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腱鞘囊腫犯了,右手在指根位置,左手在手腕,敲鍵盤各種酸爽。。。唉。。。】
兩個人這是第二次到這家醫院來了,只不過不同的是之前是晚上,相對醫院裡面還算安靜,現在到了白天,醫院裡面可就熱鬧得多了,大廳裡、走廊裡,到處都是人,電梯裡面擠得好像沙丁魚罐頭一樣,外面照樣還有一大羣等着下一趟電梯來到好擠進去的人,環境十分的嘈雜,就連空氣也略顯渾濁。
反正兩個人需要抓緊的是時間,體力還是比較充沛的,所以乾脆放棄了乘坐電梯的打算,從樓梯爬上去,到了樓上,病房療區那邊也還是有很多人,起初賀寧還以爲只不過是白天裡頭醫院需要處理的患者比較多,不過很快她就意識到不太對勁兒了,走廊裡有很多人似乎並不是來看病或者探望病人的,這裡面有陪護的患者家屬,甚至還有已經恢復的比較好的住院病人,這些人湊在一起似乎是在圍觀着什麼,賀寧和湯力見狀就沒有急着上前去,而是混在人羣當中觀察一下。
“唉你說,他是得罪人了,還是真遇到了那麼一個刺兒頭啊?”一箇中年女人就站在賀寧前頭,正歪着腦袋小聲的問她旁邊的一個護工模樣的人,“我在這兒陪護有三天了,隔壁牀就是這個龐醫生負責的,我感覺他人還行啊,說話什麼的也都還挺有素質的,也不是那種特別不耐煩的類型,至於麼這是……”
那個護工對她神秘兮兮的笑了笑:“那誰知道呢,現在這年頭,還有哪個人是隻有一張臉的呀!哎我問你啊,你家裡人隔壁牀那個人是幹什麼的?”
“那咱可不知道,住個院而已,也不好亂打聽人家這種私事兒啊,反正看着倒是挺有頭有臉的,老頭兒自己年輕時候是幹什麼的不好說,兒女看着可都挺有出息的,光是護工就僱了倆,一個專門白天護理,一個專門晚上護理,說不然的話,怕精神頭兒不夠,照顧不好病人,每次一來,人家穿的用的看着也都挺上檔次,都是自己開着小車兒來,可不像我們這種倒公交車的主兒,前兩天好像是因爲照顧老頭兒照顧的好,醫生說老頭兒恢復的比較理想,那家人一高興,還給了護工一人一個紅包呢,我看裡頭怎麼說也有兩三百塊錢。”中年女人回答。
“哎呀,這麼大方啊,工資之外額外還給兩三百!怎麼這樣的好事兒從來我都遇不到呢!”和中年女人聊天的護工一聽這話,先是有些羨慕,然後纔想起來方纔她們議論的話題,“那你看,這不就沒有什麼奇怪的了麼,你隔壁牀人家那是條件好的家庭,估計要不是最近醫院牀位緊張,人家都想住單間兒的吧?”
“對對對!他們家是問過龐醫生,說有沒有別的房間有空牀位,可以把我們家那位給轉過去,他們想要把整間病房都給包了,但是別處也沒牀位,所以龐醫生沒允許。”中年女人忙不迭的點點頭,“你的意思是說,龐醫生見人下菜碟?”
“那可不就是這麼一回事兒麼!”那個護工點點頭,“你剛纔沒瞧見那個打人的麼,穿着打扮也都不太像樣子。當然了,我也是聽別人說的啊,龐醫生這個人,看你穿的好用的好,財大氣粗,就會特別的客氣,特別的周到,要是你一看就是窮嗖嗖的小市民啊,他可就懶得搭理人了,問三五句話能答一句就不錯了。”
“那按你說的這個意思,這一回他捱打了,那就是嫌貧愛富,不給人家好臉色,結果把人家給惹急了唄?”中年女人恍然大悟,直接得出了結論。
誰知道那護工又慢條斯理的把她說的話給否掉了:“那倒也未必,這回打了人又跑了的那個,好像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我聽說啊,他老爹在這裡住過院,他呢一天到晚的嚷嚷着說醫院就是想拖着人住院,想要多賺住院費,還故意給人用貴的藥什麼的,要麼不來,來了就往醫生辦公室裡跑,每次去就爲了一件事——給他老爹用最便宜的藥,儘量多給他省錢。後來啊,他老爹還沒恢復好呢,他就鬧着要出院,不給出院就一天到晚罵罵咧咧的,後來龐醫生也是沒辦法了,被他吵得煩都煩死了,檢查了一下,覺得問題也不算大,就是傷口好像還沒有完全長好,所以也就同意了讓他們帶老頭兒出院,結果好傢伙,出院這都有半個多月了吧,誰知道是在家裡沒有護理好還是怎麼着,老頭兒傷口感染了,發炎還是怎麼着,他跑回來找龐醫生要說法,說肯定是龐醫生當初沒有給處理好,要不然就是明明不能出院,結果批准出院了惹得禍,要讓賠錢。龐醫生不同意,這不就一來二去的,你一句,我一句,最後就打起來了麼!說白了啊,還不就是想訛點兒錢!”
“哎呀,那可就太缺德了,這人都出院了大半個月,傷口感染了不着急治,先想着跑出來要錢,我看這是專門碰瓷兒的吧?沒碰成,所以就開始耍橫了!”中年女人驚訝的瞪大了眼睛,連聲調都不由自主的升高了幾度。
賀寧扭頭看了看湯力,這可真是天賜良機,原本她還在想着要怎麼樣去接近龐成禮,或者接近龐成禮的妻子,現在這個問題似乎已經迎刃而解了,龐成禮剛剛就是一場“醫鬧風波”當中的主角,而且從現場還有這麼多看熱鬧的人沒有散去這一點,也不難判斷事情可能發生過沒多久,她和湯力恰好又是如假包換的警察,藉着這個機會去接近一下龐成禮,這可就是非常非常自然的事情了,龐成禮那邊的情況他們回頭可以轉交給轄區派出所進一步跟進,一舉兩得。
湯力很有默契的領會了賀寧投過來那一瞥的意味,兩個人從看熱鬧的人羣中間擠了過去,一直擠到人圍着最多的醫生辦公室門口,這裡看起來場面有些狼狽,從門裡到門外七零八落的撒了一地的紙頁,上面還被人踩了很多髒兮兮的腳印,門口的地面上還有一些零星的血跡,能夠看得出來,但是血量並不多,看起來情況應該也不是特別嚴重,這倒也讓賀寧和湯力都稍微的鬆了一口氣,畢竟契機是契機,但要是龐成禮傷得太重,那他們想要趁機去和他打交道也就不大可能了。
辦公室裡有差不多四五個人,都身穿白大衣圍在一起,在他們的中間有一個男人靠坐在椅子上,那四五個人都沒有說話,被圍在中間的那一位也同樣是安安靜靜的,臉上原本應該是有傷口的,不過藉助着在醫院裡工作的便利條件,這會兒已經處理好並且得到了包紮,只不過經過了這一場衝突,精神狀態似乎不大好,因此整個人都略顯虛弱的癱坐在那裡,閉着眼睛也不知道是在休息還是睡着了。
看到有人從門外擠了進來,那幾個人的目光都投向了門口這邊,見進來的是身着便裝的一男一女,年紀也都不大,其中一個年紀略長一點的小個子男人就皺了皺眉頭,開口說:“你們找誰啊?有什麼事情?要是不太着急的話,一會兒再說吧,我們這裡有點特殊情況需要處理一下,請你們到護士站那邊去等吧。”
湯力拿出自己的證件出示給在場的人看,其他人一看是警察來了,便立刻很自覺的從辦公室裡撤了出去,留出空間來好讓湯力他們可以和當事人龐成禮聊一聊,而方纔詢問他們身份的那個小個子男人是最後一個離開的。
“我是這個科的科主任,”他對湯力和賀寧自我介紹說,“龐醫生是我們科裡面絕對的主力和骨幹,他平時對工作的貢獻非常大,工作成績也是有目共睹的,你們看我們這辦公室裡頭好多錦旗,都是患者爲了表達感激之情送給他的,這一次的事情,我從個人的角度上來講,肯定是希望你們能夠給龐醫生一個交代的,不能讓他白白的受了這樣的委屈,但是另外一方面,從院方的角度出發,這種事情如果鬧大了,肯定影響也是不大好,畢竟人言可畏,衆口鑠金,雖然我們是問心無愧的,但是架不住有心人故意去誘導輿論,所以……我還想以科主任的身份,懇請兩位在處理這件事的時候,能夠儘量低調,把影響面兒降到最小。”
賀寧趕忙答應了,科主任這才把空間留給他們和龐成禮,離開了醫生辦公室。
龐成禮現在看起來,和外面掛着的照片可就有一些區別了,他本人比照片看起來還要更黑更瘦一點,再加上剛剛被人打了,現在臉上還有清創處理過的痕跡,鼻樑被包紮起來,緊挨着鼻樑的下眼瞼以及顴骨附近都有不同程度的水腫,隱隱的可以看到一些青青紫紫的顏色,他微微的點了點頭,算是和湯力、賀寧打過了招呼,開口想要說話,卻先扯動了嘴角的傷處,疼得他一皺眉頭。
“你們好,辛苦了。”龐成禮估計是出現了鼻骨骨折的情況,所以鼻腔裡面進行了鼻骨復位後的填塞,現在說起話來除了有氣無力之外,還有一些甕聲甕氣的,他對賀寧和湯力都十分客氣,伸手示意他們兩個落座。
賀寧和湯力在他旁邊就近坐了下來,爲了方便他講話不用太大聲,雖然說兩個人醉翁之意不在酒,並不是真的爲了龐成禮和患者之間的糾紛而來的,但是看到龐成禮被人打成了這副狼狽的模樣,也還是頗有些同情的,所以也比較體諒。
“你現在這種情況,是不是不大方便跟我們介紹當時的情況?要不然我們找你的同事瞭解一下吧,當時除了你之外,還有誰在場?”賀寧問龐成禮,看龐成禮現在的這個樣子,她又有些擔心對方是否還能夠正常的和他們溝通,所以打算採取雙保險的辦法,一方面可以藉着這麼一個理由和龐成禮直接對話,不行的話也可以光明正大的詢問科室裡的其他人,看看別人對龐成禮是個什麼樣的說法。
龐成禮脖子不敢隨便亂動,稍微大一點的動作都會引起他的不適,於是他擺了擺手,用帶着濃重鼻音的聲音對他們吃力的說:“當時沒有別人在場,那人是看準了就我自己一個人在辦公室才衝進來的,進來就把門鎖上了,後來我是拼了命才掙脫了他,衝到門邊打開了門,我同事們衝進來,那人就跑了。”
“他爲什麼打你?”湯力裝模作樣的問,其實緣由他們在走廊裡已經聽圍觀的人七嘴八舌的議論的差不多了,但是既然現在是冒充來處理這件事的民警,自然還是要按照常理出牌,先把這次的“醫鬧事件”具體情況瞭解一下,然後再找機會把話題轉移到其他的方面,試探一下龐成禮。
龐成禮說話有些費力,嘴巴的動作幅度稍微大一丁點兒就會扯到臉上的傷處,所以說起話來不僅聲音輕,語速慢,有的時候還有些含混不清。賀寧和湯力很有耐心的聽着,龐成禮說出來的具體情況和之前他們聽說的也沒有什麼出入,就是那個打人者當初爲了省錢,鬧着非要給自己父親出了院,結果出院之後因爲護理不當,導致老人的刀口感染化膿,這次跑來就是想要敲一筆竹槓,沒想到龐成禮根本不認賬,最後這才惱羞成怒的把龐成禮給打傷了。
“如果不是我找機會把門打開了,別人跑了進來,我現在不知道是坐着還是躺着,是熱的還是冷的。”龐成禮有些心有餘悸的說,那種有些驚恐的眼神配上那一張已經受了傷的臉,顯得格外的狼狽。
正說着話的功夫,門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龐成禮猶如驚弓之鳥似的,騰的一下就從椅子上跳了起來,忙不迭的往湯力的身後躲,甚至還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扯了賀寧一把,把賀寧也擋在了自己的前頭。
賀寧對於他的這個小動作,微微的皺了皺眉頭,心裡對這個骨幹醫師有了一點小小的鄙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