吊橋已斷,除開逃脫王和影法師之外的所有人,現在都聚集在屋子當中。
所以,敲門的人,就只有可能是……
“是他們到了嗎?”被迫終止了話題的荒義則擰着眉頭,不是很確定地反問。
他是稍微有點犯嘀咕的。自己剛要提到影法師和其他人的矛盾,以及他和逃脫王商議之後決定舉行有限範圍的線下聚會的由來,門就如此恰到好處的被敲響了,簡直彷彿是門外的人故意在打斷他的話一般。
多少感覺像是在背後說人壞話,被人當場抓包了似的,他不免心生尷尬。
然而站在他身後不遠處的田中貴久惠,表情就堪稱驚恐了。
她在出發來這裡之前就找上門去,殺死了網名爲逃脫王的西山務,而她自己纔是冒用了影法師的身份說話的那個人,根本不可能有還沒赴約的人了……
她的雙腳彷彿被粘住了一樣,定在原地不敢動彈分毫,但荒義則已經主動走上前去打開了門。
不論門外是誰,這個天氣讓人留在戶外都不是什麼好事。
隨着大門的拉開,剛剛被隔絕的寒氣再次闖了進來,與寒風和雪花一起裹挾着走進門裡來的,卻是一個穿着斗篷,將自己遮蓋的嚴嚴實實的傢伙。
來人站在門前,黑色的斗篷遮蓋住了他的身形,彷彿從黑夜中走出的陰影,一眼分辨不出對方的身份。
唐澤在第一時間挑了挑眉頭。
沒有塔羅,這人不是他的隊友。
現在,這座山莊外的雪地裡,居然還有穿越了他隊友的阻攔,闖進聚會場地的人嗎?
站在門口的人沒有第一時間關上門,而是抖了抖斗篷上的雪,甕聲甕氣地說:“影法師說,‘這位偉大的魔術師會死,全都是你們造成的’……對吧?”
他的複述沒有分毫錯誤,卻讓荒義則忍不住後退了半步。
這樣的雪夜,這樣封閉的環境裡,遇到這麼個氣質怪異的傢伙,哪怕是早有預料的組織者自己,此時都不禁打起寒戰來了。
“你、你該不會就是……影法師……”
黑衣人沉默地站在門前,一言不發,直到荒義則感覺身上已經快要被風雪的寒冷浸透的時候,他才擡起了手臂。
一陣翅膀拍打的聲音傳來,一隻神態靈動、丰神俊朗的鷹隼落在了他橫着的手臂上,抖了抖羽毛上的雪,神氣地看着滿屋子愣怔的人羣。
到此時,這位不速之客才慢條斯理地關上了不斷向房子裡灌入寒風的大門,轉回身,扯去了身上的斗篷,轉而將一頂獵鹿帽扣在了腦袋上。
“各位,晚上好。”放下手,露出了自己年輕的臉龐,少年人先是用洞徹的視線將屋子裡的人一一打量過去,才微笑起來,“不告而來有些失禮,但事態緊急,望各位原諒。”
他的視線再次在屋子裡轉了一遍,着重看了看唐澤和安室透等人,才從懷中扯出了一隻懷錶,看了一眼時間。
“我不喜歡扮演這樣的的角色,但這次,我不得不告訴各位一個很不幸的消息。網名爲‘逃脫王’的西山務先生,已經在今天下午被警方確認,死在家中。不止如此,他的電腦屏幕上還有自稱爲‘影法師’的人留下的‘這是第一個’的訊息。警方調查發現,他原本是要來此參加一場魔術愛好者聚會的。”
合上懷錶,他動了動手臂,將站在那的老鷹挪到了自己的肩頭,平靜地宣佈:“各位,你們所有人,現在都處在危險當中。”
“什、什麼……”
“西山先生已經死去了?!”
他的話很具備衝擊性,屋裡幾乎所有人都表現出了不同程度的震驚或恐慌。
唯獨柯南和唐澤,只是輕輕皺起了眉,沒有給出太強烈的反應。
場中此時情緒異常的人有不少,柯南的鎮定來源於偵探的熟練,土井塔克樹的驚慌也是如此,還有對現身者身份的驚詫在裡頭,安室透的震驚則是一種覆蓋式演技的自然反應,其實並不震驚,反而有種另一隻鞋子終於落地了的踏實感。
而唐澤,他要不是在爲來人感到困惑,可能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幾乎是在看見這張臉和打扮的瞬間,唐澤就認出來了對方的身份。
茶色的捲髮,棕紅色眼睛,一張同樣屬於混血兒的臉,加上這身與福爾摩斯的形象高度相似的打扮,這是來自英國的高中生偵探,白馬探。
理論上,也是黑羽快斗的宿敵來的。
……不得不說,這位招搖的同行,宿敵是有點多的哈。
正因爲認出來了,他才格外疑惑。
這傢伙是什麼時候跑回來的,又怎麼會摻和到這樁案子裡,理論上,他應該是專心致志the one基德,對尋常的治安案件毫無興趣的啊?難道說,他已經發現了黑羽快斗的身份,甚至追蹤到這種荒郊野外來了?
白馬探在第一時間捕捉到了反應顯得有些平淡的柯南和唐澤。
他的視線直接略過了身高過分矮小的小學生,直直鎖定在了唐澤臉上。
白馬探笑了笑,擡起雙手做了個下壓的動作:“各位,冷靜一點。你們中的一個已經遇害,現在犯人即便不在你們當中,也很大概率就在附近窺伺。比起驚慌失措,我覺得你們應該先搞清楚情況,也搞清楚彼此的身份,免得出現不必要的誤會。”
他的語氣沒有攻擊性,但目光始終盯着唐澤不放,很顯然,他這番話是充滿了針對性的。
旁觀着事態變化的黑羽快鬥眉心狠狠跳了跳,已經猜到了白馬探的來意。
這個揚言一定會抓住怪盜基德的高中生偵探,回國的目的性本身就很明確。隨行而來的唐澤不在原定的聚會名單中,身高性別又與白馬探的推測很吻合,這儼然就是懷疑上了。
“不,比起這種事,你到底是誰啊?”黑羽快鬥翻了個白眼,“突然跑到這裡來,突然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你又是從哪裡知道消息的?你是警察?”
他此時開口,既有爲唐澤開脫的意思,更有貨真價實的煩躁。
他的消息還沒打探清楚,意想不到的人物卻接二連三地出現,這場聚會的性質已經從他出於興趣和需要來看看情況,變成了徹頭徹尾的麻煩。
白馬探懷疑自己,那肯定是個麻煩事,可要是白馬探沒懷疑自己,轉而去懷疑唐澤和安室透,即便他知道唐澤多的是辦法解決,說不定還能反過來坑白馬探一手,但想到自己又要欠唐澤一個人情,他就感覺有些事真不用別人代勞了。
“我當然不是警察。我叫白馬探,是個偵探。”白馬探對他的嗆聲回以自信的微笑,“你們或許不認識我,但沒關係,你們只要知道我是白馬警視總監的兒子就可以了。”
不同於服部平次這種熱衷於證明自己,拜託父親影響力的叛逆少年,作爲接受精英教育長大,自認足夠優秀的白馬探而言,家室和人脈從來不是什麼需要需要掩蓋的東西,必要時,只會成爲輔助與養料。
就像現在這樣。
他的話一出,所有人果然都不由自主露出了信服的表情。
警視總監的兒子,還是個偵探,那知道警察的調查情況也就不奇怪了。
“我覺得,你們沒有必要拒絕我的提議。”將懷錶塞進衣袋裡,白馬探隨意將身上阻擋風雪的斗篷拋在了門口的衣架上,“這裡的路已經斷絕,現在雪下的很大,即便是直升機,能見度也很低,在明天日出之前,你們等不到救援的。如果不搞清楚狀況,事情恐怕是解決不了了,你們覺得呢?”
“……能見度很低,救援進不來。”重複了一遍這句話,意識到了什麼的安室透嘴角抽了一下,“所以,白馬先生,你是怎麼過來的?目的又是什麼呢?你懷疑,兇手藏在我們之中?”
松田一直蹲守在吊橋附近,一直到橋被人爲破壞都沒有離開。
如果對方是正常途徑過來的話,一定會引起松田注意,沒道理這個時候突然冒出來一個野生的白馬探來。
“啊,我從直升機上直接滑索下來的。”壓了壓自己的帽檐,白馬探一副謙虛的樣子,“至於目的嗎……很抱歉,我雖然會接受一些警方的委託,但這次的案件其實只是巧合,湊巧與我調查的目標發生了一些重合罷了。”
“我確實是來找人的,不過……”他擡起手,指尖從滿屋子表情各異的人身上劃過,“我是懷疑,你們中的某個人,是我正在努力搜捕的目標,怪盜基德。”
“哈?!”
————
“真是亂成一鍋粥了……”
站在二樓的露臺上,黑羽快鬥俯視着結伴從門口走出去的幾個人,無奈地拍了拍額頭。
白馬探的說法太驚悚,他年紀又小,荒義則多少還是有點沒法接受現實。
所以在正式組織談話之前,他還是決定帶着有一點技術背景的濱野利也、自稱是通信工作者的安室透以及幫工,趁着雪還沒大到走不出門的時候,去親自檢查一遍電話線路和吊橋的狀況。
別人不清楚,黑羽快鬥自己很明白,白馬探不會無的放矢,他所說的情況肯定是屬實的。
等到幾人回到別墅,大家就要開始玩狼人殺了,他得抓緊時間加固一下易容……
這個時候,易容成胖子的缺點就暴露出來了,要做的工作實在是太多,以至於他不得不找了個技術過關的同行來協助……
“那還不趁機喝一口?”替他整理着衣服,加塞更多棉花的唐澤小聲說。
“啊?”黑羽快鬥收回視線,沒明白他這句話的意思。
日語裡表達混亂的滅茶苦茶形容的確實是類似中文的、攪拌的亂七八糟的意思,但也和吃一口的邏輯有點接不上,唐澤這個梗是極少有人能接上的了。
唐澤也沒有解釋的意思,只是示意了一下窗口的方向:“白馬探是怎麼回事。那個傢伙,也是追在你屁股後面的偵探之一?我記得,他不在日本這邊活動吧,怎麼突然跑回來了?”
“這就是怪盜魅力的體現不是嗎?”黑羽快鬥飛快抹除着面具邊緣的痕跡,苦中作樂地說了一句,然後用譴責的視線瞥着唐澤,“這個事情,我覺得有你的責任。”
“關我什麼事?你這話有點沒道理的。”唐澤無辜地指了指自己,順手把指尖的棉絮搓成縷,給黑羽快鬥衣服下頭的填充物打了個小結,“我們心之怪盜屬於刑事案件,你那邊是民事的,白馬探總不會注意到我們吧?”
在這個世界,要說心之怪盜的真正對頭,應該是酒廠,或者在黑羽盜一失蹤前就與他有許多矛盾的那些反派組織,怎麼也輪不到偵探來。
大家的立場在根本上是相似的,只是手法的不同存在觀念上的分歧,你說打打復仇者聯盟或者正義聯盟的那種觀念分歧上的內戰有可能,追在後頭咬就有點誇張了。
“他對心之怪盜確實沒什麼興趣。問題是,你好端端的爲什麼要搞個‘留學歸來的天才高中生名偵探’這種設定出來。”提到這個事,黑羽快斗的眉心就是一陣狂跳,“白馬探在國內也不是不活動的,聽見明智吾郎的名字聽多了,他當然是不服氣的。”
唐澤認真思考了片刻,發現自己確實無法反駁。
仔細算一下,除了白馬探的風格更類似其他幾個高中生偵探,更爲張揚一些,他和明智吾郎的設定還真的是撞型的。
一樣的年紀,一樣留學背景的混血兒,還同樣具備優秀的外表與裝腔作勢的破案風格,連頭髮顏色都挺像的。
至於白馬探出身警方高官家庭這個背景,別人不知道,警政界的人士或多或少對明智吾郎的出身是有點了解的,即便不知道他和吞口重彥的關係,也聽說過明智吾郎的父親同樣是政治家的說法。
單論硬件條件,他們兩個人還真的是能好好比一比的,有人會拉踩完全在預料當中。
黑羽快鬥捏了捏自己的眉頭,順便將假皮膚更加貼合在臉上:“你最近數據刷太高了,又和東都鐵塔那個事情扯上了關係……現在連很多警察都開始有類似的說法了。”
隨着兩個人的持續活動,這個事情炒的越來越火熱,聽說已經有媒體蠢蠢欲動,想要給他們兩個攢個局,搞點什麼終極對決的噱頭了。
家庭背景支持,個人能力卓越,白馬探正是意氣風發的年紀,哪裡能受得了這種刺激。
“這個,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唐澤的表情越發無辜,“是某些人在給明智吾郎造勢,我也不想的啊?”
如果明智吾郎未來想要和怪盜團有更深的交集,首先明智吾郎本人的聲量要足夠大,大到引起怪盜團的關注,吸引他們來接觸他才行。
出於類似的考量,朗姆最近正在動用手裡的資源給庫梅爾瘋狂拉資源,連帶着給他和波本的經費都鬆了很多,這種事情,唐澤肯定沒有拒絕的理由。
“可最後白馬探是轉學到我學校來了啊?!”黑羽快鬥磨了磨牙,“明明是你造的孽,怎麼是我倒黴,他就不能去帝丹去嗎?”
“那咋辦嗎,你要不連夜去學校偷他學籍檔案……”
“喂!那不就不打自招了嗎!”
“好了好了,淡定一點,不就是偵探嗎,好解決的,放心吧。他要真抓你,我包劫囚車。”
“你能不能想我點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