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 上

“越豈是不知朝廷財用不足而妄啓邊釁者?相公爲朝廷理財,其中難處,越焉能不知?凡官府取之於百姓者,無論是何種名目,皆不可輕易增加。何者?蓋爲後世計也。凡斂財之名目,增時容易去時難。今世百姓之所以困苦者,並非朝廷行一時之暴政而橫徵暴斂,實是自唐、五代以後,數百年間種種苛稅慢慢累加之故。相公理財,抑開源而重節流,是深知此弊,而不忍苦萬民也。然陝西戰事一開,所耗錢糧億萬,朝廷財用捉襟見肘,便成必然之事。”石越動容的說着,態度十分的懇切。司馬光亦頻頻點頭,嘆道:“朝廷有朝廷的難處,但是百姓更有百姓的難處。朝廷財用再拮据,亦只是一時,但利源一開,百姓之苦卻是代代相傳,無止無休。”

“正如相公所說。故此越亦深知,陝西與西夏的每次戰爭,功勞除了浴血奮戰的將士,便是政事堂諸公。在國家財用如此拮据之時,連打數場大仗,而百姓不曾加賦,軍費不曾虧欠,此真蕭何不能過也。”石越再次恰到好處地拍了一下司馬光的馬屁,“雖則越以爲對西夏有不得不戰之勢,但若無相公在內調度支持,越只恐真成誤國之臣矣。”

司馬光聽到石越的讚譽,心中自是十分舒服。但似他這種方正君子,並非一兩句話就可以讓他飄飄然的。只不過石越既然如此表態,他便再有原則,也不能不略略緩和一下態度。“前事已矣,無論是對是錯,都不必再多提。國庫雖然耗費不少,但打了大勝仗,於國家朝廷總是好事。況且開戰之事,歸根結底,畢竟還是皇上的詔旨、樞府的命令,並非子明自專得了的。子明節度諸將,運籌帷幄,功亦不可沒。清議中有指子明擅開邊釁者,其實亦是偏激之辭。那種狂生之語,子明切不可太放在心中。眼下最要緊之事,畢竟還是接下來對西夏之方略。”他的話中隱含之意,其實還是對石越輕啓戰端不以爲然。只是態度溫和許多,而且明確表示贏了就好,以前的事情就不再計較了。

石越倒也不曾指望能讓司馬光完全支持自己那本來就有點冒險的行爲。有這樣的表態,他已經十分知足。當下微微一笑,道:“朝野清議,無論說什麼,都是應當的。身居高位者,食朝廷之俸祿,受皇上之重託,寄百姓之厚望,凡謀事自當儘量謹慎周全。且理當受清議批評。清議之批評,雖然未必盡能公允,然亦不足深怪。不過是有則改之,無則加勉而已。”

對石越的態度,司馬光頗覺意外,忍不住讚道:“子明胸懷,讓人佩服。”

石越笑道:“此不過理所當然之事。若是清議盡能周詳公允,朝廷何不請其入政事堂柄政,要我輩何用?況且天下之人,上至宰相,下至販夫走卒,誰又能說自己平生之見識,決無錯誤疏忽?若是因爲有錯誤疏忽便不能評議朝政,則天下之人,再無一人可以評議朝政者。清議固然有當與不當,然最終定其取捨者,在公卿爾。朝廷公卿,須當有容人之雅量,否則,竊以爲不配着朱紫。”

司馬光望着石越,點頭道:“此言得矣。魏徵言事,未必事事對,而唐太宗能容魏徵,故有貞觀之治。若我大宋,人君能容諫臣,而百官能容清議,則貞觀不足道也。若以桑山長之言,實則士民評議朝政,是理所當然……”

石越畢竟沒有讀過《天命有司》,當下只是含笑望着司馬光。宋朝本來就有不錯的言論環境,而自從石越有意識的鼓吹言論出版之自由,報紙刊物之興起,朝廷清議力量漸漸增強以後,雖然還有極少部分士大夫對開放輿論依然不以爲然,甚至也有偏激的主張控制輿論的官員存在,但是宋朝絕大部分士大夫都開始漸漸接受言論自由之思想,畢竟這種思想的流行,對於士大夫階層的好處是顯而易見的——儘管官員們不可避免的要受到自由言論的困擾,但是對士大夫這個階層整體而言,他們卻永遠是話語權的掌握者。程顥甚至寫了一篇流傳甚廣的文章,從上古到孔子,從先秦到五代,列舉了許多的歷史事實進行正反兩面地分析,詳細地闡述了言論自由的必要性、正確性。因此,對於司馬光的這番話,石越並沒有感到任何的意外。

但接下來司馬光的話,卻讓石越大吃一驚。“……然則,《白水潭藏書總目》將子明的七書與《三代之治》列入經部,某以爲還是孟浪了些……”

“什麼?!”石越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議地望着司馬光,一臉的震驚。

司馬光望着石越這副神色,想了想,終是忍不住問道:“難道子明竟不知道此事?”

“編撰《白水潭藏書總目》之事,伯淳先生與蘇子由、唐毅夫都曾寫信與我提過。但相公所說,卻未免、未免……”饒是石越已見多識廣,但這次還是沒有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白水潭藏書總目》確是自《崇文總目》後一大盛事。其編修體例多有創新之舉,將《尚書》、《樂經》歸於子部、創格物之部,皆顯示編者之見識。平心而論,既便將子明的七書與《三代之治》列入經部,亦並非沒有道理。”司馬光既是大臣,亦是當時頂尖的學者,他的話,自然相當有說服力,“《白水潭藏書總目》所錄之書多出《崇文總目》近三千部。子明可知道這三千部書,多是什麼書麼?”

“這……我卻是不知。”

“這多出來的書目。其約二千部,是前代已有之書,《崇文總目》漏錄,而《白水潭藏書總目》有錄;另約一千部,卻是《崇文總目》以後出現的新書……”

“新書?!”石越再次感到震驚了。一千部新書!這是什麼樣的概念?《崇文總目》是宋仁宗時編撰的,距今不過只有幾十年而已!當時著書,遠不如後世之濫,在短短几十年內出現約千部新書,絕對是個駭人聽聞的數字,幾乎是不可思議的。

“正是。”司馬光十分理解石越的心情,因爲他自己最初知道這個情況的時候,也是一樣的震憾。“約二千部的舊書之中,約有一半以上,可以歸於子明你所創建之格物學,這些書本來爲儒者所不採,散落各處,多半隻餘斷卷殘章,其得到重視,爲目錄書收錄,是子明之功。而約千部新書當中,其中四成是儒學、道學以及佛經、道藏,一成是新譯塞夷之書,另有五成,全是格物學之著作。其卷數雖然不多,然以書目而言,卻甚是可觀。所有此類之書,以及格物之學漸爲學者所重視,此皆子明七書開創之功。故此,平心而論,七學列於經部,並不爲過。至於《三代之治》,其言合聖人之心,二程皆以爲可代《尚書》,入經部亦是衆望所歸。”

石越的思緒終於漸漸清晰。聽到司馬光的讚譽,石越亦不由十分的自得。這種榮譽是許多人孜孜以求的。而格物學方面衆多著作的誕生,更讓石越頗有成就感。

“王介甫一生自詡是孔子重生,其著作卻終不能入經部。”司馬光的語氣中,竟似乎帶有幾分興災樂禍之意。“然而子明之書入經部,亦是塞翁失馬。雖有白水潭羣儒的支持,但士林中一定會有爭議。而眼下的局勢……時機似乎並不妥當……”他沒有把話說得太直白。

石越沉思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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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光的爲人,石越是知道的。石越知道司馬光是絕對不會和自己說一些太具體的事情的,哪怕他清楚的知道,但也不可能告訴自己。這不僅僅是因爲雙方的交情不夠,也是因爲司馬光的爲人十分方正。

不過,如果一件事情需要司馬光特意提起,就已經可以證明這件事的嚴重程度。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司馬光沉聲說道,“子明定能明白這個道理。”

石越擡起頭,正視司馬光的眼睛,他的眼中,閃着一種可以爲稱爲睿智的光芒。“多謝相公提醒。”石越停了一會,十分誠懇地說道:“越有幾句肺腑之言待說,卻怕相公以爲越是矯揉作態。”

“子明何出此言?”

“所著之書名列經部,於任一讀書人而言,皆是莫大之榮耀。然于越而言,則並非如此。其餘之事皆可不提,實則拙作列於經部,于越而言,既是成功,亦是失敗。”石越的話中,竟帶着幾分無奈。

司馬光疑惑地望着石越。他從未和石越如此深入地交談過,但是以他的智慧,卻可以感覺到石越此刻是真誠的。他的無奈,是發自內心的。但越是如此,他卻越是疑惑。因爲石越的無奈,似乎不是因爲對他的書列入經部之後會引起的麻煩的擔心。可那又是什麼?若是換成司馬光自己,若是司馬光有這樣的機會,能讓他的作品名列經部,與《易經》、《春秋》並列,他甚至願意付出生命的代價!

“相公讀過所謂的《七書》麼?”

“曾經拜讀過。”

“所謂的‘石學七書’,確實有開創之功。格物學之創立,千載之後,華夏亦將受惠。”石越的語氣中,帶着一種少有的傲氣,全然不似平時的謙和與冷靜,“但是,所謂的‘石學七書’,卻絕對不應當列入經部!格物學之著作,不應當有任何一部本書歸於經部!但這並非是因爲格物之書,沒有資格與《易》、《詩》、《春秋》並列!”

司馬光沒有完全明白石越話中的意思。他好象抓住了什麼,卻一閃而逝。“子明是說……”

“格物學,需要的是懷疑之精神。”石越朗聲說道:“格物學不需要聖人,亦不需要經典!格物學之精髓,是質疑一切,向所有的事情發問!”

“質疑一切?”司馬光不知道是在問自己,還是在問石越。做爲宋朝第一流的學者,司馬光與其他人一樣,都具有懷疑的精神。石越的話,撥動了他的心絃。

“不錯。質疑一切的勇氣!我讓士子們接受了格物學,的確是我的成功。但是他們卻將所謂的‘石學七書’奉爲經典,這卻是我的失敗!他們能將受到質疑的《尚書》與有名無實的《樂經》請出經部,是他們的勇氣;但是他們同時又樹立起了另外的經典……”

司馬光思考着石越的話,他看石越的目光,不知不覺地多了幾分敬意。

桑府。

桑充國端坐在書案之旁,捧着幾卷寫滿了字的紙認真地讀着,不時還提筆圈點一下。一襲青衫的賀鑄站立在下首,凝注桑充國,神色之中,有幾分沉痛,又有幾分掩飾不住的驕傲。

一刻鐘後,桑充國終於放下了紙筆。他望了賀鑄一會,低聲讚道:“方回這篇《祭狄將軍文》,發自肺腑,直可感動鬼神。”

“不敢。”

“生而爲英兮死爲雄!惟我將軍兮不可折!思我良臣兮安可得!”桑充國低聲吟哦,想象狄詠在環州城牆上將匕首刺入自己心臟的悲壯,眼中已是淚光閃閃。

“文字有時窮盡,學生只恨不能隨狄將軍戰死在環州城。”賀鑄喟然嘆道。

“然而狄將軍的死,卻是值得的。”清朗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打斷了桑充國與賀鑄的對話。聲音未落,唐康已右手按劍,大步走了進來。他朝桑充國報拳行禮,喚了聲:“表哥。”桑充國坐着笑着點了點頭回了禮。唐康這才與賀鑄見禮。這兩個年輕人,唐康是石越的義弟、文彥博的女婿,桑充國的表弟,大富商唐甘南的愛子,也是大宋樞密院年輕有爲的官員;而賀鑄則是孝惠皇后族孫,白水潭學院著名的才子,《汴京新聞》有名的撰稿人。可以說都稱得上是汴京城中惹人注目的年輕人。不過二人這纔是第一次謀面,免不得要寒喧數句,互相打量。只不過若是論起相貌來,唐康與賀鬼頭卻不可以道路計。唐康雖然比不上“人樣子”狄詠英俊,但身材修長,腰間佩劍,英氣逼人,若非他早已娶妻,只怕汴京城中提媒的人能踏破他家的門檻。而賀鑄卻又黑又胖,兼之生具“異相”,雖然文才卓絕,但卻是連勾欄裡的姐兒們都看不上他。

此時見着唐康之模樣,賀鑄心中不免生出一點異樣的情緒來,他有意想在辯才上給唐康一點難堪,竟劈頭直問道:“方纔康時兄可是說狄郎之死是值得的?”

“正是。”唐康點點頭,道:“狄將軍殉國雖然可惜,但卻甚是值得。”

“可是因爲他保住了石學士之安全麼?”賀鑄咄咄逼人的問道。

唐康一笑,正色說道:“我大哥吉人自有天相,不須以狄郎之命來自保。我說狄郎之死甚是值得,卻是因爲我大宋重文抑武之弊,自狄將軍戰死環州後,必然開始發生鉅變。”

賀鑄本已經準備了一大堆的說辭,躊躇着要將唐康駁得啞口無言,卻不料唐康說出來的理由,竟是自己完全沒有料到的,一時間倒是呆住了。而桑充國也是滿懷興趣地注視着唐康,想知道他的宏論有無道理。桑充國素來是知道唐康的——這個年輕人的見識之敏銳,有時候連石越都會讚不絕口。

“康時所言,必有道理?”

“此事卻還要着落在表哥與方回兄身上。”唐康嘻嘻笑道。

“我們?”桑充國與賀鑄面面相覷,不知道唐康葫蘆中賣的什麼藥。

“表哥以爲狄郎所爲,可稱賢否?”

“此不待言。爲國爲民,自可稱賢。”

“我亦以爲然,天下人皆以爲然。”唐康說道:“狄郎乃忠臣之後,位極親要,尚郡主,相貌英俊,待人接物極親切。其武藝高超,作戰勇猛,得兵士之心。臨強敵而不懼,爲滿城之百姓,捨生取義,殺身成仁。其事蹟之悲壯,使人聞之而淚下。若是能廣爲報道狄郎之事,宣揚狄郎之忠烈仁義,我以爲狄郎必能成爲天下人景仰之對象。”

“這是自然。”賀鑄不以爲然地說道:“然而這與抑武重文之國策何干?”

“我國朝立國百餘年來,可曾有過一個如狄將軍這樣的人物麼?”唐康笑道:“朝廷建忠烈祠,整編禁軍,重武舉,建軍校,本已由重文抑武走向文武並重。然世俗對武人之成見頗深,一方面固然是朝廷國策使然,一方面亦是武人良莠不齊之故。而狄郎之事,卻正是改變世俗成見的大好良機!”

“你是說……”賀鑄與桑充國都有點明白過來了。

唐康點點頭,道:“方纔連方回兄亦說,恨不能隨狄郎戰死環州。天下持此心者,豈止方回兄一人而已?!我大哥回京第一日,便宣揚狄郎之功,又豈是偶然?”

他將話說完,便顧視桑、賀二人,等待他們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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