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近視多少度啊到底……”鈴木園子無奈地嘆氣,“那是柯南啦,這位才毛利小五郎。”
“哦哦,抱歉失禮了,”本堂瑛佑接過自己的眼鏡戴好,終於看向了正確的方向,“毛利偵探!您好,我叫本堂瑛佑,初次見面,還請多多關照——啊!”
他一個鞠躬,這回磕到了身後的書架,將頂上的箱子撞落了下來,正正砸在了他的腦袋上。
箱子裡零零碎碎的雜物掉了一地,剛站起來沒多久的本堂瑛佑立刻捂住腦袋,重新蹲了下去。
“……我說呢,爲什麼你們一直‘那個孩子’、‘那個孩子’的稱呼他了,”害得我還以爲是個什麼可愛小女生呢,毛利小五郎嘴角抽搐。
看見他這個樣子,想了半天,似乎也找不到更好的稱呼了。
“只是有點遲鈍,另外有點,反應不靈敏吧……”毛利蘭想起早上和本堂瑛佑的相撞,搖了搖頭。
她現在稍稍有點明白這人說的想要借點運氣是什麼意思了。
認真想想,除了稍微有點自來熟,本堂瑛佑也沒表現出什麼不合適的地方,但從早上和他的初遇開始,這傢伙幾乎是每每有什麼動作,都很容易引發一連串的狀況。
“都說了我不是遲鈍啦,只是運氣太差。”本堂瑛佑反駁道,“我就是那種,和所有人一起拍合照,抓拍的永遠是睜不開眼的那個瞬間的人。啊,簡直像是被神明嫌棄了一樣。”
鈴木園子打量着他,聳了聳肩。
怎麼說呢,本堂瑛佑要是個女生的話,這經歷好像可以是可以拿去拍個電視劇什麼的,但發生在男生身上,這劇就很難賣座了。
“所以說,我才那麼想來見您!”本堂瑛佑說到這,像是突然振奮了起來一樣,重新擡起頭。
“啊?爲什麼?”沒聽出因果關係的毛利小五郎疑惑地看過去。
“我想請您,分我一點好運!”本堂瑛佑一臉認真地說,“您不是經常在睡着的時候,解決各種驚天疑案嗎?這種運氣,簡直是再好不過了!”
毛利小五郎眼角抽了一下。
這話,和指着他鼻子說他靠着撿漏成了名偵探,也沒什麼區別了。
像是根本沒讀懂空氣似的,本堂瑛佑臉上的笑容沒有絲毫變化:“那種時候,一定是有神明,附身在您身上了吧?”
觀察着他的、附身的神明沒控制住,表情僵硬了一下,連忙扶住眼鏡遮掩。
聽上去非常無厘頭,放在毛利小五郎身上甚至多少有點無力,但這番話其實切中了毛利小五郎的本質。
“喂喂,本堂君,我爸爸確實是被稱爲‘沉睡的毛利小五郎’拉,但那只是說他推理時的一種姿態,像陷入了沉睡一般,垂頭思索,不是說他真的睡着的意思……”毛利蘭底氣不是很足,但還是儘量大聲地反駁着。
父親身上那來自“神明”的光環,確實不是毛利小五郎自己的能力,但卻是對現在的柯南而言最重要的僞裝。
爲了所有人好,這個秘密都是不應該被公開討論的。
“可是,”本堂瑛佑轉過頭看她,疑惑地點了點下巴,“我看過所有毛利偵探的採訪,我說了嗎,我可是他的粉絲呢。毛利偵探總是在後來的採訪裡說自己‘記不得了’、‘具體案情去問警方’什麼的……”
“那只是一種謙辭。”毛利蘭豎起一根手指,制止他繼續說下去,“而且,有很多話是不能和記者們說的,還沒有正式結案的刑事案件,怎麼可能把具體案情直接公佈出去呢?那可起不到什麼好作用。”
說出這番謊言的時候,毛利蘭的臉色重新變得鎮定。
雖然過去沒有發生這種情況,但關於針對父親和柯南身份的質疑,她其實已經在內心排演過許多次了。
不論怎麼說,身爲沉睡的毛利小五郎的時候,父親確實是對真正的案情一無所知的,只是憑藉一股不能丟面子的倔強,在硬裝。
一個偵探對自己精心破解的詭計和謎題,連具體的案情都記憶模糊,一定是很容易被人懷疑的。
於是在接受了關於身份的真相之後,她掙扎良久,最後在和唐澤商討了幾次後,確定了這麼一套說辭。
“誒,可是我看米花的記者,報道案件的時候都沒什麼顧忌呢……”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回答,本堂瑛佑有些愕然。
“那是因爲他們是記者。”毛利蘭重新挺起腰,“記者的職責就是追蹤新聞,他們確實可以不顧刑事案件辦案的不易,追求儘可能多地展示聳人聽聞的細節,偵探可不行。”
“小蘭……”毛利小五郎怔愣地看着女兒的背影。
“而且我爸爸哪裡不記得了,他都記得的!”毛利蘭清了清嗓子,立刻補充,“‘只是成熟的男人不應該將丁點功績掛在嘴邊’,你不是都看過他採訪的嗎?這也是他說的呢。”
“這倒是事實……”本堂瑛佑似乎被她說服了,緩緩點頭,沒有再糾纏這個問題。
他沒有繼續追問,柯南反倒忌憚地觀察起他臉上的表情。
小蘭給出的理由很充分,足夠回答很多人的疑問,但對已經留意到毛利小五郎異常之處的有心之人,這種說辭明顯是起不到作用的。
來了個,棘手的傢伙啊。
他爲什麼會直接盯上毛利小五郎呢,是發現了什麼特殊的問題,或者對什麼東西起疑心了嗎?
“不過,不管怎麼說,我都很憧憬‘沉睡的毛利小五郎’,拜託您了,請讓我見識一下吧!”本堂瑛佑很快掉轉方向,看向毛利小五郎,表情閃亮地湊近,“滿足一下粉絲的心願吧,毛利偵探!”
“就算、你這麼說……”毛利小五郎古怪地壓了壓眉毛,抽出胸口的冊子翻了一下,“現在我手上的委託,只有一個需要進行的外遇調查,還有尋找尾隨者身份的了……”
衆所周知,沉睡的毛利小五郎是隻有面對警方束手無策的疑難案件,即各種詭計複雜的命案時纔會出現的狀態,在普通的環境當中,光擺個造型肯定是沒用的。
“沒關係,我一直有在看您的報道,按照規律計算,幾乎每三天,您就會遇到一起突發案情,接到警方的求援或者自己意外撞見……今天遇不上,那就明天嘛!”
“你,你真的是粉絲嗎?想我點好的吧……”
“那個……”
就在屋子裡鬧哄哄的時候,他們身後敞開的大門傳來了一個陌生的男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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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是毛利偵探事務所嗎?”
又是這句標準的臺詞。
屋子裡的人都轉過頭,齊齊看了過去。
“我有一個事件想要委託給您……”
————
“……是,對,是的。我知道了,真是給您添麻煩了。”
掛斷電話,唐澤看向面前站着的,略顯緊張的兩個女孩,擡起手安撫地拍了拍越水七槻的肩。
“好了,已經解決了。我們會以事務所的名義,在四丁目租住一個公寓,然後聘用宮城薰小姐正式成爲安室事務所的接待員……”
“太好了——”不等他說完,越水七槻已經轉過身,給了身後戴着口罩遮掩相貌的女孩一個大大的擁抱,“我都說了,沒問題的。明智和新老闆,可都是厲害的傢伙!”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領帶,唐澤迎着女孩的目光,溫和地笑了笑。
時津潤哉的問題已經得到了解決,越水七槻的朋友正式擺脫了殺人嫌疑,也不需要再因爲案件而被迫呆在四國島等待傳訊。
這是個好的開始,但誠如之前說的那樣,她已經很難在原本的環境裡繼續生活下去。
她因爲時津潤哉,當衆被警察逮捕,後來因爲證據鏈的問題暫時被釋放,可還要疲於奔命地面對警局和檢方的質詢,在周圍的人眼中,她是不是真的犯罪了,其實沒那麼重要,重要的是,她是真的被警察逮捕多次了。
“也許沒有犯什麼錯誤,但是個麻煩”,這麼一個印象產生之後,幾乎就無法消除了。
一天都等不了的越水七槻確定好了事務所的事宜,就立刻將自己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的朋友接來了東京,但緊接着需要面對的,就是她身上還沒徹底走完流程,沒能消除的案底。
越水七槻還是大學生,自然可以回宿舍住,但她朋友的情況導致她根本開不到需要的證明,根本沒辦法租到正常的公寓。
沒有固定住所,就沒有固定電話,就很難找到工作,哪怕是兼職也一樣。
於是,越水七槻只好再次找上了自己這位未來同事,拜託他想想辦法。
“就是真的有點給你們添麻煩了。”激動過後,越水七槻回過身,非常認真地道謝,“小薰的薪水,可以從我的部分裡直接扣。”
“這是做什麼。我們事務所本來就需要有人坐班了。我很忙,老闆也是,整天門都不開,也不像樣。”唐澤失笑,“一點小忙罷了。這是我們‘交易’的條件,你加入我們,我來解決那些問題,順理成章而已。”
越水七槻神色緩和了許多,但還是搖了搖頭,非常認真地鞠了一個躬。
“不能因爲以後會共事就把別人的幫助視作理所當然。”越水七槻非常鄭重地說。
“嗯,而且,我和安室先生,接觸過和她情況類似的人。你就當我們自然而然就會同情被冤罪的無辜者吧。”唐澤瞥了身後的波羅咖啡館一眼,“至於時津那邊,需要法律援助的話,可以打這個電話。他們基金會已經協助多名類似情況的受害人,很有經驗。”
越水七槻接過它,認真記下了名片上的“鈴木”兩個字,妥帖地收好。
“行了,該籤的合同,該辦的手續都差不多了。”看了看手錶,唐澤補充道,“一會兒會有房東那邊聯繫你的。我還有一點事……”
這麼說着,樓梯的上方,傳來了一聲激動的喊叫。
“委託解決事件的嗎?!太好了!”
站在下方的三個人齊齊向上看去,只能看見蓄着鬍鬚滿頭捲髮的男人被茫然地拽着進了事務所裡。
“好了,不用管我們。”越水七槻擺了擺手,“倒是你,都在這裡站這麼長時間了,爲什麼還不上去?”
來波羅咖啡館是因爲安室透在這裡,不管是簽訂委託授權的合同,還是正式籤事務所,還是要來找這位正牌老闆走個流程的。
但爲什麼要站在人家樓底下尬聊,她就不是很清楚了。
“正確的時機,有時候比做正確的事還重要。”模棱兩可地回答了一句,唐澤擺了擺手,目送兩個終於從原本的泥潭中掙扎而出的女孩相攜離開,才慢條斯理地整理好了外套。
從眼角瞥了對面街角的陰暗處一眼,確認這位“監視者”已經將需要看見的東西看的一清二楚,唐澤才慢吞吞地踩上了樓梯,走進二樓自己早已熟悉的毛利偵探事務所。
等到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樓梯間,緊緊貼在牆後的水無憐奈才喘了一口氣,然後擡起頭,穿過那幾扇貼着事務所門頭的窗,用一種震驚而恐懼的視線,試圖尋找自己看見的身影。
不會錯認的,那張臉,那個神態……
即便多年未見,她也不可能忘記這麼一張和自己相似的臉孔。
瑛佑爲什麼會來這裡!還偏偏,出現在了庫梅爾面前!
怎麼辦,怎麼才能,避免庫梅爾注意到他……
不,正相反,說不定庫梅爾就是早已發現了他,纔會如同貓戲老鼠一樣,站在街邊與新結識的女孩言笑晏晏地談笑,氣定神閒,簡直就是生怕沒人發現一般。
“這個,不省心的,笨小子……”水無憐奈咬緊牙關,捏緊拳頭,暗暗下定了決心。
近來的調查,她能得出的最確切的結論,就是庫梅爾做事,看起來再無狀瘋狂,內在也是有很強的目的性的。
他不會無緣無故做出這番威脅,在她面前如此作態,那就代表着“水無憐奈”或者“基爾”,是值得他費心去算計和戲弄的對象,他一定有所圖謀。
自己不能自亂陣腳,現在應該做的,是穩住心態,坐等這位素來不好對付的精明偵探給自己一個明確的要求。
小心,再小心,她必須要,更加小心……
一個失誤,過去的一切努力就將付諸東流,而她,也不能再失去一個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