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品味

“戴煦,我有事要跟你商量一下。”她擡起頭來叫戴煦,本來以爲白子悅跑去廚房裡面煎炒烹炸,忙得歡,戴煦作爲這個家的主人,肯定得跟過去幫幫忙,結果沒想到,這一擡頭倒把她自己嚇了一跳,因爲戴煦壓根兒哪裡也沒去,就在剛纔去開門之前坐着的那個桌旁的位置上安安靜靜的坐着呢。

“什麼事?你說吧,我聽着。”戴煦見方圓招呼自己,很自然的回答,壓根兒就沒有家裡此時此刻多了一個人,他需要過去招呼招呼的那種感覺。

方圓把關於那些個匿名帖子的事情大致的和戴煦說了一下,雖然白子悅是在廚房裡面忙忙碌碌的,吸油煙機嗚嗚作響,估計也未必能夠挺清楚他們講話,但是爲了保險起見,方圓還是略去了人命之類的細節信息,反正戴煦能明白就行。

戴煦當然聽得明白,聽完了那些帖子的大致內容,以及發帖人均爲匿名,無從查證其身份這件事,便問:“你是不是有什麼打算?”

方圓點點頭:“我想以死者本人的名義,也去發個帖子,畢竟這件事剛剛發生,並且案發地點比較偏僻,影響面不大,如果能夠破解死者的賬號,隨便發點什麼,說不定都能用來當成是誘餌一樣,釣上來什麼魚。雖然也有可能是不知道死者已經遇害的人,但是同樣也有另外一種可能性,那就是認爲自己已經殺死了死者,想要試探發帖人是誰。爲什麼要冒充死者發帖的嫌疑人。”

“嗯,這個方案其實還是比較可行的,完全可以試一試。而且也沒有什麼特別大的風險,”戴煦點點頭,對方圓的這個想法表示了支持,“所以你需要我幫你破解死者的賬號密碼是不是?着急麼?是要現在就處理,還是晚一些時候?”

“那就看你什麼時候方便了。”一說到這裡,方圓的情緒就又忍不住低沉了幾分,她衝廚房的方向偏了偏頭。“你今天不是邀請了客人來麼,不用招呼?”

戴煦攤開兩隻手,一臉無辜的表情:“我沒邀請啊。這位屬於不請自來。”

方圓抿了抿嘴,沒有說什麼,心裡面其實對戴煦的這種說辭並不買賬。家是你的家,就算你沒有主動發出邀請。對方如果想要跑來。而你主觀上不願意接受的話,同樣也是可以有對那個來訪者說不的權力。

戴煦從方圓手裡接過筆記本電腦,開始找能夠查到和破解趙英華用戶名和密碼的辦法,方圓在一旁看着,過了一會兒,白子悅一邊擦着手,一邊從廚房裡走了出來,她的身上繫着圍裙。一副熟門熟路的主婦模樣,方圓擡眼看了看。覺得心裡面的感覺怪怪的,說不上來到底是什麼,但至少和愉快扯不上什麼關係,所以索性就垂下眼皮,專心致志的看戴煦想辦法,來個眼不見爲淨。

白子悅倒是一點也不介意似的,一邊在戴煦的房子裡面四處走走,這裡看看,那裡瞧瞧,一邊說:“湯已經燉上了,飯也煮上了,等一會兒湯差不多好了的時候再開始炒菜,這樣出鍋之後,就是熱燙熱菜全都齊活兒。我正好趁着這個功夫,也好好參觀參觀我小恩人的住處,看看戴煦有沒有欺負你啊。”

“好啊,那你隨便看看吧,不過估計你找不到你想找的那種證據。”戴煦笑着回頭同白子悅開了一句玩笑,順便也等於允許了她參觀家中的這個要求。

白子悅也不跟他們客氣,真的就四處端詳起來,她先走到戴煦的臥室門口,站在門口隨便看了兩眼,就扭頭走向了方圓的房間。方圓有些介意的站直了身子,看着她,心裡打算着,如果她敢走進去,自己無論如何也絕對不會礙於面子而不好開口,必須當時就開口阻止,不能給白子悅這麼逾越的權利。

不過,她還真沒有得到這樣的機會,因爲白子悅壓根兒就連一隻腳都沒有踏進房間的門,只是站在門口,一臉饒有興致的探頭進去打量着房間裡的一切。

“嗯,我小恩人的房間看起來還不錯,勉強算是及格了。”白子悅伸頭看了一圈之後,點點頭,笑呵呵的倚着方圓房間的門口,對她說,“雖然東西簡單了一點,裝飾品也不多,不過總體來說還是比較溫馨的,窗簾寢具這些都是配套的,看着確實挺有女孩子臥室該有的樣子,一看就知道,肯定是我小恩人品味好的緣故,怎麼都不像是戴煦這種粗枝大葉的大男人能有的眼光,戴煦這種型的人,一看就知道,抓壞人還行,估計年輕小姑娘的品味啊,肯定抓瞎!”

“這個麼……”戴煦抓了抓後腦勺,嘿嘿一笑,“是我們局裡一個女同事幫忙挑選的,方圓搬過來以後就湊合先用着,沒有額外去更換過,你這麼欣賞她屋子裡的裝飾風格,那我一定跟我們那位女同事好好轉達,她肯定很開心。”

白子悅嗔怪似的瞪了他一眼,然後又忽然一笑,說:“你看,我就知道這裡頭沒你什麼事兒,有時候這個性別隔閡啊,不信都不行,男人和女人永遠都是兩個星球的人,還是女人最懂得女人的心思了。不過就算是這樣,我也對方圓的品味有信心,我覺得以後方圓有朝一日搬出去住的時候,也肯定能把自己的小家給佈置的特別溫馨有品位!到時候,要是能讓我也去拜訪一下,那就太好了。”

方圓沒有吭聲,她不知道白子悅這番話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雖然自己住在戴煦家也確實有一點名不正言不順,但是作爲一個來這裡串門的人,開口閉口都好像是盼着她趕快搬出去似的,這種反應也着實讓人很難不感到心裡不舒服。

好在白子悅好像也並沒有期待方圓給出什麼太熱情的迴應。她只是笑着看了看方圓,見方圓也不說話,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反應。就又在客廳裡隨便看了看戴煦那幾乎等於沒有的家居裝飾品,然後便重新回到了廚房,專心扮演起廚娘的角色來了。戴煦對方圓聳聳肩,繼續悶頭琢磨趙英華賬號的事情,方圓也沒有說話,不過心情略微有些複雜,腦子裡面好像一下子涌出了太多的想法。所有的念頭都揉在了一起,一團亂麻一樣的,根本找不到頭緒。更不要說答案了。

不得不承認的是,白子悅還真是一個操持家務的好手,動作麻利,行動迅速。而且一個人可以同時兼顧好幾樣。這邊顧着湯鍋,那邊還可以繼續炒菜,大概沒用上半個小時,她就結束了激烈的廚房戰役,開口招呼戴煦去廚房端菜了。

戴煦這邊倒是還沒有什麼進展,聽到白子悅招呼吃飯了,便把筆記本電腦暫時合上,放在了沙發上頭。起身去廚房了,方圓雖然對白子悅的突然到訪感到心情並不愉快。但是處於最基本的禮貌和教養,她還是和戴煦一起進了廚房,結果卻第一時間被白子悅塞了一把筷子和勺子,然後給推出了廚房,直接安頓在餐桌旁,讓她不用跟着忙碌,坐在那裡等着吃就好了。說完之後,白子悅就又轉身回了廚房裡面,開始指揮戴煦盛湯端菜。方圓坐在飯桌旁,把筷子和勺子分別擺在三個座位的面前,然後就只能枯坐着,看着戴煦和白子悅出出進進,不一會兒桌子上就擺好了五菜一湯。雖然說平日裡戴煦也會在有空的時候調劑一下伙食,但是畢竟只有他和方圓兩個人而已,再不然就是兩個人乾脆跑去鍾翰家裡頭蹭飯吃,所以這還是戴煦的餐桌上頭一次同時出現了這麼豐富的菜色呢。

白子悅的手藝的確很不錯,五個菜,有葷有素,搭配適宜,不僅如此,每個菜也都是色香味俱全,看起來賣相就很好,聞起來也是香味四溢,儘管戴煦已經算是廚藝提高迅速的天才級選手,也無奈何畢竟開始嘗試的時間還不算長,比起白子悅這種一看就知道平時很喜歡鑽研廚藝的熟手來,還是要略微遜色一些。

白子悅對於自己今天的發揮還是感到十分滿意的,一邊自我鑑定,一邊詢問方圓和戴煦覺得自己的手藝怎麼樣,方圓笑了笑,說了一句挺好,白子悅對這樣的評價好像也並沒有什麼不滿意似的,倒是戴煦的回答讓她好好的抗議了一番。

“對我來說,有的吃就行了,味道什麼的,沒什麼區別。”戴煦聳肩說。

“這話說的,我怎麼聽着有一種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意思呢!”白子悅瞪了戴煦一眼,“我都說了,這頓飯主要是給我小恩人方圓準備的,你就是順便沾了方圓的光,我才讓你以作陪的角色跟着吃一吃,你這口氣,倒是夠狂的!”

戴煦看了看略顯氣惱的白子悅,一邊笑一邊悶頭吃飯,白子悅也不和他計較這些,開始有一搭無一搭的跟他們兩個人找話題攀談着聊了起來,只是彼此平日裡生活的圈子和工作的圈子,似乎都鮮有交集,一邊是醫生,一邊是警察,都屬於工作相對比較繁忙,並且時間上面不算規律的類型,所以真的聊起來,也發現有些難以尋找話題,尤其是白子悅本身做供職的科室,就連平日裡做司法鑑定的次數都屈指可數,可以拿出來聊的東西實在不多,再加上戴煦和方圓在工作中涉及到的很多東西,第一不大適合拿出來與人閒談,第二更不適合在吃飯的時候拿出來與人閒談,到最後,就只能是白子悅負責給戴煦和方圓講她在工作當中遇到的一些稀奇古怪的患者,有哪些是比較鬧笑話的,有哪些是令人唏噓的。

方圓聽的有一搭無一搭,如果這些事換一個人來講的話,或許她也會有一種興致盎然的感覺,偏偏遇到了白子悅,她就覺得沒有心情聽她講述這些工作中的軼事,甚至就連這一桌子的菜,嚼在嘴巴里面也覺得味道似乎都變了,說是味如嚼蠟似乎略顯誇張了一點,但至少也是索然無味,根本沒心思品嚐的。

方圓一向吃飯的速度比較快,今天就更加不例外了,吃完飯之後,她一點也不留戀餐桌,更不想和白子悅攀談下去,反正白子悅只不過是在講述自己的職業生涯而已,有一個聽衆還是兩個聽衆,都區別不大,方圓索性轉移到了沙發上,窩在那裡抱着筆記本電腦,繼續琢磨帖子的事情。對於破解賬號密碼這種事,方圓並不在行,但是以趙英華的名義發帖釣魚的這個主意,是她想出來的,她本身從年齡上來講,和趙英華也比較相近一點,又都是女性,所以如果自己好好的揣摩一下趙英華平時發帖子的內容和措辭習慣,這樣效果自然也會更理想一些。

更重要的是,努力的集中注意力去考慮這些,可以讓她暫時忽略掉白子悅的存在,稍微靜下心來一點,雖然有一點自欺欺人的嫌疑,但是方圓就是覺得怎麼樣都比面對着白子悅,看她不停的表現自己來得愉快一些。

戴煦幾乎是和方圓一起放下筷子的,不過他是這個家的主人,自然不好隨隨便便就先下桌,留白子悅一個人在那裡進餐,所以他就仍舊坐在那裡,等着白子悅,白子悅倒是不着急,不知道是少了一個聽衆,所以興致低了,還是實在是找不到更多的話題,後來她倒是說話也不多了,大部分時候都是在一小口,一小口,不緊不慢的細嚼慢嚥着,過了好半天才把飯吃完。

吃完了飯,白子悅畢竟不是個眼拙的人,也看得出來戴煦和方圓分明是手頭還有事要做的,於是她也沒有做多逗留,幫忙把飯菜收拾收拾,就告辭準備離開了,方圓不管心裡有多不痛快,還是禮貌的放下筆記本電腦,送她到門口,戴煦則奔着紳士風度,拿了外套送白子悅下樓去坐車。

白子悅也沒跟他客氣,點點頭,說:“好啊,正好有話想跟你說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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