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腐國首都飛往華夏京城的航班頭等艙裡,一個年輕的女人微笑着接過空乘小姐遞過來的溫水。
這位年輕的東方女性有高挑的身材和修長的手臂,一雙手纖細白嫩,帶了東方人特有的象牙一般細膩的質感。
她戴着黑框的眼鏡,端着水杯喝了一口放到一邊,又低下頭看向手裡的資料。
一份關於在華夏舉辦跨國美食比賽的資料,其中的主要投資方是Panda國際美食餐飲集團,合作承辦方是華夏第一官方媒體與在整個西方這幾年一直致力於美食文化交流與創新的《時光廚房》欄目。
而這個年輕女人正是這次美食比賽的倡導人、時光廚房的主持人、Panda集團的見習律師、Y大法學博士在讀的沈何夕。
時光輾轉如流水,似乎只在須臾之間,沈何夕這個當初面對腐國的天空微笑的女孩兒,帶着她能夠準備好的一切,將要再次回到她眷戀的國度。
現在,這位在海外華人圈裡相當具有影響力也相當具有傳奇色彩的21歲女孩兒用鋼筆在紙上某句話的位置畫了一道橫線,寫下了幾個字:
艾德蒙的智商被狗吃了。
從這份合同上看,在華夏的轉播權確實應該屬於華夏的第一官方媒體,但是對方在什麼渠道上進行怎樣的宣傳艾德蒙在計劃書裡完全沒有給出界定。
他還是一門心思地把繁盛的西方當做這次節目的主要收視羣體,完全沒有想過在華夏他能收穫到怎樣龐大的一個觀衆羣。
搖頭嘆氣,沈何夕推了一下自己鼻樑上的平光眼鏡,又劃出幾處同樣的疏漏一一加以標註。
看完了資料,時間已經入夜了,女孩兒能聽見鄰近座位傳出的輕微鼾聲,可是她一點睡意也沒有。
原本她應該是在一個月之後和蘇仟他們一起回華夏,現在京城停留幾天看一下拍攝場地的準備工作,再看看在全國範圍內廚師們的報名情況,可她現在根本顧不上那些工作,因爲哥哥的一個電話。
爺爺出車禍了。
聽見這個消息的時候,沈何夕覺得自己的心臟都要炸裂了,雖然哥哥一再向她保證不會有生命危險,但是她還是覺得恐懼,深深的恐懼。
前世讓老人一個人死在舊宅,成了重生而來的沈何夕如今最不敢回想的夢魘,不論現在和老頭子的感情多麼的親暱,她永遠都不會忘記自己竟然任由他獨自死去。
有些事情十幾歲的女孩兒不懂,但是心理年齡四十多歲的女人必須時刻牽掛,比如懺悔和悔恨,比如遺忘和感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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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東西讓她坦蕩蕩,也讓她常慼慼。
這個世界上最害怕失去的人,不是那些得到的人,也不是那些已然失去的人,而是那些得到了又失去又再次得到的人。
這是命運對沈何夕的恩賜,也是懲戒。
機艙內的燈光已經調暗,沈何夕摘掉眼鏡雙目微瞑,美麗的空乘小姐體貼地給她蓋上了毯子,收走了水杯。
這些年她很少回華夏,因爲她有了一個奮鬥的目標,所以她在腐國的工作強度陡然增強,藉助着時光廚房已經具有的一定規模的影響力,沈何夕開始有意識地引導着那些廚師們之間互相交流和溝通,不僅僅是想讓他們之間互相瞭解共同進步,沈何夕自認沒有這麼高尚的情操,她的真正目的是想讓人們知道這個世界上的飲食文化是豐富且多樣的,他們平等也相通,不存在被人們人爲界定和區分的等級,只在於它到底好不好吃。
好吃還是不好吃,其實也並不在於食客們的舌頭,這個世界上凡是認真對待烹飪的人都應該被尊重,在這個基礎上用心比天賦要重要的多。君不見這個世界上能夠當廚師的人有千千萬,每天研究出來的新菜譜有成百上千,這些人並不是天才,所有的努力不過都是用心而已。
讓這些人之間互相的交流和溝通,纔是飲食文化本身的相互融合和淬鍊,一個天才廚師哪怕一天有一道菜的收穫,一年又能有多少呢?
沈何夕有時候自己都覺得自己的心太大,當她沒有目標的時候,她只要能在自己所處的環境裡做到最好就夠了,當她有了目標,她就希望自己能做到更好、更好,沒有止境的更好下去。
這樣令人驚歎的野心和爆發力深深地打動了蘇仟,讓她終於下定決心將自己零散在全世界的各種事業整合重組,在這個基礎上她在很短的時間內建立了名爲“Panda”的跨國餐飲集團。
Panda,熊貓,華夏聞名於全世界的吉祥物,圓滾滾,軟綿綿,憨態可掬讓人喜愛。沒有多少人知道熊貓的跑動能力攻擊能力在兇殘的動物界中都屬於其中翹楚,偏偏這樣的猛獸現在卻以賣萌爲生。
在知道了熊貓這樣的屬性之後,蘇仟心情愉快地把它的腐國名當做了整個集團的名字。
用她的話來說,我這輩子最大的夢想就是靠臉吃飯。
當時聽到這句話的沈何夕差點把手裡的湯盆甩到地上。
飛機抵達港城轉機,沈何夕又打了個電話給家裡,這次接電話的是徐漢生徐老爺子,老爺子說話中氣十足,帶了頂級湯頭師傅的魄力和底氣:
“夕丫頭,你爺爺沒啥大事兒,真的沒啥大事兒,喝了我燉給他的湯,他有事兒現在也沒事兒了。”
關心則亂,一貫精明練達的沈何夕此時也聽不出這位老爺子說的是實話還是在安慰自己,她掛上手機之後乾脆又去港城的免稅店席捲了一堆的補品打算給自己的老爺子帶回去。
挑燕窩的時候她又接到了俞正味打來的電話,這個猥瑣好色的中年男人依然不改本性,他用一貫吊兒郎當的語氣通知沈何夕,在知道太平區的妹子多是膚白貌美大長腿之後,他決定和蘇仟一起搭飛機回華夏。
就像徐漢生一樣,在給自己的人生找到了新的奔頭之後,俞正味就像沈何夕前世所知道的那樣飛速成長了起來,他的菜曾經被庫克先生評價爲一無所有,現在就連庫克先生也要承認,Wei先生進步速度就像華夏的經濟發展情況一樣讓人驚歎。
“令人難以置信的豐富和令人愉快,Wei先生,你在做菜的時候爲什麼在想着有人打你還想的那麼愉快?”
當然,對於這一點俞正味是堅決否認的,他堅定地說自己現在做菜的時候想到的都是各式各樣喊着他英俊大廚的大胸妹子。
這個世界就是以這樣的速度變得讓所有人都面目全非,但是還好,他們都在越來越好,向着未知的未來越來越好。
沈何夕拎着東西再次大步進入機艙,這次她的目的地是華夏的京城。
她還不知道的,京城是一個即將硝煙瀰漫的戰場。
屬於他們一家人的戰場。
在京城,儘管這些年黎家兄弟上躥下跳讓不少人爲之側目,但是要說真正的天價館子,還是那些外表看着不起眼的經年大樓裡的正統酒樓飯莊。
這裡提到的正統,並不是說川菜不正統,而是黎家兄弟種種做菜的方式爲人的方法,在這些大師的眼裡遠遠算不上正統。
粵菜有廣發樓、本幫菜有上味坊、湘菜有瀟湘館、浙菜有樓外樓……
更多的是魯菜,作爲自幾百年前就在京城紮根發展的正統北方派系,魯菜的官府菜宮廷菜一脈除了在民間與京城本地風味融和形成了京城派系,也同時依然保留了他們從食材到工藝都全程高大上的做法,鮑參翅肚、山珍海味、八仙四美……在京城,可能一個不起眼的正宗魯菜館子都會叫價一人幾千元,這其中最有名的是東嶽樓、匯豐樓、鐘鼎閣。
現在,三家老店的大師傅們正圍着一張四方桌研究着手裡的幾張請柬。
“聽說這次這個比賽聲響不小啊。”一個大廚敲了敲印着熊貓啃竹子的請柬,炯炯有神的小眼睛看向自己的兩位老對手也是老夥計。
另一個大廚無所謂地一攤手:“反正跟我沒關係,讓小輩們去爭吧,正好長長見識。我下個月就退休啦。”
“還漲見識呢,這次不知道怎麼回事,黎家的那倆把京城這邊的評審席位弄到手了,看來打算是讓黎端清那個老傢伙出山再回京城搞風搞雨。”最後一名抽着煙的廚子冷哼道。
黎端清……這個人當年在京城也是風頭無兩,沒想到居然被默不作聲的沈老爺子出手弄了個灰頭土臉。
沈抱石也因爲那一次的驚鴻一現的雷霆手段,被京城魯菜裡的同輩人也稱了一聲“大師”。
“他當年不是被沈抱石沈大師趕回蜀地了麼?”略年輕的小眼大廚看向自己的兩位“前輩”。
快要退休的廚子嘆了一口氣:“趕回去了就不能回來?沈大師這些年一直沒什麼動靜,他的兩個兒子覺得自己成了氣候想再提提他們親爹的名望也無可厚非。”
抽菸的漢子噴了一口的菸圈出來:“不行,你們能眼看着黎端清這麼風風光光的回來,我不行,當年俞師父對我有恩,我沒能救了他也不能看着害了他的人再在我面前做妖兒!”
另外兩個人都沒吱聲,這些年他們的這個老夥計一直致力於打壓黎家的兩個小輩,也有人勸他別跟小輩計較,可是他就是不聽,爲了這個甚至耽誤了自己事業,現在他一聽見黎端清自己本人要回來,他當然要炸了。
脾氣暴躁的男人舉着煙在屋子裡走了兩圈,又看了看桌上的幾張請柬——有了這個請柬的參賽者就不需要再參加初賽,算是承辦方給他們這些老字號的福利。
“我有主意了!”
作者有話要說:蹲在火車上更新,趁着停車一定要發出去嗷嗷嗷!!!!!明天的更新是上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