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司馬炎作爲監軍,則繼續率部堅守雍州。
姜維率部圍住狄道城,令兵將八面攻之。
他連攻數日不下,心中鬱悶,無計可施。
此日黃昏時分,幾路哨騎探馬回報:“有兩路兵來,旗上明書大字:
一路是徵西將軍陳泰,一路是兗州刺史鄧艾。”
鄧艾是來助陣的。
他此時的身份還是兗州刺史兼兵馬都督。
所以,他的旗號仍然是“兗州”、“鄧”!
姜維大驚,急請夏侯霸到中軍帳來商議。
夏候霸匆匆而來,抱拳拱手,躬身說:“據末將所知,鄧艾自幼深明兵法,善曉地理,此人乃將軍勁敵。上次魏國平毌丘儉之亂,鄧艾立首功,堅持樂嘉城,死死拖住了天下第一勇將文鴛,導致淮南部分兵馬也被拖垮,整死了毌丘儉。”
這種實際情況,他不說,姜維也知道。
他說了,對姜維就是一種刺激。
因爲姜維一直以諸葛亮的弟子自居,自恃文韜武略天下第一。
若是聞得別人在智勇方面勝過自己,便會難以入眠,徹夜不舒服。
果然,姜維眉頭一皺,心中不悅,卻不肯示弱。
他大手一揮說:“彼軍遠來,豈容他站穩陣腳?出擊!”
夏侯霸見狀,便不敢再吭聲。
他就是如此故意勸說,以激姜維率部出戰。
郭修又修書一封,密找高結昌。
高結昌隨即飛鴿傳書,給郭方送信送情報。
郭方又將情報報與曹髦,所以,西南這邊的情況,曹髦瞭如指掌。
曹髦雖然在淮南平叛前線,也是身處危險之中,但是,對天下大局,仍然把控很好。
他不急不躁,冷靜地暗中調度可以調度的資源。
……
姜維隨即命人擊鼓升帳,點兵派將,留張翼攻城,命夏侯霸率部攔截陳泰。
姜維自引兵迎擊鄧艾。
夏侯霸把鄧艾說的那麼玄,真讓姜維不舒服。
所以,他要親自和鄧艾打一仗,看看這天下究竟誰纔是真正的文韜武略之人。
豈料,姜維率部行不到五里,忽然東南一聲炮響,鼓角震地,火光沖天。
姜維急急勒馬,下令中止前進。
他東張西望,只見周圍皆是魏兵旗號。
姜維大驚,顫聲說:“姜某中了鄧艾之計也!”遂傳令夏侯霸、張翼各棄狄道而退。
於是蜀兵皆退於漢中。
姜維自己率部斷後,只聽得背後鼓聲不絕。
姜維退入劍閣之時,方知火鼓二十餘處,皆爲虛設。
他暗歎鄧艾果然爲自己勁敵,甚悔沒聽張翼和夏侯霸勸說。
他只好暫時收兵,退屯於鍾提。
魏兵屯於狄道城外。
司馬舟迎接陳泰、鄧艾入城,拜謝解圍之恩,設宴相待。
他下令宰羊殺豬上酒,犒勞三軍。
陳泰將鄧艾之功形成書面文字,讓司馬炎率快騎數十,快馬送呈司馬昭。
他終於有機會支走司馬炎了,舒了一口氣。
……
淮南。
司馬炎回到淮南稟報西南軍情。
司馬昭接報大喜,命人對戰報加工,派鍾檜去申奏曹髦,希望給鄧艾和司馬炎加以封賞。
曹髦閱看之後,提筆批示,加封鄧艾爲安西將軍、假節、領護東羌校尉,同陳泰一起屯兵於雍涼等處。他加封了鄧艾,但是,
不加封司馬炎。
然後,曹髦又下詔,明確任用徐霸爲虎威將軍、兗州刺史、兗州兵馬都督,統兵駐守兗州,管治兗州,借鑑京都田淵發展經濟經驗,推動兗州發展,並即刻上任。
至於徐霸的兵馬從何處來?
曹髦授計徐霸可從張傳、張新軍營提兵三萬,其餘自募。
至於養數萬兵馬之錢糧,也有辦法。
他對徐霸說,現今兗州牧及其所屬官吏,因爲極其貪腐,予以罷免並交郭方及錦衣衛處理,查抄財產,充作愛卿所屬兵馬軍餉。
接着,曹髦又說,以後各州,就不設州牧了,防止人浮於事,官多於民,加重百姓負擔,增加朝廷開支。話是如此,卻從衣袖裡拿出一紙信件,塞給徐霸。
“謝陛下!微臣誓死捍衛陛下,捍護大魏。”徐霸大喜,趕緊磕頭謝恩。
學成文武功,獻與帝王家。
他憋屈了那麼久,今天終於迎來了統兵出征的高光時刻了。
兗州乃天下大州,也是當年曹操起家之州,現由徐霸一人統管且有兵權。
他真是不勝歡喜,激動無限。
他接過信件,沒當場拆開來看,而是將信件收入懷兜裡。
他隨即率數騎出營,奔北面而去。
錦囊裡的妙計,有些比曹髦當面說的話更重要。
因爲徐霸明白,曹髦身邊可能會有司馬昭的斥候。
所以,有些話,曹髦不方便說,只能提筆寫。
鍾會回中軍帳,向司馬昭稟報了情況。
司馬昭憤然將一紙詔書擲於地上,怒罵曹髦起來:“曹髦小兒,欺我太甚。
兗州如此重要,又是軍事要塞,說用誰就用誰,說免誰就免誰。你也太囂張了!
老子替你征戰四方,你也不同老子商議商議兗州人事任免。
我炎兒帶傷南征督戰,你卻只加封鄧艾,想給老子和鄧艾製造矛盾。
卑鄙!可恨!
哼,老子咽不下這口氣。
來人,擊鼓升帳,集齊諸將,踏平行宮,撕碎曹髦小兒。”
司馬炎聲嘞力歇大喊:“對!撕碎曹髦小兒!”
司馬父子倆如瘋了一般。
鍾會、司馬望、鄭衝、阮籍、高柔、司馬孚、盧毓急急異口同聲勸說:“丞相不可!”
鍾會跪地勸說:“丞相,曹髦小兒行宮雖只有兵甲三千,但是,其有虎將龐會、龐鵬、龐飛、龐信、典剛、於晃同行,勇不可擋。今我方重敵乃是諸葛誕,若我等馬踏行營,無疑是向敵數十萬兵甲宣告我等公開弒君,犯天下大忌也。
除曹髦小兒三千鐵甲會死戰不退,我軍兵心亦亂,諸葛誕更會抓住時機,襲擊我方,東吳必和西蜀聯手出兵,屆時天下大亂,主公絲毫不得好處也。
再者,田豫已率十萬將士出關,現已到洛陽城下。”
他終究在此前受了曹髦的點拔,有所心向曹髦了,所以搶先力勸司馬昭息怒。
現在看來,司馬昭也未必有機會登基爲帝。
而且,鍾會心裡也打定主意,決定暗地相助曹髦奪回皇權。
如此,自己將來也受重用。
說不定,鍾氏家族會成爲本朝的第二個司馬家族。
當然,他所說也是實話。
這個時候,司馬昭是滅不了曹髦的。
別忘了,此時,曹髦已經有好幾把刀對着司馬昭的:
田豫已率大軍南下洛陽,呂揚率鐵騎五千暗藏山林,諸葛誕那邊的文鴛尚未出動。
一旦司馬昭對曹髦有異動,那麼,呂揚和文鴛隨時會來襲擊司馬昭。
果然,旁觀者清。
司馬望基於現實狀況,緊接着勸說:“丞相,士季言之有理。
諸葛誕麾下除文鴛之外,忽然還多了一位大將。
方天畫戟,獸頭黃金甲,這可是呂布之遺物。
說不定,此前來端營之將便是呂布後人。
曹孟德既可納貂蟬而藏之,也可以暗中接濟呂氏後人爲其所用。
再者,現如今,天下州郡,很多刺史和郡守擁兵自重。
只等丞相與曹髦小兒開戰,他們便可自立爲王。”
“砰!”
司馬昭一拳擂在案桌上,怒目圓瞪,呼呼直喘大氣,卻是作聲不得。
司馬炎也如泄氣的皮球,坐倒在地上。
高柔趁機進言:“丞相,失兗州事小,失天下事大。
當務之急,平定諸葛誕方爲上策,況且諸葛誕已經聯手東吳出兵北上。
不然,一旦諸葛誕與田豫會兵一處,我等連退路也沒有了。”
皇權至上,真要與皇帝開戰,很多人是不敢的。
別看這些人整天叫嚷嚷的鼓動司馬昭與曹髦開戰。
但是,司馬昭真要與曹髦開戰的時候,司馬昭麾下文武羣臣就不得不考慮現實問題。
司馬昭心頭一震,氣鼓鼓地說:“好!其他事情暫且不管。
來人,盡起兩都之兵二十六萬,命鎮南將軍王基爲正先鋒,安東將軍陳騫爲副先鋒,監軍石苞爲左軍,史州泰爲右軍,攻打壽春。”
他又着鍾會去請曹髦御駕觀戰,再令司馬炎率部保護車駕。
二十六萬兵馬隨即浩浩蕩蕩,殺奔淮南而來。
鍾會飛馬來到臨時行宮,拜見曹髦,並向曹髦稟報了司馬昭的情況。
曹髦摒退左右,溫和地說:“鍾愛卿,你對朕忠誠,朕也不會忘本。
待此戰之後,朕會加封於你,並找機會讓你獨擋一面,統兵伐蜀。
朕乃當今皇帝,在封賞方面,可比司馬昭好使多了。
去吧,司馬昭如有異樣,可密報於朕。”
其實,不用鍾會來報,曹髦也知司馬昭軍營情況。
因爲胡淵在鍾會麾下,隨時會飛箭書來報軍情。
鍾會磕頭謝恩,歡天喜地離開行宮。
曹髦望着鍾會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此時,羅靖來報,稱郭方已經抓捕賈允歸案,且已送田豫之孫田鋒上任度支尚書兼度支考課。
他說罷,躬身上前,將賈允已經簽字畫押的罪狀,呈送到曹髦的案桌前。
曹髦一目十行閱罷,拍着案桌說:“好!太好了!徐霸到兗州上任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