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老爺子坐在地上,背對着我,身子藏在陰影裡,一句話不說,氣氛有些詭異的凝滯。
我忽然想到之前蘇老爺子對我在杏田村那段經歷的癡狂,彷彿已經脫離了他對醫術的追求。眼前這個蘇老爺子有些古怪,但是我卻說不上來古怪之處。
蘇老爺子仍是靜默無言,我腦中卻忽然閃過一道光芒!
我記得之前在樓底的時候,我看到蘇老爺子的手掌是渾圓飽滿的,跟之前的枯瘦蒼老完全相反。這一個細節我之前太過於緊張,並沒有注意到他的手,現在冷靜下來後,我連忙凝聚目光,向着蘇老爺子的手打量過去。
但蘇老爺子竟是把他的手掌束在身前,加上背對着我,我根本看不到他的手掌。
我正要調整姿態,蘇老爺子的身子抖動了一下,緩緩轉過身子來。
我心上一動,也連忙收回目光,挺直腰背,向着蘇老爺子的面容看去。
蘇老爺子的面色很是蒼白,渾濁的雙目無神,向我看來,同時嘴脣一動,沙啞着嗓子說:小徐,你救了我!
我嘴上答應一聲,眼神卻是裝作不經意間的一瞥,匆匆往下一掃而過。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蘇老爺子的手掌竟是藏在衣袖裡,加上光線暗淡,看不清虛實。
我纔是收回目光,蘇老爺子又是虛弱的咳嗽兩聲,我知道地上比較陰冷,連忙攙扶着蘇老爺子站起來。
蘇老爺子的身子低低顫抖着,哆哆嗦嗦的,像是受了風寒。
我看蘇老爺子一個人躺在這裡,也實在是奇怪,就問起他是怎麼回事。
蘇老爺子也不忌諱,把之前他逃出來的過程說了一番。
原來之前平頭與瘦子窩裡斗的時候,巧合下把蘇老爺子的繩索給弄鬆垮了,加上蘇老爺子的力氣漸漸恢復,也是趁着衆人都沒有注意他的時候,掙脫開繩索,悄悄潛藏在黑暗中離開了。
蘇老爺子在黑暗中尋到一處側門,慌不擇路的離開,然後前方出現一個階梯,他也是毫不猶豫的往上爬,但是不知道爬了多久,仍是沒有碰到絲毫光亮,甚至樓道間都沒有任何的出入口。
空寂無人的黑暗中,蘇老爺子慌亂之下,加上體力消耗過大,不能繼續通行,便是在這處牆根下休息了一番,沒想到竟然不知不覺的昏睡過去,若不是我及時趕到,他恐怕要凍死在這個地方了。
我聽聞蘇老爺子和我這番類似的經歷,身上頓時一陣涼意升騰。
看來在這詭異的聚陰之地中,若是尋不到適合之法,根本沒有其他路可以逃出去!
我這麼想着,但是心中對蘇老爺子的警惕卻是沒有消退,我仍是小心警惕着,這些日子經歷的苦頭讓我明白,若是粗心大意,一個不慎,恐怕是要付出代價的。
但是蘇老爺子似乎沒有絲毫把手掌展露出來的意思,而是一直把手掌束在衣袖裡,甚至是把手背在身後,這樣一來,即使我想查看一番虛實,也是沒有辦法的!
我也不好讓蘇老爺子直接把手掌展露出來,畢竟這個舉動太過於明顯,若是眼前這個蘇老爺子真是假冒的,那麼我這冒失的舉動,一定討不到
好。我可不相信自己能夠抵擋這個詭異空間裡的任何一個敵人。
這麼想着,我也是不動聲色的把目光收回來,同時嘴上也是不間斷的與蘇老爺子對話,不讓他察覺到絲毫差異。
在與蘇老爺子的對話中,我心上的疑惑反而是越發的淡化了。畢竟眼前的蘇老爺子,不論是談吐還是外表,都與當初我見過的蘇老爺子沒有多大差別。
雖然其中還有一絲說不上來的古怪感覺,但是眼前的蘇老爺子大體上並沒有多少異樣。但即使如此,我仍是不敢放鬆心上警惕。
在交談中,我也是有選擇的把自己的發現給蘇老爺子說了出來。當蘇老爺子得知彈珠和歪帽子這兩個信息時,蒼白的面上總算是露出一絲喜色,似乎對於離開這個詭異之處,也是生出了一絲希望。
蘇老爺子告訴我,他在此處空間裡搜尋許久,並沒有看到有任何人影,跟我的猜測和發現有些不符。
按照我的猜測,這個空間裡至少有四個人存在。若是蘇老爺子也被困在這個詭異空間中,那麼在其內穿行,仍是碰不到其他人,這麼低的機率竟然也被他碰上了,實在是太過於詭異!
不對!
若是蘇老爺子也被困在這個詭異樓層中,那,爲什麼這詭異空間裡沒有他的腳印?
除了我和歪帽子的腳印外,地上還有小孩子的腳印,同時還有兩個怪異的腳印,就像是踮着腳尖踩出來的一般!
若是蘇老爺子也在這個詭異樓層裡困了許久,那麼地上必定會留下他的腳印,那麼他的腳印必定是兩個詭異腳印中的一個!
也就是說,蘇老爺子是墊着腳尖行走的!
正常的人哪會這樣走路?
難道說,眼前的蘇老爺子有古怪?!
我心中一驚,目光凝聚向着蘇老爺子看去。手機擺在我身側,光線被我遮擋了大半,另一側的蘇老爺子半個身子藏在陰影裡,看起來充滿了詭異。
我沉默了數秒,心上似有風暴掠過,蘇老爺子似乎察覺出不對勁,他沙啞着嗓門說:小徐,怎麼了?
我知道這個時候還不能夠百分百的確認眼前的蘇老爺子是否有問題,而且我也沒有把握對付被識破的壞人。從現在的情況來看,眼前的蘇老爺子暫時還不會對我造成威脅,我現在只能穩下心神,靜觀其變!
這麼想着,我嘴上卻沒有怠慢,張口道:沒、沒事兒,我好像想到了什麼。
蘇老爺子似乎對我的想法有些興趣,他沙啞着嗓門追問我想到了什麼。
我嚥了口唾沫,腦子飛速運轉,硬着頭皮回道:還不知道歪帽子跑哪去了,現在當務之急應該是把歪帽子找回來,而且還要留意樓道間有沒有多餘的彈珠。
蘇老爺子聞聲,沉默了一會兒,緩緩點了點頭,贊同我的想法。
事不宜遲,我跟蘇老爺子稍微交流一番,就決定向樓上繼續搜尋。畢竟往樓下走恐怕不能找到什麼線索了,而我就是從樓下上來的。
而且我們身處的這個樓道間,也沒有其他的線索,只能是繼續往上搜尋!
上樓的時候,我忽然想到地上
的腳印問題,便是裝作不經意的向着蘇老爺子的腳下看去,但是我纔是扭過腦袋,在我身後的蘇老爺子的情緒就像是有些激動一般,聲音都有些嚴厲起來:小徐,別分神,好好帶路!
我心頭一驚,不知道爲什麼,卻是不敢再轉過腦袋了。
在轉過腦袋的瞬間,我彷彿看到蘇老爺子的面龐像是波浪一般抖動了兩下,但是礙於視線,我卻是不好確定。
踏上冰冷階梯,我身上的肌肉彷彿都緊繃起來,身後蘇老爺子的呼吸幾乎微弱得不可聞,甚至是他的腳步聲,也是輕柔無聲,若不是我全神貫注,恐怕都可能聽不到一絲動靜。
太古怪了!
此刻的蘇老爺子彷彿就像是監視我的守衛一般,處處壓制我。
我心上暗自叫苦,默唸包租婆留下的口訣,安撫心神。
心神漸漸鎮定下來後,我的心思也是漸漸活絡起來。我雖是暫時不能百分百辨別出眼前蘇老爺子的真假,但我卻可以試探他一番。
我記得之前在樓底的時候,我問了蘇老爺子關於包租婆的隱秘,可是被匆匆趕回來的平頭和瘦子阻斷了。
當初包租婆可是把她和蘇老爺子兩人間的秘密告訴了我,若是我身後的這個蘇老爺子的確有問題,那麼他肯定不知道其中隱秘。
這麼想着,我邊上樓邊跟蘇老爺子通氣,一隻手拿着手機照明,另一隻手卻把壞掉的手電筒悄然握緊,1心上在想着措辭。
這個時候身邊有了伴,雖然沒有突破性的轉變,但至少膽氣壯了不少,我也不用偷偷摸摸的,我就這樣光明正大的和蘇老爺子往樓上行去。
踏上最後一層冰冷階梯的瞬間,我把手機光源對準整個樓層,大致掃了兩遍,發現並沒有任何異樣後,纔是微微讓開身子,衝着身後的蘇老爺子點點頭,有些沮喪的說:這層樓沒有彈珠,歪帽子的蹤跡也沒看到。
話說罷,我也是有些奇怪了起來,歪帽子是往樓下跑的,即使他的速度再慢,這個時候也應該能看到他吧。再不濟也能找到一些蛛絲馬跡吧,但是地上的痕跡亂七八糟的,仍是沒有一點像樣的線索。
歪帽子難道出事了?
這個詭異空間中,恐怕還會多出很多的變數,歪帽子不管不顧的往樓下走,也不知道出現了什麼詭異變化!
我心上胡思亂想着,卻是沒有注意到身後的蘇老爺子並沒有跟上來,他仍是停留在原地,隱藏在黑暗中,餘光瞥去,有種淡淡的詭異。
蘇老爺子?
我低低的喚了兩聲,蘇老爺子仍是沒有迴應。看蘇老爺子這模樣,我心上卻是有些發怵起來。
我正準備繼續叫出聲,蘇老爺子的身子抖了抖,僵硬的擡起腦袋,像是才聽到我說話一樣,擡起腦袋向我看來。
這一次我看得清楚,他的面龐像是波浪一樣,抖動了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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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