係之後,就一定不會再原諒他。
是他一廂情願的以爲,是他不負責任的退縮。是他害怕做了錯誤的決定而遺憾而後悔。所以,他把選擇留給了夏馨雨,一個沒有選擇的選擇——退出,離開。
這樣子,葉琣言便可以欺騙自己說,是她無法原諒他,是她不肯再給他機會了。
不是他,爲了孩子,放棄了夏馨雨。
他,也只是沒了選擇,才選擇了孩子和舒玲。
如此荒誕的邏輯,就是葉琣言迫使自己相信的。
或許,每個人,面對自己難以接受的事實,總是本能性的尋找一個更容易讓自己接受,能夠緩解自己困難心情的理由,不管合不合理,不管真不真實,只要自己能夠舒服一些就足夠了。相比這些,真想怎樣,或許沒那麼重要。
所謂的“阿Q”,所謂的“解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