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節 作戰計劃

到達宣府五日之後,大批物資陸續送達,這時候,楊洪與陳懋分別派出的遊騎也送來了消息。當天晚上,朱祁鈺就將楊洪與陳懋叫了過來,商討進軍計劃。

“這是兩日前獲得的消息,也先的大軍還在忽蘭忽失溫附近。不過,也先肯定知道陛下率軍前來的消息,如果蒙古大軍全速南下的話,現在應該到達了哈剌莽來,距宣府大概一千餘里!”

“也就是說,如果也先繼續南下的話,這兩天就能到達北面的開平?”朱祁鈺看了楊洪一眼,雖然他不太喜歡楊洪這個頭腦聰明,在戰場上卻過於謹小慎微的將領,不過楊洪經營宣府這麼多年,他對宣府附近的情況要比陳懋瞭解得更多。

楊洪點了點頭。“如果一路上不耽擱的話,也許明天傍晚也先的大軍就能夠到達開平北面了!”

朱祁鈺坐了下來,沉思了一陣,突然問道:“楊總兵,你認爲也先會立即南下嗎?”

“這……”楊洪微微的皺了下眉毛,“陛下,臣認爲,也先陰險狡猾,京城保衛戰中,他在陛下手裡吃了不小的虧。這次,也先聽聞陛下御駕親征,必然不敢貿然南下。按照蒙古人的作戰方式,在也先南下之前,他必然會派出大量遊騎,在陛下率軍可能經過的地方埋伏,以等待機會發動偷襲!”

朱祁鈺朝陳懋看了一眼。

陳懋微微的點了下頭:“蒙古雖無我大明火器之利,不過,蒙古騎兵確實很難對付。這次,他們又在自己熟悉的地方作戰,如若要揚長避短,也先必然重點發揮蒙古騎兵來去如風的優勢,大軍受到偷襲的可能性很大!”

“陛下,也先並非魯莽之人,這次他親率大軍前來,必然會小心謹慎。也先不會輕視陛下所率二十萬大軍的。如果不出意外,恐怕現在蒙古的遊騎已經到了開平附近!”

“朕也是這麼想的!”朱祁鈺站了起來,“也先並非魯莽之人,能在數年之內蒙古諸部,這就足以說明也先的能力了。京城一戰,也先其實並沒有敗,能以數萬之人入侵大明京城,也先已經勝過了王保保!當然,京城之戰,蒙古是敗了,也先失敗的原因卻不在自己身上。他並不瞭解朕,甚至不瞭解大明將士背城一戰的決心與鬥志,他更不瞭解京城軍民同仇敵愾的巨大能量。如果也先在京城戰役中能小心謹慎一點的話,必然不會遭到如此慘敗!這次,也先定會吸取教訓,不會輕易冒進!”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這次的仗就不好打!”

三人的神色都黯淡了下來。朱祁鈺率軍出征的主要目的是建立軍功,而非打敗也先,如果也先小心謹慎,遲遲不南下的話,那麼朱祁鈺用什麼去當墊腳石?而這麼拖下去的話,對大明軍隊最爲不利,畢竟二十萬人的消耗是很大的,再加上數萬匹戰馬,數萬匹用來運載獲取的騾馬。而蒙古騎兵幾乎不需要補給,他們有本錢拖,而朱祁鈺則沒有本錢拖!

“看來,我們得創造一個機會,讓也先主動出擊!”朱祁鈺長出了口氣,“兩位,你們認爲也先對朕是怎麼看的?”

“這……”兩人都皺起了眉毛,不明白朱祁鈺的意思。

“直接一點,說不定也先現在也在考慮怎麼對付朕呢!在京城戰役之前,也先是蒙古戰無不勝的領袖,而京城戰役之後,也先在蒙古人中的威名已經受到了影響,也纔有了脫脫不花要幹掉也先的事情發生。如果你們是也先的話,會把朕當作什麼呢?”

兩人一驚,立即就明白了朱祁鈺的意思。

“如果朕是也先的話,這次恐怕就不會手下留情了!”

“陛下,你的意思是……”

朱祁鈺壓了壓手,說道:“也先爲什麼要親率大軍前來?如果朕是也先的話,不爲了私人感情,此時肯定會在大漠深處等着,到敵人精疲力乏的時候再出擊,那樣以逸待勞,不但能消耗敵人銳氣,還能以少勝多,何樂而不爲?那麼,也先爲什麼要親率大軍南下?很簡單,他來找朕算賬了!這次,要擊敗也先,那就得利用起這一點!”

“陛下,那微臣率軍北出,作爲誘餌……”

“寧陽公,朕知道你忠勇,不過,你做誘餌的話,不會有效果的!”朱祁鈺笑着拍了一下陳懋的肩膀,“要做誘餌,那也是朕去,而不是你去!”

“陛下三思,這次蒙古大軍至少有十萬之衆,陛下金玉之軀,豈可冒險!”

“寧陽公,你的意思是,打仗就不用冒險了?既然朕率軍親征,就已經在冒險了,而且,將士們都奮勇殺敵,朕有何理由不奮力向前?”朱祁鈺又看了一眼旁邊沉默着的楊洪,“好了,什麼都別說。現在朕先部署戰前行動。宣府總兵楊洪!”

“臣在!”

“朕命你立即派出所有遊騎,在最短的時間內搞清楚蒙古大軍的動向,並且要及時報予朕!”

“末將尊旨!”

“寧陽公陳懋!”

“臣在!”

“這幾日,朕先行率軍北上,前往開平。等朕走之後,在摸清蒙古大軍動向之時,你率騎兵向北前進,從張家口堡出塞,然後沿清水河向前推進!切忌,一路不可與蒙古騎兵糾纏,且要時刻防止蒙古騎兵的偷襲,重點對付他們的遊騎!你的任務很簡單,製造聲勢,要也先認爲,我軍的主力在你這邊,明白嗎?”

“末將尊旨,只是……”陳懋猶豫了一下,“陛下,如若騎兵都在臣這邊,陛下在半路遭遇蒙古騎兵的話,那怎麼辦?”

“放心,一時片刻之間,也先摸不準朕的意圖,而且他也不會貿然南下的。而且,朕率軍最多在兩日之內到達開平,不會有太大問題。等朕到大開平之後,就專程等着也先上門!”

“陛下……”楊洪此時已經完全明白朱祁鈺的意圖了,“陛下手裡沒有騎兵,如果蒙古騎兵傾巢而至的話,那怎麼應付?”

“楊總兵,你認爲只有騎兵才能對付騎兵?”

楊洪低頭不語,不過在他的認識中,如果沒有騎兵,那在蒙古大軍面前,恐怕連自保都很難做到!

“放心吧,朕要也先也這麼想!”朱祁鈺卻一點都不擔心。“連楊總兵都這麼想,如果也先知道朕出現在了開平,而且沒有騎兵的話,那麼,他會怎麼想呢?”

兩人都沉默了,這朱祁鈺的膽子還真是不小,在不帶騎兵的情況下孤軍深入,還要主動吸引蒙古大軍來攻,那朱祁鈺憑什麼這麼有自信?

“放心吧,朕已經想好了對策,只要按照朕的命令做就行了。楊總兵,安排遊騎的事情就還要麻煩你了!”

“微臣現在就去安排!”

送走了楊洪之後,朱祁鈺把陳懋拉到了一邊,說道:“寧陽公,朕還有一事開始沒有吩咐,現在,你要謹記朕現在說的話!”

“臣明白!”陳懋點了點頭,這不僅僅表示朱祁鈺不太信任楊洪,而且也表示朱祁鈺非常信任他,這當然讓陳懋感到異常的得意。

“朕率軍北上之後,你以看守輜重的名義留五千軍卒在宣府,再派一大將指揮,告訴他,如無意外的話,全可聽從楊洪指揮,不過不得離開宣府半步。如果有事的話,就立即奪取宣府的控制權!朕將給其手諭,如有阻擋者,先斬後奏!”

“臣明白,臣讓平江侯陳豫留下來。陳豫辦事老練,且爲人沉穩,由其負責,包不會有問題!”

“很好,這是其一。其二,你率軍北上之時,一路注意蒙古遊騎的行動。放心,等也先知道朕在開平出現之後,並不會急着來對付你的!到時候,你一接到朕與也先在開平交戰的消息之後,立即率軍向北穿插……”

“陛下,不讓微臣去開平嗎?”

朱祁鈺笑了一下。“沒有必要。放心,朕很安全,不會有事的。你的任務就是,朕在開平拖住了也先率領的蒙古大軍之時,你務必要以最快的速度穿插到蒙古大軍的後面去,堵住其北返的通道。到時候,如果也先率軍向北逃跑的話,你就必須要將其攔截下來,於朕率領的大軍前後夾擊,打敗也先!”

陳懋作爲大將,自然知道這一計劃的高明在哪。不過,條件是,朱祁鈺必須要在開平擊敗蒙古大軍,迫使蒙古大軍北逃。如果朱祁鈺擋不住蒙古大軍,結果國門大開,以陳懋率領的騎兵,並不一定能追上蒙古騎兵。到時候,不但皇帝完蛋,大明恐怕也得完蛋!

“好了,朕要說的就這麼多。明日一早,朕就率軍趕往開平,你也在兩日之內率軍出發,等我們在草原上擊敗也先,勝利會師之時再見!”

“陛下保重!”

當天晚上,朱祁鈺睡了個好覺,天剛矇矇亮,他就率領四萬火槍兵,兩百餘門火炮,以及十一萬步卒離開了宣府,直奔開平!不過,一路上,朱祁鈺似乎不急着趕路,幾乎每經過一個村莊,就要跟當地的鄉紳,百姓“聯誼”一番,彷彿怕也先不知道他正在朝開平趕去一樣。而從宣府到開平這短短的兩百多里路,朱祁鈺硬是花了四天的時間才走完,而此時,陳懋的騎兵已經在草原上與蒙古人先幹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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