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是夜晚八點鐘左右。
祁雁回挺不明白自己回來的第一件事竟然是給付美詩做飯。
就彷彿是已經刻進了基因密碼裡似的,在離開戰楨橋的公司後,他想到要問付美詩的問題是最質樸的“餓不餓”、“想吃啥”、“回家做?”……雖然這個“回家做”三個字有點一語雙關。
可悲的是付美詩忘記關閉連線了。
所以祁鶴來在另一端,還是可以聽見他們的所有對話的。
當然,這個時候的祁鶴來正在祁雁回的私人別墅裡和祁爸爸祁媽媽交代目前的進展,在說到“網上關於雁回的熱搜已經被我找人撤下來了,不算大事,先生也不必再召開家族會議。而且雁回也似乎決定回來繼承家族,前提是要家族同意他的追求和他喜歡的女人”時,他掛在脖子上的耳機忽然傳來一聲刺耳的嘶鳴。
祁鶴來這才發現耳機沒有關,但話筒是已經閉麥了。
所以他戴上耳機的時候,聽到那邊傳出的是自家弟弟和未來弟媳不要臉的閨房騷話。
最初還挺正常的,因爲付美詩還在執着於逼迫祁雁迴向她跪拜並道歉。
“你以爲你做了四菜一湯給我吃,我就會原諒你的不告而別嗎?”戴着眼罩和鼻塞的付美詩打了個飽嗝,她在吃幹抹淨後才翻舊賬實在顯得很沒品。
“真下流。”祁鶴來忍不住呸了一聲。
坐在對面喝茶的祁爸爸和祁媽媽表示雙雙困惑。
祁鶴來尬笑道:“沒什麼,我是說這茶,真香稠,對,又香又甜又粘稠。”
不知連線未關的付美詩還在頤指氣使地埋怨祁雁回:“你明明可以和我一起商量,而且就算你有自己的打算,也該透露給我一點信息纔對,不然我怎麼會知道你是不是真的還要和我在一起?”
祁雁回像個菲傭一樣把碗筷端到廚房裡,戴上塑膠手套,一邊刷碗一邊反駁:“我本來也沒打算離開太久,等到把狐狸引出洞穴之後,我就會回來的。”
“還敢頂嘴?!你信不信我記你的仇,然後和你提分手!”
“信。”
“那你怎麼彌補我在離開之後的痛苦和眼淚?”
“……你在我離開之後很痛苦?還哭了?”
付美詩嘴硬地哼道:“做夢吧你,誰會爲你這種醜八怪流眼淚,少臭美了你。”
祁鶴來聽到這,氣的雙手發抖,“竟敢說我可愛的弟弟是醜八怪……而且明明就要死要活地想念我可愛的弟弟,這個死女人……!”
祁媽媽十分擔心祁鶴來的情況,“鶴來啊,你不要緊吧?”
祁鶴來再度尬笑,“我很好。”
而祁雁回那種從沒被他聽到過的軟糯、嗲氣的聲音在下一秒響起:“但是,在離開你的這一個星期裡,我倒是痛不欲生呢。甚至有那麼幾個瞬間,想飛回到你的身邊,就單純地……抱抱你也好……”
付美詩沉默了五秒,她將眼罩推到頭頂,鼻塞也堵不住她鼻子裡噴出的熱氣,只見她臉頰緋紅,色慾薰心地打量着祁雁回的腰肢,然後引誘般地問他:“你之前說過……要回家做的吧?”
祁雁回一怔,把最後刷好的一個盤子放到架子上,摘掉手套和圍裙,卻沒立刻走出廚房,背對着付美詩回答:“……我是說……做飯的做。”
“哦?你真的沒有別的意圖嗎?”
“我都說過我們家族有規矩的吧!就算我有那種想法也不能——”
付美詩捕捉到破綻,賤兮兮地咧嘴笑道:“你果然有那種想法,好、色、之、徒。”
祁雁回有點氣,又有點羞,他憤憤地摔下圍裙,快步走到府美食麪前,低頭俯視她:“和我自己的女朋友獨處一室,不會有那種想法纔怪吧?你要是對這種事特別感興趣的話,那我現在告訴你——”他彎下身,直接摘掉她頭頂上的眼罩,隨手扔到地上,大聲吞嚥口水的模樣就像是一隻即將變身的狼人:“我腦子裡現在在想的是,脫掉你的衣服,立刻,馬上,一件都不剩的那種。”
付美詩的臉紅得像是散熱的烤箱,她的鼻孔再度噴氣,堪比一頭小野牛,雙手直接勾住祁雁回的脖頸宣佈道:“Do it!”
“NOoooooooooo!”耳機這一端的祁鶴來大驚失色,扭曲的面孔似世界名畫《吶喊》,“我可愛的弟弟是小天使!是不可能說出這種虎狼之詞的!我不信!我不聽!我不接受!”
望着像紫薇失明那會兒表現出失心瘋狀態似的祁鶴來,祁爸爸和祁媽媽已經徹底呆掉了。
緊接着,整個畫面變成了祁雁回的房間裡。按理說,這種情況也無數次的在付美詩的腦海裡發生過了,可是實際情況還是有些力不從心。畢竟對於她這種生手而言,理論教學並不能成爲有力的推手,所以到了緊要關頭,她竟發現自己的雙手都在止不住的顫抖。
祁雁回反而顯得遊刃有餘,畢竟他是個學霸,又是全能型選手,到底是要比付美詩技高一籌的。
他擡手抹掉她鬢髮邊的汗跡,貼上去就是一波秀吻技的操作。
大概是過了五分鐘左右,付美詩漸漸平靜下來,祁雁回順勢把自己的上衣脫下,俯身的時候,仍然可以吻到她的嘴脣。
她中途需要換氣,幾秒的空歇,很快又被他的氣息覆蓋,只是付美詩還是覺得心有餘悸地喊停,然後突然很緊張地問他:“你不會後悔吧?”
“這話該我問你吧?”祁雁回氣喘吁吁地盯着她。
付美詩想說——你可是霸道總裁小(嗶)文裡都不敢寫的那種類型啊!隱世家族!繼承人!還會做飯還專一還全能無敵還不偷腥!她需要後悔嗎?需要嗎?要嗎?嗎?!!
但她收斂了一下,裝模作樣地嬌羞着:“因爲你有家規嘛……”
“我要做個不良的當家人,打破家規是第一步。”
“然後威脅你的家族非我不娶?”
“你是怎麼說出這麼自戀的話的。”
“可你明明就很喜歡我。”
“拜託,你在這種時候怎麼總是這麼多話,我們好不容易纔走到今天的。”
“我只是想緩解一下緊張且尷尬的氣氛而已。”
“你現在放鬆了嗎?”
“反而還有一點想睡了——”
“算我求你了。”他抵住她的額頭,很渣男式的軟磨硬泡起來:“安靜一會兒吧。”
大概十秒鐘後,付美詩死死地咬住祁雁回的肩膀,“你……先別……”
祁雁回像是要把付美詩揉碎那樣裹在自己懷裡,很想說點什麼安撫她,但付美詩忽然發出了一聲奇奇怪怪的呼喊。
結果,祁雁回就很沒骨氣的被這種呼喊刺激到了。
然後……
沒有然後了。
因爲只有二十秒。
好像剛剛開始,就……結束了。
“那個……以後,也請多多指教了。”付美詩有點不好意思地看着祁雁回。
祁雁回也說不清自己的感受,但比起回味,他還是想要做一個總結,於是就親吻了她的額頭,很小聲很小聲地湊近她耳邊,說道:“我愛你。”
付美詩怔了怔,隨後心滿意足的笑出來,雙臂攬住他的肩膀,回覆道:“我也愛你。”
“我更愛你。”
“我纔是比較愛你。”
“不,是我。”
“我!”
最後演變成了幼稚的較勁。
而這個時候的祁鶴來則是站在別墅的陽臺上,寂寞孤單冷地夾着一支菸,輕輕吐出一口煙霧,憔悴的眼圈黑如鍋底,好像瞬間老了十歲。
並且,他已經自言自語了很長時間,先是“我可愛的弟弟不再可愛了,他已經是個男人了。”然後是“爲什麼要讓我全程聽他們兩個肉麻兮兮的直播啊,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要被這種方式懲罰?”最後則是憤恨地啐了一口,“晦氣。”
更晦氣的還在後頭,當然,是對於付美詩和祁雁回來說。
本來就不算圓滿的二十秒牽扯出的後續問題是“要不要再試試”和“剛剛好像沒有戴‘嗶——’”之類的,偏偏路則丞還要不知趣地打電話過來。
“喂!幹嘛?大半夜的什麼事?”付美詩慌慌張張地接通了電話。
路則丞隔着電話都能嗅到一絲異樣氣息:“你男人回來了?”
臥槽……千里眼?
付美詩決定用尷尬地傻笑糊弄過去,好在路則丞根本不關心別人家的恩恩愛愛,他只是打來告訴她:“你別笑的那麼噁心,我只是告訴你,你要我查的文件還有合同已經都找到了,關於你名下的三十六處房產,的確有一半是屬於戰楨橋的。”
隱約聽到路則丞說的內容,祁雁回低聲嘟囔了句:“二分之一的話,也就是要分出去十八處……”
付美詩不僅心疼,還很肉疼,“老路,有沒有什麼辦法能作假啊?”
路則丞嘖了一聲,“合同是合法的,上面還有你老爸和他老爸的簽名,雖然已經有些年頭了,還是我花費重金去檔案局那邊找來的,你還想作假?是誰給你這份囂張的資本的?你男人是皇位繼承人嗎?容你這麼放肆?”
“你算是說對一半吧。”付美詩撇了撇嘴巴。
“What the fuck?”
“好好好,我知道了,既然是合法的,我也不想再和他做仇家,我會和他約好時間去法院公證的。”付美詩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到底還是妥協了。
於是,在三天後,付美詩的房間裡出現了一張被放進相框的新照片——法庭上假情假意的握手言和,笑得很敷衍的付美詩,和完全不想笑的戰楨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