濤從來都不認爲自己也能同長眉真人一樣,有那大福聽了鄭隱之言,知道其是真心爲自己打算,心下里更是感動,忙自道,“多謝師傅訓示!師傅之教誨,弟子一定謹記在心,今後行事一定會多方考量,更加小心謹慎,絕不會魯莽了!”
“嗯,如此就好!”鄭隱點了點頭,淡笑着道,“不過有你師孃護着你,爲師怕也難得教訓你幾次了!”
“看你說的,你若是如此說,我以後索性就不管了!”崔盈畢竟是魔教出身,一顰一笑,輕搖薄怒之間,俱各風情萬種,連山濤也禁不住爲自己師孃這一瞬間的媚態所吸引,忙自引動法力定住心神。
鄭隱搖着頭,嘆了一口氣,繼而整肅了面容,道,“峨眉一派,自長眉真人起,歷千年之積澱,方有今日之盛,豈是可以輕易撼動的?你李師伯當年正是看透了這天道大勢,方纔一直與峨眉保持着良好的關係!本想借助峨眉運勢,大興青城一派道統,無如弟子卻是不肖,使其一番籌謀落空!
到得而今,峨眉愈發興盛,行事也愈發霸道,更是直接派出朱矮子佔據了青城山這個道門第五大洞天是何人.眉的分院別府一點兒也不爲過!若再是由得峨眉如此發展下去,你李師伯的道統想要光大。更是遙遙無期!
想你李師伯早在我與長眉修道之初,便已經得道,法力通玄,若真是想要就此飛昇天闕,千多年下來,哪裡會積累不夠功德?別地不說,便是你李師伯所居住之雲南野人山雄獅嶺長春崖無憂洞,附近盡多邪派魔教修士,其中不乏窮兇極惡之人。若真想殺之以積修功德,那個堪擋你李師伯一擊?”
“如此說來,李師伯倒是強自滯留人間了!”山濤面色也變得凝重,細細的思量着。道,“可是,要說李師伯留下來便只是爲了光大青城,也有些不大可能吧!”
“有什麼不可能的?”鄭隱問道。
山濤考慮了一下措辭。回道,“人間凡人何其衆也?千年下來,英才之多,豈能以數論之?雖說峨眉正日趨鼎盛。天下英傑歸峨眉能沒有一個人入得李師伯的法眼?”
鄭隱怒道,“糊塗,你怎麼還不開竅?你以爲一個教派之興盛是那麼容易的嗎?常言道。神通難敵天數!你以爲收得幾個上佳弟子便可以大興道統了嗎?上天若是不垂憐於你。你便是有千般能耐。萬般本事,也難以成事!那所謂人定勝天的鬼話。不過是凡俗之人的自欺之言罷了,你也能信?看來我是真的要好生管教下你了!”說話之間,頭頂的血焰蓮花也是一陣波動,顯然是真地有些生氣了。
“你且不必動怒,濤兒畢竟年紀還輕,行事向來順遂,經歷還少!趁着還未曾出事,你可以慢慢教他麼!”崔盈於旁勸解道。
山濤自踏上了修道之途,而今對於那天數之說也自相信,但是卻也認爲人謀可以在一定程度之上逆轉天命,畢竟不還有那“天道總有一線生機”一說嗎?故而依仗着自己腦海之中記憶的優勢,多方謀劃,以爲可以按照自己心中的想法改變這個世界的運程。而且他也已經取得了不小地成果,這都有其自身的努力在其中,總不能盡數歸結於運氣吧!
而今聞得鄭隱之言,何啻於當頭捱了一棒?頓時頗有幾分不服,問道,“那,既然如此,那師傅爲何還任我這般千辛萬苦的,多方籌謀?如此說來,我做的豈不是無用功了嗎?”
“你看看他,還不服氣?”鄭隱這時心情也平復了下來,笑着對崔盈道。崔盈也自笑了笑,卻是沒有說話。
鄭隱笑着道,“爲師若非是自天上星象地細微變化之中,發現正教的興盛已漸有減緩之勢,而旁門左道也有了興盛之機,哪裡會讓你按照你的那些計劃行事,早就將你緊閉在洞府之中潛修,勒令不許出世了!”
山濤聞得此言,心中頓時一陣失落,同時也才明白,鄭隱對自己到底有多麼愛護!自己本還以爲鄭隱經過多年打擊,雖然向峨眉尋釁之心未減,卻是沒有了那般實力。本來還以爲是自己看在鄭隱對自己不錯的份上,想幫其報仇,一了前怨,沒想到,到頭來,卻是鄭隱暗中爲自己護
麼多年!
這主與次,照顧與被照顧,瞬息之間地心理落差,讓其一時之間頗爲難以接受!禁不住怔在了那裡!本來皎皎如明月一般的眼神也變得迷濛了起來。腦海之中更是千般思緒狂涌,紛至杳來。畢竟,山濤前世加上穿越之後合起來,也不過生活了三十餘年,在動輒以數百上千年計算的修士世界之中,還有如嬰兒一般年輕!
修士一生修煉之中,最爲難測難防,詭秘無常,也是任誰也難以幫忙地心劫也於此時悄然降臨在山濤這個初入修行道不久地修士之上。
崔盈見山濤如此,頗爲擔心,本想說什麼,卻被鄭隱給攔住,就這麼看着山濤,好一會兒,鄭隱依然不見山濤有任何動靜,面色也漸漸變得晦暗了起來,也自焦急了起來,他早已將山濤視之爲傳承衣鉢地弟子,自然是非常看重。
見此,鄭隱雙手法訣一捏,眼神之中血光如渦流一般旋轉,身形也漸漸散化,遊離於虛無縹緲間,而空中那本已碩大無比的血焰蓮花開始變得更加龐大,籠罩了整個癸水宮,綻放出無量灼灼光華。
陡然,一個虛無縹緲地聲音,仿若從九重天外傳了出來,“不過這麼一點兒小小的挫折,就承受不起了嗎?”聲音若虛若幻,若有若無。就連崔盈也覺得彷彿聽到了什麼,又彷彿什麼都沒有聽到,詭秘非常。
不過,顯然這個聲音已然傳遞進了山濤的靈神深處,因爲山濤赫然一聲大喝,道,“我哪有承受不起?”雙目之中冷焰寒光噴吐長達丈許開外。
山濤心志既明,立時瞑目內視,口中默誦法訣,將自己的心神沉至無思無想的境地,一念不起,魔自心生,魔由念起,心念既然不染一塵,心魔自消。片刻之後,山濤重新睜開了雙眼,開合之極,湛湛然若有神光四射,聲勢較之方纔噴吐的冷芒大有不如,但卻偏偏給了崔盈一種看透一切的感覺。
此時,血焰蓮花也自恢復了正常,漫空的紅光也自虛空之間顯現了出來,漸漸的匯聚在了一起,重新凝合出了鄭隱的身形,依舊安坐於雲牀之上,彷彿一如往常,但是那眉宇之間的疲累卻是難以盡數遮掩。
山濤看到這種情況,哪裡不知道,自己的師傅又自大損功力救了自己一次!心中感動之極,若非是此時山濤乃是元神之體,無有眼淚,恐怕也免不了落淚。
現在回想起來,鄭隱累世遭劫,所受磨難之多,豈是自己可以想象的,再加上人又聰明,哪裡需要自己提點該如何去做?一切不過都是自己在想當然爾!不過論起這些又如何呢?自慈雲寺相見的那一刻,兩人定下了師徒之情,便理所應當相互扶持,何必細論是誰幫誰呢!
修士的世界,本來就是以師徒關係最爲親厚,師傅若有劫難轉世,由弟子前去相渡,弟子若是有劫難,師傅則去相渡。即便是那父子之情,夫妻之愛也難以與之比擬!自己實在是太過執着了,險些爲心魔所趁!
一念及此,山濤立時跪倒在地上,鄭重的磕了三個響頭,道,“弟子受教了,多謝師傅再次相救!”
鄭隱眼眸之中神光乍顯乍滅,那一剎那,他已經看到山濤頭上隱隱然有神光綻放,知道其不但心劫渡過,還自因禍得福,功侯大進,當下裡也不禁感嘆其運氣當真不錯。旁人便是渡過心劫,也多是虛弱疲累,少有像山濤這般,神元飽滿的。
鄭隱當即笑道,“明瞭事理就好!這樣以後行事起來方纔能夠考量的更加周全,不會出錯!至於方纔,更多的還是靠你自己心中靈慧不滅,真靈不昧,方纔有可能成功渡過心劫!否則,便是爲師再怎麼相幫也自無用,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不過在你成就天仙之前,這種心魔劫隨時可能會至,你卻是需要多加當心!”
山濤淡笑着點了點頭,也不多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