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書文確是有一家之主的氣概,他下令放棄在開封和河南的所有產業,只帶最貴重易攜的金銀字畫古玩等。他還怕家緞混有李政德的細作,遣散大部分家東僕,僅留下最忠心的家丁家將和各店的掌櫃小二共計三百餘人,裝載好馬車便出發趕往南門。
一路上李書文惴惴不安,這次遷家可謂是孤注一擲,他從未見過這遠在淮南的太陽王,每次問起李師師與秦陽的相識經過或關係時,李師師都避而不談,這讓李書文心裡更加沒底。後來在路上聽聞太陽王與聖上李政德締結同盟共同“出遊”才暫且鬆口氣,起碼李政德還在秦陽手中,跟隨秦陽可以暫免全族傾覆之危。
”到現在,他見秦陽待自己極爲親厚,懸着的心這纔算是放下來。
客套一番後,李書文喚夫人和李師師來向秦陽行禮。李師師薄紗蒙面,盈盈下拜,舉止氣質優雅至極。
兩人目光相撞,心臟都怦怦急跳。
秦陽咳了聲道:“師師姑娘,此去廣陵有千里之遙,路途辛苦,若李氏族人有什麼需要都可以和我說。”
李師師俏臉生霞,低聲謝過。李書文和夫人都是過來人,頓時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這兩個少男少女郎才女貌,倒是般配,秦陽名聲極佳,我們家師師嫁他也不算委屈。
寒暄過後,秦陽率領車隊起行。阿黎族開路,秦陽等人和李氏家族的家眷族人、阿黎族老小居中,李氏家將家丁斷後,在御林軍和精衛軍的“保護”下,三萬多人的大隊伍便浩浩蕩蕩地出發了。
一路上風平浪靜,秦陽與夕嵐及三個妹妹像是遊山玩水般輕鬆自在。性格爽朗的卡蓮很快就融入到其中,幾個女孩兒的歡聲笑語成了旅途上動人的風景線。
李師師知道紅玉她們對己頗有敵意,便與丫環呆在車中極少出來。後來卡蓮經秦陽“無意”的提醒,便興致勃勃地拉李師師出來一起玩。紅玉和夕嵐念及李師師的相救相助之恩。又不好不搭理她。結果幾天下來,李師師與紅玉等人關係倒緩和了不少。
秦陽看在眼裡,心裡偷偷直樂。
十天後已來到壽州邊境,紀霜霜和艾鐵早收到秦陽派人飛馬送出的書信,親率韓世忠和五萬秦家軍前來迎接,將秦陽一行的車駕保護起來。
李政德在壽州邊境線上便不肯再走,冷冷道:“秦陽,國不可一日無君。我已送你到這裡,你該滿意了吧?”
秦陽微笑道:“聖上千裡相送,秦陽感激涕零,日後必會爲聖上掃蕩亂賊,還聖上一個太平盛世。”
他揮手止住秦家軍,自己單人匹馬將李政德送到官家軍陣前。他輕輕拍了拍李政德的肩膀道:“那請聖上自行回開封,秦某便不遠送了。”
李政德怨毒地瞪了他一眼,轉身撥馬便走。
官家軍陣中的的御林軍、精衛軍諸將領和福公公連忙衝過來護住他。
秦陽哈哈大笑,拍馬跑回自己陣中。
李政德自幼登基,受到過不少輕視。自尊心極強,這次被秦陽生擒活捉實被他示爲平生最大的耳辱,他仇視地瞪着秦陽的背影。冷冷道:“劉福,你向羣臣和所有軍兵說清楚,這次是朕主動送秦陽的,若有誰敢亂說話,一律斬無赦,誅九族!”
福公公見他目光陰冷狠毒,頓時噤若寒蟬,連連稱是。…
……
艾鐵策馬衝過來迎接秦陽,低聲問道:“太陽王。宋皇李政德爲人狡詐記仇又心狠手辣,留下來怕是心腹之患。是否要我派出兵馬趁機將這三萬多人的官家軍全吞了?”
秦陽搖頭道:“李政德名義上是當今天子,殺不得也擒不得。殺他就是弒君。哪怕將他帶回廣陵軟禁,也會被當成挾天子以令諸侯,到時我們秦家軍就會成爲衆疾矢的,給各地藩王進犯淮南的藉口。我們現在剛剛平定江南,民力已竭,百姓思安,實在經不起連年戰亂。何況李政德一死,不知有多少人稱皇稱帝了,到時天下爭鬥會更加激烈,民不聊生,只會給金兵可乘之機。”
艾鐵本來也是極有戰略目光的人,一點便透,汗顏道:“太陽王高見,臣差點衝動誤事。”
“你真就這樣放走李政德?”花香幽幽,卻是紀霜霜策馬而至。
秦陽的目光落在遙遠的西北方向:“開封已沒了狄青,若是連李政德也沒了,金兵必然來犯,到時開封的百萬百姓便成爲任人宰殺的魚肉了,若因我一己之私而致使生靈塗炭、千古帝都毀於一旦,我於心何忍?”
紀霜霜嘆了口氣道:“你倒是好心,但李政德確是心腹大患。他現在不過十七歲就已這樣厲害了,再過幾年怕更難對付。”
秦陽嘴角泛起一絲莫測高深的笑意,貼近她耳邊道:“我剛纔在他身上拍了拍,已震傷了他的奇經八脈,這損傷平日絲毫看不出端倪,但五年之內必會傷發而死,任何金丹仙藥都救不了。”
“嗯。”紀霜霜這才鬆了口氣,見他越靠越近,伸出玉手輕推開他,沒好氣道:“你不怕被你那邊的未婚妻們和那天下無雙的師師姑娘看到不高興麼?”
秦陽裝糊塗道:“你不也是我的未婚妻麼?”他拉着美女軍師的手,柔聲道:“我打算四個月後大婚,你這新娘子不要太操勞了,看你這段日子都累瘦了。”
紀霜霜哼了聲:“不知道新娘子有幾位呢?”
秦陽乾笑兩聲,又道:“霜霜,壽春知府應該已到任月餘了,你乾脆跟我回廣陵吧?我也好找個機會向月兒她們提起你的事。”
紀霜霜未答話,忽然車隊那邊傳來騷動的聲音:“狄青死了!”秦陽大吃一驚,急忙拍馬趕回陣中。
狄青被擡出馬車,臉色死灰,嘴角滲血,已沒了呼吸。兩名剛調來負責看守狄青的兵士臉色發白,不知所措地跪下叩頭道:“太陽王,我們剛要扶他下車,他便忽然栽倒了……”
秦陽蹲下來探了探狄青的脈搏,脈搏也已停了,導入真氣一探,發覺狄青筋脈盡斷。
他輕嘆口氣站起來:“與你們無關,是他強行運氣震斷經脈自殺的。”
秦陽原本用內力衝擊過狄青的要穴,讓他這些天都全身痠軟,無力逃跑。秦陽也曾數次去勸降,狄青始終一言不發。想不到狄青竟在十天時間內強行凝聚起一口真氣,在宋主李政德離開後便盡忠自殺,寧死也不當階下囚。
好一個性如烈火、高傲不屈的硬漢子、真英雄!
秦陽心中敬佩,掏出銀針刺在狄青的膻中、氣海、天機等七大要穴上,然後扣住他的列缺穴,將帶着神奇療傷功效的真氣傳了過去。
夕嵐、月兒星兒和紀霜霜等姑娘都聞訊而至,見秦陽正搶救狄青,都站在一旁護法。…
過了將近一刻鐘,狄青的臉色慢慢恢復了些許血色,秦陽吁了口氣,從星兒手裡接過手絹拭去額上的汗水,道:“人是救過來了,但他的真氣已散,武功失了大半。至於什麼時候能醒來,就要看他自己的運氣了。”
衆人想到狄青一代抗金名將卻落得如此下場,都不禁心有戚然。
秦陽讓艾鐵找人日夜細心照料狄青,然後率衆入駐壽春城,打算休整兩天再回廣陵。
紀霜霜早備好酒席爲衆人接風洗塵,衆人平安抵達淮南,都大爲高興。
第二日紀霜霜提議帶衆人到壽春城四處走走,秦陽應允,於是衆人一起出遊。
阿黎族人、李書文和李家諸老見壽春城還處處殘留着兩月前戰火的痕跡,但百姓們臉上都洋溢對生活的希望,而秦家軍兵士精神抖擻、盡忠職守、待百姓極是友好,種種氣象與冷漠安逸的開封截然不同。見微知著,不難猜出淮南在秦陽政權的管理下正煥發出前所未有的活力,於是這些即將遷居到淮南的異鄉人都大感振奮,心中充滿了對未來生活的憧憬。
秦陽回過頭,見紅玉黑紗蒙面,自始至終都低着頭走路,也不和別人說話,便過去關切問道:“紅玉,怎麼了?”
“哥哥……”紅玉心中一酸,現在哥哥姐姐們已經抵達淮南、與秦家軍會合,自己也該走了。
秦陽聽出紅玉聲音有異,便將她拉到一邊,柔聲問:“怎麼了?是不是有誰欺負你?”
紅玉聽着哥哥溫柔關切的聲音,眼圈瞬間紅了,她低着頭道:“哥哥,我……我……要回家了。”
秦陽心臟猛然一跳,不由自主便握緊了她的小手,說道:“你家在哪裡?我陪你一起去。”
紅玉淚水盈眶,她咬緊紅脣,努力裝出平常的口吻道:“我自己去就行。哥哥,你還要護送李小姐她們回廣陵,別因爲我誤了行程……”
但秦陽何等聰明,紅玉越是這樣說他越覺得不安:“有月兒她們在,護送車隊回廣陵綽綽有餘。你一個小姑娘孤身上路我放心不下,我陪你去!”
“哼!好一個花言巧語的小子,你就是這樣騙取我徒兒的信任?”聲音竟是從兩人身後傳來的。
火眼竟毫無徵兆!
秦陽心頭悚然,想也不想一手摟住紅玉向前急躥出十數丈,擺脫敵人的威脅。
他的反應與輕功實在已到了驚世駭俗的絕頂境界,但他的腳步剛站穩,後面的人已憑空出現在他的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