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猛然間長出了尖銳的指甲,我卻下意識的攔住了他。
那尖銳的指甲刺進了我的手心,金黃色的血液瞬間從我身體裡滴落。
安墨微微一愣,“不是要我的心嗎?你這是幹嘛?反悔了?”
反悔了嗎?
我想是的。
我終究還是下不了手。
怎麼辦?
看到他這麼悲涼的樣子,我整個人都有些不知所措了。
“告訴我桀兒在哪兒?”
我看着他,眼中愛恨糾纏,突然出口的問題讓安墨冷了一下。
“你問這個幹嘛?”
“不管怎麼說,他都是我的孩子,即便是要你們去死,我也要看他最後一眼。”
我給自己找了一個很好地理由。
安墨貌似也信了,他嘴角的苦笑是那麼的明顯,揪疼了我的心。
“你真狠!蕭佑,你連自己的孩子都可以放棄,是不是成神的人血都是冷的?心都是硬的?”
“告訴我桀兒在哪兒?”
我已經不打算去在意安墨的話了。
安墨看着我很久很久,久的我以爲他會一直和我這麼到天荒地老的時候,他突然伸出了另一隻手,一團血霧在他手心凝結。
我們的腳下瞬間響起了鬼哭狼嚎的聲音,甚至涌起了更大的血浪,一個血色的包圍 的嬰孩緩緩地從下面冒了出來。
才一天的時間,桀兒好像成型了。
這個意外讓我驚訝。
“怎麼會這樣?”
“我魔化的力量刺激他快速成型,這樣的話,即便我不在,他也可以繼續延緩死亡。畢竟成了人形的胎兒比魔靈要結實一些。不過現在看來,一切都是無用的。”
安墨冷冷的笑着,將桀兒託在了手上。
他那麼的小,小的只有幾寸長,雖然可以看到他的五官和性別,但是他就像個袖珍的孩子一般,甚至比小貓小狗大不了多少。
一股心疼的感覺糾纏着我,我差點就想撲過去將他抱在懷裡。
這是我的孩子!
我多災多難的孩子!
我顫抖着手,卻遲遲不能放到他的身上去。
他已經那麼虛弱了,我的神光能否傷到他?
冥琰突然叫了我一聲,“蕭佑!”
我緩緩擡頭,安墨也順着我的視線望去,只不過他的眼神中帶着一絲陰冷和暴戾,好像隨時隨地都準備着攻擊一般。
冥琰對他的視線一概不理,只是看着我,眼神中的意思讓我明白,他已經知道我想做什麼了。
“冥琰,對不起!”
“你真想好了嗎?”
冥琰看着我,眼神中沒有譴責,沒有埋怨,我突然覺得自己挺混蛋的。
我得到了冥琰的傳承,繼承了他的神位,可是現在我又想任性的把傳承給我的兒子。
我不知道冥琰心裡怎麼想的,我只知道想要救桀兒,去娶什麼西王母的瑤池水根本就不現實。
安墨是病急亂投醫,以爲瑤池水百病可除,可是我剛纔看了桀兒的情況,他完全不是安墨認爲的那樣。
桀兒是被佛珠的佛光給傷着了,可也正因爲這佛珠傷了他外面的魔力,才讓他的本體顯露出來。
因爲是神目,我可以清楚的看到桀兒身體裡的奇經八脈。
他的血液是金黃色的,那是上仙的血液顏色,雖然是很淡很淡的一點點,但是那些血池的血是無法同化掉他的本源的。
我的兒子是仙靈!
或許我懷孕的時候他是半魔半仙的體質,但是因爲魔力過盛,包裹住了那股仙力,所以皇甫爵和安墨都覺得他是魔靈。
隨着佛珠的刺傷,他的魔力在快速的消散,而我繼承的神的傳承,應該也對他有了一絲影響,所以在仙力高於魔力的情況下,他的體制也發生了變化。
如果不是因爲我身體的特殊,桀兒在我身體里正常的孕育十個月,或許這一系列的情況都會在我肚子裡慢慢的改變發生,最後由我生出仙靈的孩子。
可惜的是造化弄人,孩子才一個多月,甚至還沒成型就因爲我的體質特殊而被取出。
皇甫爵感受到他濃烈的魔氣,就以爲他是純魔體質,把他放在血池裡煉化,卻不曾想佛珠的力量破了他護體的魔力之後,另一半仙力開始瘋狂的滋長。
隨着孩子越來越大,他的取向也越來越明朗,自然就受不了血池的淬鍊,纔會出現安墨看到的那種狀況。
當我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我知道冥琰也發現了這一點,甚至他可能比我發現的更早。
我的傳承給我兒子完全沒有任何的障礙。
他本身就是仙靈,接受神的傳承不但不會損傷他,反而會讓他快速的補上這段時間缺失的靈氣枯竭的狀態。
只不過,我再也沒有辦法看到他長大成人的那一天了,甚至可能來不及聽他叫我一聲媽媽。
這種遺憾是我無力承受但是又必須承受的。
冥琰的問題讓我點了點頭,眼神柔和的看着我的兒子。
我終於欣慰的笑了。
我的兒子不是魔!
他的使命就是成爲新一屆的冥神。
這一刻,我慶幸他還不懂事,我也慶幸他什麼都不知道,這樣的話,他不會爲了他父母的事情而有任何的內疚,甚至可以不用揹負着我們神魔的對立而生存在三界之中。
“你們到底在說什麼?”
安墨的敏銳度還是很高的,他見我和冥琰打着啞謎的時候,眸子微微眯起。
我看着他笑着說:“沒事,桀兒不會有事的。”
“你說什麼?”
顯然安墨並不太相信我,我鬆開了他的手,從他的手心裡接過了我的兒子。
開始安墨還擔心桀兒會受不了我的神光,可是他好像想到了什麼,阻攔的手在半空中就放下了,然後一雙丹鳳眼看着我們母子,久久不再說話。
我兒子的身體好軟,軟的讓我都不敢動,生怕一動就碰壞了他一般。
剛纔還死氣沉沉的桀兒,在我懷裡的時候突然嬰寧了一聲,然後下意識的往我懷裡鑽。
安墨驚訝的看着這一切,低聲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我們的兒子是仙靈。”
我看着他鑽進我的懷裡,抓着我的衣襟,那副依賴貪婪的樣子,瞬間眼眶就紅了。
“你說什麼?他怎麼可能是……”
“和你一樣,半魔半仙,卻因爲佛珠的關係破了魔力,從而滋長了仙力的力量。這段時間如果他在我身邊,或許會生活的很好。”
我簡單的把桀兒的事情告訴了安墨。
安墨聽得一愣一愣的,我卻趁機將自己的死亡之氣傳給了桀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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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開始的時候,桀兒有些不舒服,可是卻沒有哭的力氣,只是痛苦的扭動着自己的身子,我只能減緩自己的傳承。
金黃色的光芒包圍着我們娘倆,安墨總算看出了不對勁。
“佑佑,你在幹嘛?”
他想要把桀兒從我的懷裡搶出去,可是神的傳承又怎麼可能被他打斷。
安墨終於意識到了什麼,瘋了似的想要撞破金黃色的光圈。
“蕭佑!你混蛋!我死可以,你不行!你給我停下來聽到了沒有?不是說他守着你就沒事了嗎?你這是幹什麼?你要我眼睜睜的看着你在我面前煙消雲散嗎?蕭佑!”
他一拳一拳的砸在光圈上,手上的鮮血直流,可是他絲毫不在乎,瘋了似的要闖進來。
我看着他的瘋狂,嘴角漾開了一抹微笑。
“安墨,太遲了。如果在一開始我就知道他是仙靈的話,或許就不會有今天發生的一切了。現在桀兒如果不接受我的傳承,他活不過兩日。他是我的兒子,我不能看着他死。你不也一樣不希望他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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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不一樣!不一樣好不好?不管是你還是兒子,只要我活着,我就沒辦法看到你們任何一個出事。佑佑,咱不鬧了行嗎?你不是要我的心嗎?我給你!你停下來好不好?我不要兒子了!不要了!我只要你!佑佑!佑佑!”
安墨的聲音悲痛欲絕,他的眼淚在空氣中飄散着,我看着這個深愛的男人,學心理已經是十分滿足了。
“傻瓜,怎麼可以不要兒子?兒子使我們血脈的延續,是我們愛情的結晶和見證。就算有一天,我們在這個世界上消散了,起碼還有他在延續着我們的故事。安墨,別打了。等我把傳承做完,我和你好好話別。”
我的話讓安墨直搖頭。
“佑佑,你不能這麼殘忍!你不可以這麼殘忍!如果這是你的選擇,好,我陪你!沒有你的日子我還活着做什麼?”
安墨停止了攻擊,他就那麼安靜的站在那裡。
火紅色的衣袍瑟瑟作響,可是他的戾氣沒有了。
那些魔化的魔力開始朝四面擴散,一個個血色的精靈從他的身體裡跑了出來,他們就像是無主的遊魂,脫離了安墨的掌控之後,快速的逃竄着。
每一個魔靈都在尋找自己的主人,可惜那些碎裂的冰雕再也無法癒合。
幾乎是同一時間,他們一起鑽進了萬魔窟。
冥琰嘆息了一聲說:“千萬年來,你是第一個半途放棄魔化的魔少。那些魔靈沒有個上百年是無法再次出來作惡的。皇甫逸,你此舉對三界來說是一件大喜事。”
“三界的生死與我何干?我只是想和我的女人一起同生共死罷了。她都要消失了,我擁有魔化的體質幹嘛?別以爲所有的魔靈進了萬魔窟,你們三界就可以高枕無憂了。我的婚禮讓所有人到場了,唯獨我大哥沒來,也不再魔界。我跟着佑佑去了,他或許會成爲魔界的新領袖。你是神,我兒子以後拜託你照顧了。”
安墨直接說出了我的心聲,我看着他額頭上再次涌現出來的硃砂微微一笑,或許他不知道,那顆硃砂早就刻在了我的心口上,無法磨滅了。
傳承終於結束,隨着“哇”的一聲哭喊,桀兒終於發出了洪亮的聲音,而我雙腿一軟,身子瞬間 朝下面墜去。
“佑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