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秦陽正在藥堂裡整理草藥,“啪啪啪!”藥堂傳來一陣敲門聲,他擡頭一看,正是孟虎。見孟虎雙眼通紅一臉疲憊,似乎整晚沒睡,秦陽驚訝問道:“孟虎,你這是怎麼了?”
孟虎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大聲道:“秦陽,你叫秦如月秦如星出來。”
秦陽好奇道:“你找我兩個妹妹?有什麼事?”
孟虎抿着嘴,顯然是見不到兩個女孩兒不打算再開口。
秦陽往後堂裡喚了兩聲,正在後堂打掃的月兒和星兒很快就走了出來,月兒問道:“哥哥,你找我們?”眼光落在孟虎身上,皺了皺眉道:“怎麼這討厭鬼又來了,還沒被哥哥揍夠?”
孟虎臉上一陣抽搐,忽然間咬了咬牙,“撲通”地跪在地上,大聲道:“秦如月秦如星,以前我欺負過你們,是我不對,我向你們磕頭認錯!”他“嗵嗵嗵”地朝兩姐妹一連磕了三個頭。
這下不但月兒星兒一臉驚訝,連秦陽都嚇了一跳。兩姐妹手足無措地望向哥哥,秦陽聳聳肩表示毫不知情。
孟虎漲紅着臉道:“秦如月秦如星,如果你們還沒解恨,可以來揍我一頓,我絕不還手!”
秦陽用手撫着額頭,問道:“我說孟虎,你這是在做什麼呢?”
孟虎大聲道:“做了錯事就要認錯!我知道以前恃強凌弱欺負你們是我不對,所以今天來向你們認錯道歉!”
這個楞頭青。秦陽嘆了口氣,問兩個妹妹:“看來他是誠心認錯了,月兒星兒你們願意原諒他不?”
月兒“哼”了一聲道:“我是那麼小氣的人麼?”
星兒則抱着哥哥的手臂,大度地揮揮小手道:“算啦,反正之前哥哥也揍過他幾頓,哥哥說過‘大人要有大量’,過去的事就算啦。”
秦陽差點笑出來,喂喂,星兒,“大人有大量”不是這麼用的,不過看孟虎這智商,估計也聽不出來。
待得兩個妹妹重新回到後堂,秦陽去扶起孟虎,道:“孟虎,據說男孩子總喜歡欺負自己喜歡的女孩子,我看你很喜歡我兩個妹妹的樣子,以後可不許再欺負她們!”
孟虎的臉紅得發黑,連忙拼命擺着手道:“不敢不敢,我可不敢再欺負她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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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倒是否認下前面那部分啊。秦陽嘆了口氣,豎起食指威脅道:“記住,我家兩個妹妹很可愛很討人喜歡,但你再喜歡也不能對我妹妹們出手,不然別怪我不念朋友之情。”
“朋友?”孟虎眼睛頓時瞪大了:“你是說,我們是朋友?”
秦陽一臉“你在說什麼廢話呢”的表情,又問道:“對了,有興趣加入‘太陽’嗎?”
孟虎莫名其妙道:“太陽?太陽在天上怎麼加入?”
秦陽神秘笑道:“‘太陽’其實是個fans團,想加入必須宣誓永遠尊敬和保護我家的兩位‘小公主’。”
“啊?”孟虎一臉惘然地望着秦陽。
中午,秦陽剛吃過午飯,岳飛便到了。岳飛匆匆和衆人打招呼,月兒道:“嶽大哥,要不要一起吃飯?”星兒張羅着要準備碗筷,岳飛連忙擺手道:“吃過了吃過了,謝謝兩位小妹妹。我今天主要是來找小兄弟的。”
秦陽見他臉色凝重,拉起他道:“嶽大哥,走,我們到外面談。”
岳飛點點頭,兩人不再說話,匆匆走到村頭的小橋邊。
岳飛腳步剛站定,忽然右拳虛晃,左拳直攻向秦陽胸膛,秦陽反應極快,一個外搭手輕輕卸開。岳飛搶步上前,使出“順風雙擺蓮”,身形晃動,雙拳揮灑如意,七虛三實,攻向秦陽中線。詠春拳最重中線,豈會被人隨便攻入?秦陽以斜角馬上步閃過,左拳變攤手卸開拳勁,右拳化爲立掌,反劈岳飛脅下要害,卻是飄雲掌法中的“倒抽楊柳”。岳飛閃身上步避過,右手食指直刺秦陽肩井要穴,秦陽蛇形手一蕩一扣,扣住他的手腕正要搶攻,岳飛已使出“雲霧兩鏢手”,雙手震開秦陽的束縛,直刺向他雙目。眼看這招來勢洶洶,秦陽不退反進,雙手標指飛出,粘住岳飛橋手的瞬間向下猛扣,右腿已同時飛起,穿心腿直踹岳飛胸膛,正是詠春木人樁法裡的絕招。岳飛雙腕圈轉,掙脫秦陽的下扣手,身影后仰,腳下掃趟腿迅速反攻。
兩人一言不發,拳來腳往,越打越快,但見拳影重重,勁風呼嘯。小橋旁栽有數棵柳樹和一叢梅花,此刻被兩人的拳風吹得枝葉亂晃,細枝小葉紛灑而下。
岳飛手法靈活多變,變化莫測,拳法古樸自然,緊湊嚴密,節奏分明;秦陽手法蛇鶴雙形,連消帶打,拳法攻守同期、貼身短打,直捷迅速,各有精妙之處。
漫天的落葉中,嶽秦二人互拆五十多招後,同時拳掌相交,秦陽功力遠遜岳飛,被震得向後直飛,但他敏如猿猴,半空中一個後空翻已輕巧落地,佩服道:“嶽大哥,你自創的拳術好生厲害。”
這一年多來不只秦陽武功大進,岳飛和他共同研究學習“周氏易筋洗髓經”,武藝也有了顯著提升,已達到了三級中的境界。
岳飛微嘆一聲,道:“我這拳術的創立,少不了小兄弟你的功勞,這拳法還有未盡完善之處,只可惜今日之後,怕再難有這樣切磋的機會了。”
秦陽怔了怔,問道:“嶽大哥,你是……”
岳飛傷感道:“小兄弟,我要走了。”
秦陽雖早有預感,依然禁不住臉色微變,急問道:“嶽大哥,你要去哪?”
岳飛擡頭望向北方,臉色陰沉,咬牙切齒道:“金兵半月前已攻破太原,大肆屠城三日,十數萬大宋子民被劫掠屠殺。此時金兵已兵圍平陽城,料來不日便要揮軍南下,直逼開封!”
秦陽渾身一震,驚道:“嶽大哥,你不是說過金國兩年前與小皇帝簽了和平協議?這麼快便毀約了?”
岳飛一拳打在橋邊的柳樹上,震得柳葉如雨般灑下,怒道:“人爲刀俎我爲魚肉,哪來長久協議?一個月前金國藉口張覺降宋,興兵十萬進犯太原,太原守將王安中懼怕金兵威勢,以出兵剿滅東平王吳成章爲由,未交一戰便領着五萬精兵棄城逃往東平。可憐我太原十數萬大宋子民啊,盡墨於敵手!”說到最後,岳飛虎目含淚,憤恨不已。
秦陽聽得滿腔憤慨,罵道:“這王安中不戰而逃,與賣國賊何異!”他正惱怒,忽然心中微動,咦,這王安中的名字好熟,他腦中靈光一閃,便想起了北宋史書上記載的“平州事變”:遼將張覺以平州降宋,宋燕山府宣撫使王安中因懼金國而斬之,金兵依然以此藉口出兵攻宋,從而引發“靖康之難”,北宋滅亡。
這“平州事變”與此刻岳飛所說的“太原事變”何其相似!
奇怪,新宋非北宋,這個世界的歷史早已與自己所熟識的原歷史截然不同,爲何還會有張覺和王安中這些人出現,發生如此相似的事件?
秦陽隱隱感覺有股看不見的強大力量扭曲了歷史,卻沒有完全改變歷史的流向。
他望着臉滿悲憤的岳飛,心裡更是一個“咯噔”,北宋末年的張覺、王安中在此時已出現了,那自己的嶽大哥呢?難道他真的是那個抗金英雄岳飛?
秦陽呆了半晌,才問道:“嶽大哥是要從軍?”
岳飛目光如炬,堅定地點頭道:“對,我今日便去從軍,去投平陽王李子輝的軍隊!”
秦陽吃了一驚,他想起岳飛曾提過起的天下大勢,問道:“李子輝?他不是小皇帝的叔叔?這麼多皇叔中就他還保着小皇帝,嶽大哥投他豈不是要投向官家軍?”
岳飛憤恨道:“官家軍確是軟弱無能,但如今我大宋四分五裂,各路義軍只顧搶佔地盤,哪裡肯對抗金兵?唯有這平陽王李子輝,率七萬兵馬在平陽城奮力抵抗金兵,誓死不降,極有血性,我要去助他守城,對抗金兵!”
秦陽雖未經歷過戰爭,卻早已知道戰爭的血腥可怕,他咬緊嘴脣,又問道:“那伯母怎麼辦?她可同意?”
岳飛沉重地點頭道:“我此番決意從軍,便是母親示意的。日前,聽聞金國進犯大宋,屠戮太原,母親喚我到跟前,訓我道,‘我兒學了一身武藝,便是要做一輩子小商販麼?如今國難當頭,你爲何不到前線殺敵,精忠報國?’”
聽到“精忠報國”四字,秦陽心頭猛跳,脫口而出問道:“伯母是否姓姚?”
岳飛奇道:“正是,小兄弟你怎會知曉?”
我怎會不知道,姚老夫人這句“精忠報國”可是流傳千古的名詞。秦陽此時已確信眼前的嶽大哥,便是日後抗金的千古名將岳飛。
他努力壓下心頭激動,避而不答,感嘆道:“伯母有如此氣節,實乃巾幗英雄,難怪能教出嶽大哥這樣文韜武略樣樣精通、憂國憂民的英雄人物。”
岳飛被他逗得樂了,鬱悶之氣稍解,輕捶他一下,打趣道:“想不到小兄弟你武功大進,馬屁功夫也長進不少!”
秦陽搖搖頭,正色道:“嶽大哥,我並非說客套話。抵禦外敵、保家衛國方是男子漢大丈夫大英雄所爲,那些爲了爭權奪位而自相殘殺的義軍只能算是狗熊。‘爲國爲民,俠之大者’,我最欽佩嶽大哥的便是這點。”
“爲國爲民,俠之大者……”岳飛喃喃重複秦陽的話,一雙虎目愈加明亮起來。
秦陽又道:“我相信以嶽大哥之能,將來必能打退金兵,成爲絕世名將,只是前線險惡,危機四伏,萬望嶽大哥多加小心,注意安全。”
秦陽這番話發自肺腑,岳飛不禁虎目含淚,摟住他肩膀道:“小兄弟,我不過只是一個賣冰糖葫蘆的小小商販,每日爲溫飽奔波,這一年多來與你志向相投,議文論武,談兵說計,實乃我人生最快樂的一年。”
秦陽被他的話所感動了,激動道:“嶽大哥,我也是……”
岳飛打斷他的話,誠懇道:“小兄弟,你我雖年歲相差甚遠,但我一直視你爲忘年之交,此番我去抗金,不知何日再能相見,但若你不嫌棄,我們便義結金蘭,結爲異姓兄弟,如何?”
秦陽心中熱血沸騰,激動道:“秦陽不過小小村童,若能和嶽大哥這樣的大英雄結爲兄弟,實不枉此生。”
岳飛哈哈大笑道:“在我看來,能和小兄弟這樣少年英雄結爲兄弟,纔是不枉此生。”
兩人相視一笑,秦陽道:“我回家裡拿香!”
岳飛一手拉住他,微笑道:“黃天在上,厚土在下,你叫我一聲大哥,我叫你一聲兄弟便成,何需像凡夫俗子焚香祭告?”
秦陽年少輕狂,聽岳飛這麼一說,胸中豪氣頓生,欣然道:“大哥所言極是。”
在小橋邊的柳樹下,秦陽躬身下拜,誠懇道:“大哥在上,請受小弟秦陽三拜。”說罷認真地拜了三下。
岳飛也躬身還禮,兩人攜手而立,相視一笑。
兩兄弟沒有什麼“不求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求同年同月同日死”的誓言,但他們都是血性男兒,深摯情義已印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