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不知道該怎麼形容此時的感覺,我只知道冷,透徹骨髓的冷,就連我的思維在此刻也僵住了,像座冰雕一樣的跌坐在了椅子上。
老王頭兒跟我說,我‘揹着’一個女人回的家,我始終認爲他是眼花了,因爲我不願意相信這些東西是存在的。
就連剛纔王峰說起的時候,我一樣是抱着抗拒心理的,可是現在,我不得不從新去審視這些,畢竟‘她’真的出現在了監控裡。
如我在半睡半醒之間看到的一樣,‘她’的頭髮很長,遮住了那張臉,以至於在明亮的路燈下,我依舊看不清楚‘她’的長相。
不過我看清楚了‘她’的衣服,正是那身紅白相間的旗袍!
“怎麼會這樣,難道這世間真的有鬼……”
懼然驚悚的呢喃着,我將目光再次落在了屏幕上面,看到我下車站起來的時候,‘她’像蛇一樣滑動到了我後背上。
而那時的我,根本沒有絲毫的察覺!
‘她’靜靜的貼在我的後背上,散落着烏髮的頭靠在我的肩膀那裡,乍然看過去,的確很像王峰所形容的揹包。
‘她’裸露在旗袍外面的皮膚很白,那是一種不健康的白,一種瘮人的白,讓我想到了徐睿在案發現場說過的充氣娃娃!
這不是我的臆想,而是‘她’給我的直觀感受,尤其是來到大廳玻璃門跟前的時,‘她’從我的背上輕輕飄落了下去。
我沒有形容錯誤,就是飄落!
‘她’的身體很輕盈,似乎完全擺脫了重力的限制,如果非要我用貼切的詞彙去形容,‘她’就像一張乾癟的人皮。
那是令人無限恐懼的景象,一張乾癟的人皮套着一身紅白相間的旗袍,頂着一顆鋪滿了烏髮的頭顱,邁着機械卻又迅捷的步伐,消失在了黑夜裡。
那個方向,是法醫工作的解剖室!
同時,那裡還有着一間停屍房!
而那個時間,也正是我遇見王峰的時候!
在監控器中看的很清楚,那一刻王峰明顯愣了一下,隨後揉了揉眼睛,猛然拉開門之後,差一點兒跟我撞個滿懷。
看到這裡,我的後背已經被冷汗沁透了,猶豫了一會兒,雙手有些顫抖的將那盤帶子取出來塞進了懷裡,隨後換上了一盤新的。
“蘇隊,您的筆錄!”這一切剛做完,小高就出現在了門口。
“辛苦了,小高!”
或許是被之前的一幕驚嚇到了,也或許是偷了監控錄像我有點兒心虛,總之我想盡快離開監控室,一秒鐘都不想多呆。
“蘇隊,你沒事兒吧,怎麼臉色這麼差?”顯然,小高看出了我的異常。
“沒事兒,熬夜熬的,你忙吧,我先走了!”
隨意敷衍了一句,我就走了出去,但我沒有趕去會議室,而是去刑偵科把王峰叫了出來,‘她’既然來了,就絕對不能讓‘她’跑掉。
原本,我是打算親自過去的,可開會的時間在即,我沒有辦法脫身,相較於弄清楚這個‘女人’本身,我更不願意承受的,是局長牛洪的怒火。
更何況,王峰這個人本就是刑偵隊的骨幹,執行力很強,事情交給他去做,跟我自己做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我知道了蘇隊,這就帶人過去!”
我沒有跟王峰表述在監控中看到的一切,只說讓他去停屍房那裡看看,不過他還是從我的話裡聽出了一些什麼。
因爲,在他轉身去招呼人的時候,已經把槍掏了出來,並且上了膛!
呼……
一切安排妥當之後,我才向着會議室走去,不過剛走到門口,我稍有放鬆的精神,頓時就又緊緊的繃了起來。
“蘇童呢,怎麼還不到,給他打電話,如果五分鐘之內不到的話,就別他孃的來了,明天一早脫了警服滾蛋!”
加入警隊已經三年了,按理說我早該習慣了牛洪的脾氣纔對,但偏偏每次面對他的咆哮,我都會腿肚子發軟。
牛洪也是老刑偵出身,而且破起案來相當有一套,如果不是前些年抓捕歹徒的時候腿受了傷,以他那火爆的性子,是絕對不會退居到幕後的。
用他的話說:“如果是條漢子,就他孃的衝到第一線去,只有這樣才配的起站着撒尿,只有這樣纔對得起褲襠裡的那根把兒!”
受傷之後的牛洪,雖然做了局裡的一把手,可破案的勁頭兒卻絲毫不減,但凡有個大案子,都會親自上陣指揮。
這一次也不用說,勢必又會自我加冕專案組組長一職,不然不會大半夜的跑過來開會,還怒氣衝衝咆哮連連的。
“對不起局長,我來晚了!”
會議室裡的人並不多,除了牛洪、凌歌、徐濤和徐睿之外,再有的就是刑偵二隊的隊長劉強以及副隊李科亮。
“人到齊了,開始吧!”
我進門之後,牛洪都沒拿正眼看我,吸溜了一口茶水之後,朝着凌歌點了點頭,隨後目光落在了牆壁的幕布上。
那上面,此時投射出一張照片,一間逼仄壓抑的屋子,一張貼在地上的人皮!
“牛局,這個死者叫王東,今年三十一歲,父母於十年
前去世。因爲小時候臉被燙傷,所以他這個人很自閉,不僅沒有朋友,就連街坊鄰居都很少說話,一直以來都是靠低保和拾荒過日子!”
凌歌所說的,是我在案發第一時間瞭解到的情況,但顯然她做了後續的整合梳理,聽起來條理要更爲的清晰,比如繼續說的這段。
“根據我們的瞭解,王東雖然自閉貧窮,卻與人極爲和善,無論誰有困難,只要找到了他,都會不計報酬的去幫忙,在街坊鄰居之中口碑很好,所以基本可以排除仇殺的可能!”
“等等!”
凌歌的話剛說到一半,已經被牛洪給打斷了:“既然基本能排除仇殺,那你爲什麼上報將案件定性爲虐殺,要知道虐殺一般都是仇殺的極致表現,這樣豈不是自相矛盾?”
牛洪是個老刑偵,往往一句話就能直入案件的關鍵點,就像現在一樣,讓凌歌抿着嘴,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中。
不過凌歌也不是個省油的燈,如果沒有證據支撐,她也不會隨意亂說:“牛局,我之所以上報將案件定性爲虐殺,是根據徐法醫的屍檢報告作出的結論,在我將基本的案情陳述完畢之後,徐法醫自然會爲案件的定性提供證據鏈!”
“繼續……”
“好!”
凌歌點點頭,隨後切換了圖片,那是一個五十多歲的婦女:“這個人叫楊春娥,住在王東的對門,同時也是報案人。據她說,這幾日王東表現的很反常,雖然依舊內向自閉,不過看上去特別高興,她也從側面打聽過,但王東什麼都沒有說!”
“案發那天,她睡的迷迷糊糊時,聽見了一陣呻吟聲,她是過來人,自然知道那是交合的聲音。打開門之後,她確定聲音是來自王東家裡,那時候她以爲王東找到了媳婦兒,還說第二天要告訴鄰居一起幫着王東操辦婚事,沒想到……”
“說重點!”
牛洪是個暴脾氣,對他來說,凌歌此時陳述的東西,多少顯得有些無關緊要:“她是怎麼發現死者被害的,幾點鐘?”
“十二點!”
凌歌很篤定的回答道:“因爲楊春娥是看着王東長大的,所以看到王東找到媳婦很高興,這也導致她一直睡不着覺,在凌晨鐘聲敲響的時候,她聽到了樓道里的高跟鞋聲!”
“或許是出於好奇,楊春娥就出去看了一眼,看到王東家的門打開着,而當她朝着走廊看過去的時候,看到了……”
“看到了什麼?”牛洪的急性子又上來了。
“看到了一個穿着紅白旗袍的長髮女人,而且那個人的胳膊和雙腿,都是血紅色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