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節 兵臨城下

聽完趙起的講述,朱祁鈺的雙手顫抖了起來。想到五千將士就一個人逃了出來,沒有人投降,沒有人倖存下來,紫荊關一夜之間就落入了蒙古大軍的手裡,他不能不激動!這五千將士都是好樣的,他們都是大明的軍人,他們沒有給大明丟臉,他們忠誠的旅行了自己作爲大明軍人的職責與義務!

“趙將軍,你先去歇息吧,把傷養好了,再去殺敵!”朱祁鈺沒有責備趙起逃了回來,他需要有人逃回來通風報信。等到侍從把趙起送走之後,朱祁鈺的目光落在了房間裡的衆人身上,“現在,蒙古大軍已經突破了紫荊關,不日將抵達京城,戰爭已經開始了,現在是檢驗我們戰爭準備工作的時候了。衆將士聽令!”

“在!”房間裡的十多名武將立即振作了起來,他們此時也很激動,紫荊關的失手,只讓他們感到了憤怒,而不是懼怕。

“從今日起,朕將與京城共存亡。”朱祁鈺的神色非常嚴肅,“京城一戰,關係到江山社稷,朕在此定下新的軍法,臨陣時,如將不顧軍者,立斬,如軍不顧將者,後隊斬前隊,如軍將皆不戰而逃者,殺無赦!”

這幾句話很簡單,不過卻讓武將們都認識到了一點,此後在疆場上作戰,他們除了打敗敵人之外,將不會有第二種選擇了,逃跑就意味着死亡,而且是恥辱的去死!

“好了,接下來,由於大人負責部署京城防禦,衆將士不得抗令!”

于謙向前一步,先向朱祁鈺點了點頭,立即轉頭說道:“大敵當前,雖然京師有二十多萬守軍,不過,蒙古大軍利在速度,我軍無法與蒙古大軍比拼速度。京師九門,每處都有可能成爲蒙古大軍攻擊的地方,因此,我決定將兵力平均分配到九處城門,分別派遣一人指揮,如若誰放蒙古大軍進城,軍法斥候!”

“安定門……陶瑾!”

“末將在!”

“東直門,劉安……朝陽門,朱瑛……西直門,劉聚……正陽門,李端……崇文門,劉得新……宣武門,楊節……阜成門,顧興祖……”最後,于謙遲疑了一下,“德勝門,于謙!”

衆將一驚,立即看向了于謙。誰都知道,德勝門爲京城北面最重要的城門,也是面向蒙古大軍的第一道關卡,蒙古大軍多半會首先進攻德勝門,而於謙將自己安排在了最危險的地方,這下,原先還有點遲疑的幾個將領,一下都沒有話說了。

見到將士們這個樣子,朱祁鈺皺了下眉毛,說道:“此戰,將決定大明存亡,如若一味被動防禦,必然會助長蒙古大軍的囂張氣焰,削弱我大明的士氣。朕決定,各門守軍全數駐紮城外,誓於蒙古大軍死戰到底!朕將親自在西直門督戰!”

“陛下……”一幫大臣,將軍都驚呆了。英宗就是御駕親征搞了個土木堡大敗,現在皇帝要親自在一線督戰,那危險性可不小。

“衆卿不用多說了,朕爲大明天子,誓與大明共存亡,衆將士在前線拼命殺敵,朕自然不能苟且偷安。大明的生死存亡,就看衆將士此戰的表現了!”

“陛下,萬萬不可如此!”就在朱祁鈺做出決斷的時候,一人從將軍行列中站了出來,此人正是石亨,“大敵當前,陛下切不可以身犯險,還望陛下三思!”

朱祁鈺皺了一下眉毛,看了石亨一眼。“石將軍,你的好意朕明白,不過朕意以決,不用再說了。在此,朕代表大明列祖列宗,感謝諸位爲大明江山社稷立下的汗馬功勞,也感謝衆卿對朕的支持!”

話說到了這個地步,自然沒有任何反悔的餘地。于謙迅速的做出了最後的安排,任命石亨爲遊擊將軍,率騎兵駐紮城外,以隨時支援各門守軍。

等到于謙安排完了所有的防禦作戰工作之後,他沒有跟隨着其他的大臣們一起離開,而是轉身留了下來。

“於大人,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于謙神色很是尷尬,他沒有看朱祁鈺。“陛下,臣認爲,陛下應該留在皇宮,守城的事情,交給微臣就行了!”

“於大人,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大敵當前,我軍的情況不容樂觀,如果朕都貪生怕死的話,那衆將士哪還能全力殺敵?”朱祁鈺苦笑了一下,馬上話題一轉,說道,“紫荊關易守難攻,雖然只有五千守軍,也不可能一夜之間落入敵手。據趙將軍所言,蒙古大軍是繞到了紫荊關的後方,趁守軍不備,這才攻下了紫荊關。讓朕想不通的是,蒙古大軍是怎麼繞到了紫荊關的後方呢?”

“這……”于謙皺了下眉毛,“陛下,我懷疑也先身邊有我們的叛徒!”

朱祁鈺點了點頭,沒有開口。

“紫荊關附近確實有一條小路可以繞過關卡,不過蒙古大軍並不熟悉紫荊關附近的地理,他們不可能知道這條小路的存在,只有我們的人才知道!”

“那你認爲是誰?”

“這……”于謙搖了搖頭,“臣不知,不過臣會想辦法查出來的!”

朱祁鈺心裡苦笑了起來。“好了,於大人,現在我們的任務是守住京城,查叛徒的事情,就以後再安排吧。不管是誰,只要他出賣了大明,朕絕不讓他好死!”

于謙心裡一驚,開始,他才見識了這個年輕皇帝的膽色,現在看來,這個年輕皇帝不但有膽識,而且還心狠手辣,心裡容不下任何不忠。于謙立即牢牢的記住了這一點,這將對他產生很大的影響!

以蒙古騎兵的速度,從紫荊關到京城,也就一天不到的時間。第二天天剛亮,蒙古大軍的先鋒就已經到了京城外面。不過,讓蒙古先鋒大將大吃一驚的是,大明京師的守軍百姓並沒有因爲蒙古大軍的到來而驚慌失措,迎接他們的是二十餘萬屹立在京城外面的大明軍隊!更讓蒙古大軍先鋒感到不安的是,這些明軍將士的眼裡沒有一絲的懼怕,只有熊熊燃燒的仇恨之火!

早在頭一天晚上,于謙就率先離城,率領他指揮的神機營,以及一萬多步卒駐紮在了德勝門外。另外,都督孫鏜率領的大軍駐紮在了京城西面。其他各門的守軍也紛紛出城,背城紮營,等待着蒙古大軍的到來!

中午時分,當也先率領蒙古大軍主力到達的時候,也是大吃一驚。讓他沒有想到的是,在土木堡慘敗之後不到兩個月,大明的軍隊不但恢復了數量,而且也恢復了士氣。擺明了,大明不想與蒙古談判,甚至不會採取被動的防禦戰術,而是全部背城紮營,要與蒙古大軍在城牆下決一死戰!

見到這陣勢,也先猶豫了。這次他糾集脫脫不花的大軍進攻京城,打的是護送大明皇帝回京的旗號。當然,這是個很正當的理由,不過大明卻無視這個理由。也先首先想到的不是發動進攻,而是談判,這也是他想到的一處妙計!

大明將士自然認識他們的皇帝,即使是個過氣的皇帝,不過在大明朝中,自然還有人忠於這個皇帝,而不是那個新立的皇帝!通過談判,表明蒙古無侵犯之心,只是要幫助朱祁鎮復位,這自然能夠贏得一部分大明軍民的支持。以此分化了大明的陣營之後,那接下來的戰鬥就要輕鬆許多了!

正是懷着這個想法,蒙古大軍在京城外紮營之後,也先立即派人去通知大明,要大明派人來迎接太上皇朱祁鎮。

“這也先也不是笨蛋,竟然想到了這個辦法!”朱祁鈺看到了也先送來的書信,心裡是又好氣,又好笑,大軍臨陣,竟然還說這麼多的廢話,難道也先將打仗當作了過家家的遊戲?

“陛下,也先這一手是很厲害的,看來,我們得虛於委蛇一番,先打亂也先的安排,讓他沒有理由發動戰爭,到時候即使打了起來,我們也有理由!”于謙當然考慮得更爲周到了。

朱祁鈺想了一下,說道:“那麼,就隨便派兩個人去跟也先談吧。我們是有資本拖的,不過蒙古大軍帶的糧草恐怕堅持不了多久,拖下去,對我們有好處!”

于謙笑了一下,又說道:“不過,卻不能隨便派兩個人去,畢竟這是去晉見太上皇的,如果官太小了,反而顯得我們小氣!”

“那……”朱祁鈺看了于謙一眼,“於大人,你的意思是?”

“我們不如這樣……”

一聽完于謙的意見,朱祁鈺笑了。說到玩政治陰謀,于謙還是比朱祁鈺厲害了很多,而且這個辦法很獨特,即能表示大明無心談判,又不會讓也先抓住把柄,到時候,也先也是有苦自知了!

兩人商定之後,朱祁鈺就回了西直門的行宮,而於謙則立即找到了王直與胡瀅這兩位尚書大人,將他的想法告訴了兩人。很快,三人就決定了前去談判的人選,並且迅速的草擬了一份官職,準備好了送給太上皇的見面禮。當天下午,這兩個肩負着談判與覲見太上皇衆人的使者就離開了京城,前往了蒙古大營,一處鬧劇也從這裡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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