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
安墨像個孩子似的皺着眉頭詢問着,但是又好像想起了什麼,緊緊地抱着我,然後仰着頭,好像非要和安澤對着幹似的。
這一刻,我不知道這是安墨的真性情還是他僞裝的,可是我卻能感受到安澤的憤怒。
“怎麼了?你心裡還有這個家,還有母親嗎?現在恐怕你就是想讓她老人家護着你,也不行了。”
安澤的聲音帶着一絲難過,眼角更是有些溼潤。
安墨好像突然間愣住了,然後慢慢的放開了我,一步一步的走到安澤的面前,聲音顫抖的問道:“大哥,你什麼意思?媽怎麼了?”
“你還好意思問媽怎麼了?你知不知道,你離家出走的這兩年,媽媽天天想你,偏偏你之字消息都不捎回來,你讓媽媽哭幹了眼淚,天天擔心着你,最後……最後……”
安澤突然說不下去了,把頭轉到了一邊,好像十分悲傷的樣子。
安墨突然就愣住了,然後有些不敢置信的故作輕鬆的說:“大哥,你和我開玩笑吧?這個笑話一點都不好笑。”
“開玩笑?你覺得我會拿母親的生死和你開玩笑嗎?你可知道,媽媽臨終前最想見到的就是你。你當時人在哪裡?你從小就任性!仗着爸媽疼你,仗着我寵着你,你一直長不大,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媽媽給你定的婚事你不滿意,拔腿就走,一走就是兩年。兩年啊,音訊全無!你讓一個老母親擔心着你,盼着你回來,害怕你在外面吃不飽,喝不暖,家裡給你辦的信用卡你居然可以不刷。你真夠狠心的,居然和家裡斷了一切聯繫!安墨,現在這種子欲養而親不在的悲哀你能體會到了嗎?”
安澤突然抓住了安墨的衣領,拳頭高高揚起,臉上更是青筋崩出,而安墨卻像是傻了呆了一般,沒有任何的反抗。
一滴晶瑩的淚珠順着他的眼角潸然而落。
“不會的!媽不會死的!她身體沒什麼毛病,算命的說她有大壽命的!不會的!不會的!”
安墨突然掙扎開安澤的控制,往後倒退了兩步,卻沒站立的住,“噗通”一聲跪坐在地上。
“安墨!”
我心疼極了。
此時安墨心裡的悲傷想海浪一般的差點將我淹沒。
那種來不及盡孝的悔恨,那種對母親猝然離世的悲傷完完整整的讓我感同身受。
此時的安墨是真的悲傷到了極點,讓我的眼眸不自覺得有些腫脹。
我上前去想要攙扶起安墨,可是他突然轉身抱住了我,滾燙的淚水不斷的滴落在我的肩膀上,火熱火熱的。
對於安墨的悲傷和痛哭,安澤沒有阻止,只是吸着鼻子,眼眶紅紅的站在那裡。
“先生,二爺纔回來,你這樣刺激他是不是不太好?”
安伯小聲的開口,好像將這滿室的悲傷給劃開了一道口子,放進來一些新鮮空氣。
我不知道該怎麼安慰安墨。
對我而言,親情是奢侈的,是我可望而不可即的。
我無法理解那種子欲養而親不在的無奈和悲哀,但是安墨讓我體會到了那種痛苦,深入骨髓,痛如膏肓。
“刺激他?我就怕刺激他刺激的不夠!安墨,你二十多歲了,能不能不要整天那麼任性?安家這麼大的基業,我不求着你爲我分擔一些,好歹作爲人子,你讓母親能夠頤養天年也好,可是你呢?你讓她帶着遺憾去了,你讓她帶着對你的不放心和牽掛去了。”
“夠了!別說了!媽的靈位在哪兒?在哪兒?”
安墨突然從我的肩膀上擡頭,眼神中帶着一絲反叛之色,更多的還是痛苦。
安澤看了看他說:“在祠堂。你要過去可以,但是這位穆小姐不是安家的人,你該知道安家的規矩。”
“我懂!”
安墨擦了擦淚水,捧着我的臉說:“先去房間等我。”
“好,不過你沒事吧?”
我對這樣真實的安墨有些擔心。
“沒事!”
安墨想要朝我笑笑,卻怎麼都做不到,最後只好扶着我站了起來,順便擦了擦臉上的淚水。
“安伯,麻煩你帶着我女朋友先去我房間。”
“好的,二爺!穆小姐,請這邊走。”
安伯畢恭畢敬的對我說着,我卻有些害怕。
這裡的一切都是陌生的,而且說不定還有無數的陷阱和陰謀在等着我。安墨不在我身邊,我真的有些害怕。
我看着安墨,他朝我安撫的笑了笑說:“沒事的,有我在呢。”
安澤看了我一眼,那眼神中的厭惡毫不掩飾。
我咬着下脣轉過頭去,跟着安伯朝後面的院子走去。
“穆涵,不管聽到任何聲音都不要驚慌害怕,也不要和別人說,用意念告訴我就好。”
安墨的聲音在我心口再次響起。
我看了看安伯,見他正在看我,不自覺得有些緊張。
“安伯,怎麼了?”
“沒事,穆小姐長得挺漂亮的,難怪二爺喜歡你。”
安伯沒有絲毫的慌亂,淡笑着和我說着,然後把我帶到了一座單獨的別院裡。
整個安宅很大,除去前廳,後面分了四個院落,分明以不同的方位坐落着,有點像北京的四合院,但是比四合院卻大多了。
每個院落都好像是單獨的個體,裡面栽種着不同的植物,再多的我在外面也看不清楚了。
看着眼前的落雪閣三個大字,我有點迷惑。
“落雪閣?聽起來像女孩子住的地方。”
“這是我們家二爺住的院子。當初二爺出生的時候漫天飛雪,老夫人和老爺就給這座別院起了這麼個名字,字還是老爺子親筆提的。當初先生可沒有這個殊榮。”
安伯淡淡的說着,我不明白什麼意思,再次看了看牌匾上的字體,蒼勁有力。雖然我不懂書法,但是也看的出來這是好字。
“謝謝安伯的解釋。”
“我帶穆小姐進去吧!”
安伯說着推開了遠門,迎面而來的桃花香讓我有些驚訝和震撼。
“二爺從小喜歡桃花,老爺子命人栽種的。過了這片桃花林,就是二爺的主屋了,穆小姐請。”
安伯沒有在乎我的驚訝,只是負責的解說着,然後帶着我往裡面走去。
進入主屋,大廳裡像古時候一般,正中央的位置擺放着八仙桌,左右各一把太師椅。下面左右兩旁分別放着四個檀木椅子,中間擺放着檀木茶几,茶几上放着紫砂壺,看起來也是古董。
而正中央掛着一副山水畫。
“穆小姐,從右邊進入可以進入後堂。後堂是二爺的主臥和書房。穆小姐可以在臥室等二爺,也可以在客廳等,書房是二爺的禁忌,沒有二爺的允許,誰都不能進入,還希望穆小姐不要走錯了。”
安伯的話讓我有些躊躇不前。
安家是個大家族,此時這庭院佈置的讓我一步都不敢亂走,現在安墨不在,我不知道自己該怎麼辦,萬一進去之後被扣上什麼莫須有的名聲可就壞了。
“我還是在客廳等安墨吧。”
“穆小姐真識大體。”
安伯淡笑着,然後吩咐人給我上茶,我卻從安伯的話語中聽出,他根本就沒打算讓我去後堂。
這些人說話都是一句話裡面好幾個彎彎繞繞的,我真怕自己怎麼死在這裡的都不知道。
“穆小姐請靜候吧,我還有時間要忙,就不陪穆小姐了。”
安伯見有人 送上了茶葉之後就說着離開了。
偌大的別院一時間只剩下我一個人,空蕩蕩的,安靜的讓我有些不安。
我的手心冒出了汗水,拿起茶杯,卻發現茶水都是冷的。
看來在這裡我是不受歡迎的。
自嘲的笑了笑,我放下了茶杯,磚頭繼續觀察着這個古色古香的客廳,看着一旁的柱子上雕刻着美麗的花紋,一時間有種穿越的感覺。
柱子上沒有意外的,雕刻的是桃花。
看來安墨這個人還真不是一般的喜歡桃花。
只不過一個大男人愛花如此,會不會顯得有些娘炮?
我心裡暗自菲薄着,眼光也飄向了院子。
現在是晚上,昏黃的燈光照應着,桃花反而沒有白天看起來的好看,不過也算是一道美麗的景色了。
突然,“砰砰”的聲音再次響起,好像誰在拍打着門板,在這個安靜的院落裡顯得十分詭異。
我的汗毛瞬間豎了起來,心更是有些緊張。
“救命啊!放我出去!放我出去!”
一聲聲稚嫩的聲音響起,好像是個孩童。
“誰?”
我害怕的轉身,卻發現偌大的客廳裡也只有我一個人而已。
“救命啊!放我出去!二哥救我!”
那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清楚,好像就在我的周圍。
不!
就在這客廳之中!
我的喉間一緊,緊張的連吞嚥都覺得有些困難。
“安墨!安墨!”
我在心裡呼喚着安墨,可是愈發的害怕了。
“砰砰”的聲音越來越大,震得我耳膜嗡嗡作響。
安墨不知道是沒有聽到我的呼喚,還是聽到了暫時分不開身來回應我,總之一點消息都沒有。
可是客廳裡的溫度突然低了下去,陰冷陰冷的,我甚至能夠感覺到一股股的陰風擦着我的耳邊而過。
“爲什麼不救我?爲什麼?”
稚嫩的聲音好像就在我的身後,那陰冷的感覺更是讓我後背發冷。
“誰?到底是誰?”
我猛然轉身,“啪”的一聲,燈光突然滅了。周遭一片漆黑,我卻看到一團黑霧站在我的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