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說,你是美食博主?”
祁雁回想了想,已經無法隱藏,只有點頭。
“粉絲有百萬的那種美食博主?還有自己的訂閱號?官方認證過的?”
祁雁回又點了點頭。
“那這個UP號叫做‘去去去’的就是你?真的假的,粉絲這麼多……等會兒,簡介上寫的什麼我看看。‘本人不露臉,請勿私信,無團隊,不合作,只做飯’。還挺高冷的自我介紹……”
祁雁回無可置否,只得再次點頭。
坐在他對面的付美詩就像是發現了新大陸一樣,眼睛瞪得像銅鈴,手速快得像點鈔,她不停地扒拉、瀏覽着祁雁回的所有視頻,發現彈幕多得幾乎可以用排山倒海來形容,如果不選擇關閉彈幕的話,估計連博主的手有幾隻都看不清。
太誇張了吧,這也太受歡迎了,播放量竟然幾千萬,簡直堪比當紅流量小生了。
最重要的是,還是在不露臉的情況下!
這羣粉絲都是什麼癖好啊?喜歡看無臉男子做飯?萬一是個醜男呢?有朝一日知道真相後不會覺得噁心嗎?
評論裡竟然不停地刷着“無臉哥YYDS”、“會做法式料理的男人你值得擁有”、“上期的草莓慕斯教程可以再細化一下嗎?”“無臉哥快開店吧,我就算飛躍七大洋也務必會光臨哈哈哈”……之類的。
然而付美詩卻不敢點開任何一個視頻來看,就算不小心點開了,也不敢取消彈幕,因爲他是做美食的,而她卻不能看美食。
所以,她只能快速地瀏覽一通頁面,關注點都在評論上面,最重要的是她發現“草莓慕斯”那期視頻的上傳日期的確和祁雁回在家中做的那次時間吻合。
而且再回頭去點開UP號的頭像,雖然沒有臉,只有半個身子,但貧窮的博主暴露了他的連帽衫牌子,正是他最近常穿的那一件連帽衫。放大看的話,竟然連線頭的位置都如出一轍。
付美詩又再三確認似的把自己的手機舉起來,全屏鎖定那張頭像貼近祁雁回身邊,等身對比一番,把連帽衫的拉鍊都細緻入微地觀察……
“原來你真的是個美食博主。”付美詩難以置信地眨巴眨巴眼,還是覺得很神奇,碎碎念一般的嘟囔道:“所以你整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面剁來剁去,並不是在剁肉,而是在錄製視頻上傳到網站上……不不,也不能完全說你不是在剁肉,你肯定要剁雞肉、牛肉之類的,因爲你要做料理。我看評論說,你最拿手的是裝飾型糕點,幾乎可以和米其林五星級餐廳的味道、擺盤媲美。”
聽到她複述別人的讚美也並沒有讓祁雁回感到開心與成就感,甚至沒有一滴滴喜悅,他痛心的是自己到底曝光了隱藏許久的身份,並且對方還是自己的房東,要是傳了出去,他苦心經營到今天的“計劃”絕對是要付諸東流了。
“唉……”他鬱悶地擡起雙手,捂住了臉,欲哭無淚。
付美詩還在研究着那些評論,同時興致勃勃地嘟囔着:“擁有百萬粉絲的美食博主應該很賺纔對,但你這種單打獨鬥的類型缺乏宣傳,也沒有公司幫你運營,收入什麼的肯定沒有那些大觸的可觀。不過,你不露臉的風格好像也挺圈粉,反而很顯得你有神秘感。”
不露臉和神秘不神秘沒有半毛錢關係……但祁雁回也不想辯解什麼,總覺得和麪前這個嗜錢如命的拆二代說再多也是雞同鴨講,更何況——
“要不是你剛纔非要嚷嚷報警,我也不會這麼早就暴露我的職業了。”祁雁回哀怨地吐槽了一下自己心中的不滿。
太失敗了,連一個月都沒有隱藏成功,實在是失敗至極。
付美詩安靜了片刻,然後非常不爽地看向他,不,是瞪向他,一字一句地說道:“這位祁先生,這位祁雁回先生,這位缺乏和人進行交流的祁哥,你是在責怪我企圖報警舉報你是殺人犯這件事嗎?”
祁雁回不怎麼高興地將眉毛扭成了一個“川”字,有點弱氣的回答:“我都已經解釋的很清楚了,你怎麼還污衊我是殺人犯?所有能夠證明我是美食博主的證據都給你看過了,UP號、視頻信息、還有我的房間和所有購物買菜的清單,上傳視頻的日期和我躲在房間裡不肯出門的日期都是對應的,你完全可以再去查一遍我的超市小票,上面的時間歷歷在目。”
“所以呢?”
“什麼所以?”
“你不覺得你欠我一個真誠的道歉嗎?”
祁雁回不安地挪了挪自己坐在地板上的屁股,是的,他坐在客廳的地板上,而付美詩則居高臨下的盤膝而坐,是坐在他對面的柔軟的、舒適的、寬敞的沙發上。就無論是到哪個國家能夠見到他這樣卑微無助、可憐弱小的殺人犯?而且他只是個從不做黑暗料理的美食博主,憑什麼要遭受這麼不平等的審判式對待?
雖然他內心裡有一千一萬個憤憤不平,說出口的卻只有小聲的一句:“爲什麼?”
他竟然還好意思問她爲什麼?
哈。
付美詩覺得真是好笑,她擼胳膊挽袖子地將雙手撐在盤起的雙膝上,極爲理直氣壯地數落他道:“你害我這月的水電費嚴重超支不說,還害我整天擔驚受怕地生活在有可能會被你殺掉剁肉的恐懼之下,物質上的損失也就算了,因爲和精神創傷比起來簡直不值一提。我整夜整夜的失眠,即便睡着了也會噩夢連連,全都是你搞的鬼,你必須和我道歉。”
祁雁回認爲這是一個不成立的謬論。
所以,他決心和這女人講道理。
“從唯物辯證法的觀點來看,白馬非馬,而馬者所以命形也,白者所以命色也,命色者非命形也,故曰白馬非馬,但它錯誤之處在於割裂了事物共性和個性之間的聯繫。”祁雁回很耐心地繼續說道:“而從這一點代入的話,會知道這是形而上學,有片面的孤立性,如果是蘇格拉底就會問爲什麼這匹馬是白色的,柏拉圖會說這匹馬會成爲馬是因爲它有馬該有的物質本性。所以,就和盲人摸象是同樣的道理,你心中所想,纔是你眼中所看。”
付美詩目不轉睛地聽完了,但她必須要誠實的說,她一點也沒懂,她在乎的只有:“你到底道不道歉?”
搞半天是對牛彈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