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六點十分左右,祁雁迴心情複雜地在廚房裡盛菜。
而客廳裡的付美詩則是悠閒地躺在沙發上看電視,鼻子裡的兩個塞子今天換了顏色,據說是爲了符合生日的喜慶氛圍,所以換成了紅色。
什麼顏色都不重要,見鬼的是過生日的本尊還是要雷打不動地負責搞飯。
其實也不是在抱怨,畢竟房主都親自爲他做了手工蛋糕,倒也足夠用心。
可那種傢伙……會是主動用心的人麼?祁雁回的餘光瞥去外面,癱成一灘水的付美詩在沙發上百無聊賴,她正在看一款綜藝真人秀,是在介紹財閥繼承人的選拔情況的。
節目主持人噼裡啪啦地絮叨着:“自從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後,我國內部的財閥已逐漸淡出了政治活動,但他們仍舊過着‘抱團取暖’的生活。像是這種掌握着鉅額財富和無盡資源的人們會經由血緣篩選組成社會羣體,通常包括幾代人,俗稱‘家族’。家族一詞最早出現於《管子·小匡》中:‘公修公族,家修家族。使相連以事,相及以祿’。”
付美詩和主持人對話道:“文言文誰聽得懂,說的通俗一點好嗎,又不是在考你中文水平。”
主持人不理會她的吐槽,繼續笑眯眯地說着:“在我國曆史上,比較有名的家族有琅琊王氏、隴西李氏、陳郡謝氏等等,不過,這些家族雖然強大,但終究抵不過時光歲月的侵蝕,最終也都湮滅在歷史長河之中了。幾乎沒有任何一個家族,可以經久不衰。但最爲典型的,是家族中的人必須擁有血緣關係,而且從古代來講,繼承人的選拔也是極其血腥殘酷的,他們眼中只有優秀,和不優秀,優勝劣汰在富人的世界裡則顯得更爲無情、冷酷。”
付美詩嗤之以鼻地哼了一聲:“平平淡淡纔是真,有錢就意味着煩惱加倍,不過,我可以替你們來煩惱這種煩惱啦。”
“而本次,我們要介紹的是國外富饒、強大的XX家族,他們的候選繼承者多達50餘人,究竟會是誰能在這次的繼承人之戰中拔得頭籌呢?讓我們跟隨——”
咔嚓!
關鍵時刻,電視機突然被關掉了,付美詩愣了愣,立刻擡頭去看,只見祁雁回將遙控器放到茶几上,陰沉着一張臉,對她說了句:“吃飯了。”
“吃飯就吃飯,幹嘛要關掉電視啊?”付美詩感到莫名其妙地走下沙發,雖有不滿,卻也沒再重新打開電視機,只是小聲抱怨着:“人家剛看到正精彩的時候……”
祁雁回一言不發,轉手將眼罩遞給了她。
儘管這樣的舉動十分微不足道,可付美詩還是從中感受到了一絲質的變化。
就很……體貼。
但是,他爲什麼要對她這麼體貼?難道是在彌補關掉了她電視機的罪惡感?
還有就是:“今天明明是你的生日,可你看上去怎麼有點不高興?”說完,付美詩緩緩地將眼罩戴好,接着摸索到餐桌的位置,然後坐到自己的椅子上。
“我沒有不高興。”他將盛好的米飯和筷子擺好在她面前,又把勺子交在她手裡。
“你騙不過我的。”付美詩很有信心地說:“從我睡醒之後你就一直襬着臭臉,也不知道在我補覺的期間你遇見了什麼糟心事,要是憋在心裡不爽的話,你可以和我吐槽,我們可以一起抱怨。”
她用了“我們”。
這是一個會讓人感到不安,同時又十分喜悅的詞彙。以至於會使他不自覺的想:他們之間的距離在逐步縮近。
但是,黑盒子中的照片令他再度蹙起了眉,他默默地吃着飯,始終沒有迴應她的“我們”。
餐桌上的氣氛相當沉寂,祁雁回似乎很怕吃飯的時候沒有聲音,可他自己並不願意承認這點,所以付美詩才會在恰到好處的時候誇張地“哇”了一聲。
他擡起頭,被成功地吸引了注意力。
“你今天做的鯽魚豆腐湯也太好吃了吧!”她端起湯碗,又咕咚咕咚喝下幾大口,滿足地感慨道:“我好久沒喝到這麼鮮香的魚湯了,薑汁的辣味去除了魚腥氣,豆腐的滑嫩更是與鬆軟的魚肉完美融合,若有若無的香菜味道簡直就是靈魂,滿分!”
祁雁回看着她,輕聲問:“那另外一道番茄燜土豆呢?”
“酸甜可口,蒜香入味,一點點辛辣感是亮點。”付美詩打了個響指,“下飯神菜。”
祁雁回沒再說話,只是緩緩地笑了。
今年的生日比起往年,的確要“熱鬧”許多。也許,是身邊陪伴着的人最少的一次,可卻是他內心最爲放鬆的一次。
接下來的時間裡,他一聲不吭地吃飯,吃完後,把生日蛋糕端上了餐桌。在付美詩的強烈要求下,他必須要切出“祁哥”二字吃掉,用她迷信的說法來講,就是吃自己纔能有好運。
到了她自己,則是選了“Happy”.
“所以,吃掉開心纔會開心嗎?”祁雁回咀嚼着蛋糕打量她:“難道不吃開心之前的你一直都不開心?”
“就因爲每天都很開心纔要多吃一點開心,開心加倍才能財源廣進。”付美詩說到這,忽然想起沒有點蠟燭就吃起了蛋糕,她大驚失色地跳起身,“沒有點蠟燭算什麼生日啊?許願這麼重要的環節必須要在吹滅蠟燭的瞬間來進行!”
祁雁回不以爲然地坐着沒動彈,他盤子裡的蛋糕已經吃掉了三分之二,更何況:“明明是我的生日,你許願也不會實現吧?”
“不許怎麼能知道會不會實現,先許了再說。”付美詩起身就跑,邊跑邊摘下眼罩,翻箱倒櫃地找出了一包陳年老蠟燭。
最要命的,是白色的。
祁雁回盯着被她擺在桌子上的蠟燭,眼神中滿是嫌棄:“你覺得給壽星點燃白色的蠟燭是件禮貌的事情嗎?”
“可我只有這種蠟燭。”
“手工蛋糕就不需要事先準備好生日蠟燭了?”
“有總比沒有好吧,是蠟燭就可以了,你真是煩。”付美詩從眼罩下面露出一隻左眼,小心翼翼地挑出幾根還能用的蠟燭,轉頭又問:“你這次生日過完是幾歲?”
“25。”祁雁回從沒用過這種蠟燭來慶生,但還是足夠配合的伸出五根手指,示意付美詩“五支就好”。
付美詩不明所以地皺起眉頭,也看了看自己的手,然後,把手掌貼到了祁雁回的手上。
五指相對,掌心相合。
“滋啦”一聲響,彷彿有觸電似的火光迸射開來。
祁雁回一愣,猛地縮回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