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天昊的番外之二

葉天昊的番外之二

整整半年,我傷心自責痛苦到難以自抑,多少次午夜夢迴,是牧靈臨去時回頭的那一瞥,然後縱身躍下,毫不猶豫。但是家族企業的危機,卻讓我不得不打起精神面對。

父親提議聯姻。雖然避開了蘇氏,可是他的欲言又止,我是清楚地。再沒有哪家會比蘇氏更合適。蘇伯伯與父親這麼多年的交情,蘇氏集團龐大的實力,還有,蘇氏的繼承人,蘇黎,是真的愛我。

於是,我主動提出蘇氏。父親說,不必勉強。我搖搖頭,心中明白,還會有什麼能比現在的情況更糟?無非就是結婚而已。

婚後的日子,雖然表面溫馨甜蜜,但那都是人前的做戲。我一直刻意的冷淡疏離她,心中的怨恨在她面前從來懶得隱藏。那時,我篤定她不會怎樣。後來,在一次爭吵時,她說,我這麼多年欺她辱她,憑藉的不過是她對我的愛。不管怎樣,我不得不承認,一直以來,我對她的所有行爲,確實是篤定了她對我的愛,會讓她甘願陪我演戲。

但是,我是真的恨她。她把我的生活搞得一團糟。牧靈因她而死,公司經歷危機,甚至我的婚姻也用來交換,深深的無力感、惱怒和怨恨,所有的一切都指向了她。

我是要報復的。可是,一來,公司需要恢復元氣,二來,她雖然私下百般遷就我,但公事上卻從不含糊。幾次嘗試都無從下手。

是希然給了我靈感。她和牧靈最爲神似,尤其那雙眼睛。當初初見她時,就因爲那雙眼睛,和那份和牧靈相似的氣質。我留下了她,並一直到現在。我一直按牧靈當初的情形對她。或許是潛移默化,她竟然越來越像牧靈。於是,我突然想到了擾亂蘇黎步驟的方法。當初,秦家因爲信任遭到她的背叛,纔會那麼快倒下。那麼她,我也要用同樣的方法回敬。

我刻意訓練了希然,告訴她要配合的一切。

可是這個時候的蘇黎竟然搬回了蘇宅。憶及經常和他出雙入隊的男子,我微皺眉頭。她想要此時退出,怎麼可以?我不會允許。

我的“偶然”出現,我的若即若離,成功的重新讓她回到青苑。卻在下一刻聽到她在對那個男人承諾會好好考慮。

那一晚,我看到她神思恍惚,一個人溜了出去。我隨後跟上,竟看到她受傷。送她去醫院之後,我就知道機不可失。我通知了記者,我溫柔相對。那一刻,有着隱隱期待報復成功的快感。

她忙於處理我拋下的煙霧蛋,從而無暇分心我的其他動作。她被情所惑,一步一步走入我部下的陷阱。

可是,這個女人,這個傻傻的女人,她一次又一次的聽信我的謊言,一次又一次爲我擋掉來自長輩的責難。她在我面前流淚,突然就爆發出來,她說她很累,愛的很累。

再一次把她哄回青苑之後,我突然發現了不對。有時對着她,竟真的會覺得開心。我似乎不再排斥與她一起的種種。我突然感到害怕。這不是我,我要爲牧靈報仇。我怎麼可以忘記牧靈。

是朱寧的婚禮,讓我猛然驚醒。那個柔弱的新娘讓我憶起牧靈。如果當年,我和牧靈應該也是這樣接受大家的祝賀。

是的,我要讓計劃繼續。

可是,她竟然丟了一份離婚協議書給我,便人間蒸發了。

那一刻,我有些氣急敗壞和莫名的心慌。尋到她並不難。她喜歡滑雪,每次煩悶,總愛去瑞士玩上幾天。

我追了過去。我對自己說,我只是要繼續自己的這個計劃。

看到的卻是她伏在冰雪裡一動不動的樣子。且不說雪地的寒冷,就是這雪道上,萬一被技術不好的人撞了,那股衝力,並不是誰都可以承受的。

是真的有些生氣的。可是她,竟笑得那麼平靜。

當她說出林希然是我佈下的棋子時,我有一瞬間的詫異和驚慌。但當我看出,她似乎並不是全然知情,心才漸漸放了下來。

但她明白表明了她的疲倦。她說,“就連你這次特意的趕來,我都分不清你究竟是因爲捨不得我,還是因爲不想我就此從你精心佈置的局裡走出來,才趕來挽留。”

我突然無言以對。我本可以編些什麼來騙她。可是,那一刻,我自己也是真的疑惑了。我來,究竟是因爲什麼?

看她關門離去,我心中長嘆一聲,罷了,就這樣吧。我已經控制了蘇氏28%的股份,我已經隨時可以動手,並不是非要留這個女人在身邊,讓她目睹這一切。

火警發出的時候,我衝了出去。發現酒店人員已經打開她的門,竟然沒有人。可能是已經下去了。我這樣想着,一邊尋找一邊隨着人流向下走。

可是我在火場外跑了兩個來回,也沒有找到她。那一瞬間的慌亂,我記憶猶新。我不顧一切的衝了進去,只想着要找到她,一定要找到她。

再睜開眼時,竟看到她焦急的表情。那一刻,我幾乎不敢置信。我想我是再也放不開這個女人了。

對於她的冷淡疏離,我甚至通過耍賴把她留下來。

回國後,我終於等到了她的再次諒解。我是真的想要珍惜的,也是真的在努力。可是,希然突然跳樓輕生。

我趕過去,希望可以阻止她。

她問我究竟有沒有愛過她?她說她想聽到實話。

見我沉默之後,悽然一笑,既然我一直都是秦牧靈的替身,就給你一個完整地翻版如何?說完就轉身跳了下去。

她面上那痛苦的複雜的神情,她的縱身一跳,一瞬間,似乎是多年前牧靈在我面前求去時場景的翻版。兩個場景不停在我面前晃動,慢慢的融合成一個。

我忘記自己是怎樣走下樓,是怎樣離開現場的。我只記得,我在牧靈的墓碑前呆坐了好久。

牧靈,牧靈,我的腦子裡似乎全部都是牧靈,又似乎一團混亂,辨不清方向。

直到墓園關閉時,我纔回過神來。竟發現身邊撐傘的司機。不用問,我也知道肯定是蘇黎找到了我,把司機留了下來。

只是現在的我並不想回家。我去了牧靈生前最愛的餐廳。一直呆坐在那裡回想往事。竟然就那麼巧的在走廊的拐角處聽到那裡的侍應生八卦,討論今天跳樓自殺的女子,也知道了蘇黎和希然昨天在這裡爭吵的事情。

蘇黎,又是蘇黎,怪不得希然會突然情緒失控。原來,又是她故技重施。她自始至終都一樣,一樣的善於隱藏自己的本質,一樣的惡毒殺人無形。

我在看到她那張故意裝做無辜的臉時,怒氣更熾,爆發出來。

但我在第二天,便漸漸覺察出不對。此時的她實在沒有理由再去多此一舉。她已經知道我對希然並不是真的愛着。而她向來對這些都是視而不見。我想我可能是真的誤會她了。從調出的通話記錄來看,果然是希然約的小黎。

我是知道希然的,她比牧靈要聰明,懂得去爭,但也更執拗極端。這無望的愛,怕纔是她跳樓的原因。她的死法是要我永遠記住她,以及存了破壞我和小黎感情的想法。昨晚,是我情緒失控,竟然全無察覺。

可是,我竟然找尋不到小黎。

傭人說,她是接了一個電話匆匆出門的。可是她根本不在公司裡。

焦急無奈之下,我想到用拋售蘇氏股份的方法逼她出來。可是卻得到了她流產住院的消息。那一刻之於我,不啻于晴天霹靂。

我想要見她,有很多話要對她說。可是,我卻見不到她。蘇家不肯透露她的任何其他消息。

然後,我就接到了她的離婚協議。可是全部由律師代勞。我若想要見她,只有簽字同意離婚。

上面多出來的轉讓葉氏5%的股份的條款,讓我聯想到,之前蘇氏想要拆開出售旗下餐飲子公司的傳言。我本來疑惑,那家公司正在盈利,爲什麼突然出售呢?現在想來,怕是小黎已經知道了我暗自持有蘇氏股份這件事情。那本是秦家原有的產業,她認定我會勢在必得,一定會不惜任何代價見到她,與她洽談。

我心中苦笑不已,又突然意識到,難道這纔是導致她流產的真正原因?想到她這次決絕的態度,原本前一天對我還關心備至,突然之間,就是如此堅決的對峙。突然間就有些不知所措。我想象不出,她聽到這個消息時的樣子,也想象不出她現在究竟有多恨我。一時間,我是如此迫切的想要見到她。於是通知了律師,我同意離婚,但在那之前,我要與小黎面談。

小黎的要求很直接,簽字離婚後纔會見面。

電話裡的聲音透着冷淡,有一瞬我幾乎難以適應,小黎以這樣的語氣同我講話。但畢竟我再一次聽到了她的聲音。我幾乎沒有猶豫的就同意了她的要求,只要她肯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