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漸黑下去。
房間裡也沒有開燈，佳憶迷迷糊糊看着門口那個影子，緩慢而壓迫十足地朝着自己這邊移動過來。
不明光線中，佳憶感覺到那冰刀一樣的視線，在她的臉上肆虐迴旋。
她的頭和心都烈烈地疼，快要無法呼吸。
“呵……”
頭頂傳來一聲輕笑，伴隨着一陣冷風，蘇沛白瞬間壓到了她的上方來。
四目相對。
蘇沛白嘴角的笑嘲諷又尖銳，冰冷的脣在她的臉頰和耳畔流連：“吳佳憶……”
他喊她的名字。
佳憶覺得自己身體裡像架了一個巨大的火爐，鍋中沸水翻滾，在煮一團巨大的堅硬的寒冰。
又冷又熱，她像是呻吟一樣地嗯了一聲。
蘇沛白眼神變幻，繼續喊她：“季菡……”
佳憶的身體輕顫，沒有迴應。
“季菡，季菡，季菡……”
蘇沛白卻像是上了癮一樣，清涼的吻雨點一般落在她的臉頰和鎖骨，同時百般旖旎柔情地喊她。
季菡。
佳憶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
就算自己是季菡兩人，共用了同一個身體同一個大腦和心臟，但是季菡的過往她半點都不記得，這個名字安在她的身上，讓她有種東施效顰鳩佔鵲巢的羞恥感。
蘇沛白緩緩閉上眼睛，臉上表情蒼涼而又絕望。
吻着佳憶的動作越發柔情放肆起來……
佳憶的手軟軟無力地去推他，卻被蘇沛白單手壓制着舉到頭頂去。
他身體重重地一沉，任由着自己的全部力量都壓在佳憶的身上。
“爲什麼呢……”
蘇沛白的頭在佳憶的左邊肩膀，語氣絕望又不甘心地，突然問了句爲什麼……
佳憶不明所以，蘇沛白的壓着她，加上自己本身的熱量，讓她覺得自己快要爆炸一樣。
身體的溫度越來越高，心跳越來越快。
有那麼一瞬間她覺得自己的靈魂好像飛到了半空中去。
她的靈魂垂下眼睛，憐憫又疼惜地，看着牀上兩個相互糾纏互相傷害的人。
蘇沛白的眼睛酸
澀，滾燙的淚水落到佳憶本來就發燙的皮膚上。
“明明之前都還好好的，我們去歐洲旅遊，試穿婚紗，準備婚禮……我愛你你愛我沒有任何其他人……”
他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縹緲和悲傷，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在質問：“爲什麼突然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度秒如年，我等你等得忘記了自己，現在你回來了……”
蘇沛白的的手緊緊地抓在牀單上，突出的骨節泛出蒼涼的白色的光。
“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啊！”
他的語氣突然又激動起來，撐起手臂兩人又恢復到之前的姿勢。
眼神裡的水光和猩紅毫不掩飾，蘇沛白幾近歇斯底里地看着她：“吳佳憶，你告訴我，你怎麼樣才能把我的季菡還給我！”
他的臉色一僵，一隻手緊緊地掐住佳憶的下顎。
指尖用力，佳憶的下巴傳來一陣鑽心地疼。
蘇沛白眼中的猩紅已經蔓延到了臉上和脖子，他幾乎是咬牙切齒地吼：“從來不會動搖的季菡，心中眼中都只有我的季菡！”
直接將佳憶整個人都撈起來，像是要將她揉進自己的身體裡去一樣，蘇沛白緊緊緊緊地箍住她：“你把我的季菡還給我！”
佳憶被他的動作弄得更暈了，汗水將她身上的真絲睡衣打溼，冷風一吹她像進了冰窖一樣。
喉嚨乾澀，她開口很艱難地咳了兩聲，全身無力地癱軟在他的懷中。
蘇沛白全身仍然在發抖，他的脣不斷地吻佳憶的臉頰脣角和肩膀，語調徹底地低下去：“吳佳憶，我愛你……你絕對不能對別人動心……”
對別人動心。
佳憶突然想起先前在浴缸裡自己那一兩秒的迷失……
季念，蘇沛白。
這兩個在人前都是指點江山萬人尊寵的存在，在自己面前卻都是這樣卑微怯弱到塵埃裡去……
佳憶覺得自己的心真的快要被撕裂了，疼，不管想到他們哪個都疼。
她努力地穩定自己的心神，雙手軟軟扶上蘇沛白蘇沛白的肩膀，開口的聲音沙啞又虛弱：“不是那樣的。”
蘇沛白迷失的雙眼漸漸聚焦，目光灼熱地鎖着她。
“不是那樣子的……”
佳憶再重複了一遍，然後用力地搖頭。
她的全身都在出汗，非常明確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和血液的流淌，她努力地鎮定下來。
晶亮的雙眼看着蘇沛白，開口直入主題：“我是你的，之前的季菡是，現在的吳佳憶也是。我愛你。”
現在的佳憶連說話都非常困難，她的胸口急促起伏，停頓了小小的時間才繼續開口：“至於季念……是我的虧欠，我是替他心疼覺得他不值得……”
雖然記不得之前的事情，但是現在的吳佳憶就是下意識，地對感情特別地敏感。
特別地謹慎小心……
每次一想到季唸對自己默默付出的樣子，佳憶就覺得自己心底最深處的痛覺便被挑起來，疼到沒辦法呼吸。
季念本來應該有無限美好的未來，她不能讓他毀在自己的手上。
更不能讓他因爲自己出事情……
可是這樣的感受來得毫無緣由，佳憶也不知道怎麼跟蘇沛白講，卻沒想到自己這樣一味地想要保住季唸的做法，也是將蘇沛白的心刺了個千瘡百孔鮮血淋漓。
佳憶深深地呼氣吸氣，繼續說：“我跟他不可能，我要是對他但凡有一點感覺，我就不會回來……”
脣驟然被蘇沛白堵住，話音戛然而止。
這個吻僅僅是爲了不讓她繼續說下而產生的，蘇沛白沒有過多停留纏綿。
再離開的時候，他的眼中已然恢復了一貫的高冷清明。
蘇沛白雙眼專注卻平靜地看着她：“我幫他。”
佳憶似乎又瘦了一些，在蘇沛白的腿上坐着輕飄飄的，加上現在身體的高溫，讓她像是剛剛卷出來的棉花糖。
溫熱軟軟甜甜，散發出誘人的氣息。
這是蘇沛白的毒藥。
他薄脣輕啓，看見佳憶茫然又疑惑的眼神又重複一遍：“因爲你，我幫季念。”
“但是！”
他的語氣驀然加重，在佳憶的耳邊像安裝了一顆定時炸彈：“如果有哪一天，我發現，你因爲他有半點的動搖和不確定……”
蘇沛白脣邊的笑容決絕而又殘忍：“我就殺了你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