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幾日封玦都在夜晚偷偷潛出去摸查地形, 而每天來送湯汁的人也變成了另外一個女修。
這些日子封玦都是喝了湯汁轉而又吐了出去,時間久了封玦也察覺到這湯汁不僅能使人昏睡,服用時間久了似乎能改變修士體內的經脈和內腑。
甚至其中一名修士某日還發着牢騷嘀咕着“這些日子我倒也適應了魔界的魔氣, 而且不知是不是錯覺……修魔好像更順利一些。”
眼眸微垂, 封玦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一旦修魔, 那麼這些修士怕是徹底不能被修真界所容, 只能投靠魔界, 而魔界現在的兩大陣營……
所以說真不愧是寒毒門,這溫水煮青蛙的算盤打的真是好!
封玦瞧了瞧外面的天色,正想着與素軒約定的日子一旁的修士忽然開口道“你們可知最近這寒毒門巫泊的寵姬吧?”
“這事最近鬧的不是沸沸揚揚的嗎?那寵姬到底是什麼身份?”
因爲實在無事可做, 幾名修士便湊到一起討論起來,男人嘛, 感興趣的無非是金錢, 權力和美人。
最先開口的修士先是朝外迅速的看了一眼, 這才繼續道“幾日前巫泊在外偶然間遇到了一名女修士,也不知怎的, 那女修似乎對巫泊一見鍾情!”
“還有這事!”
“這女修是瘋了嗎?!那可是魔族!”
示意衆人安靜下來,那修士才繼續道“但是巫泊享受呀,這不,對那女修近日也是寵愛有加,據說這幾日都……”露出一個只可意會的表情, 在衆人瞭然的表情中那修士哼道“寒毒門內部都對那女修恨不得誅之, 嘖嘖, 也不枉算是一場好戲。”
“這女修也不知如何想的……唉……”
“巫泊對那女修倒是蠻寵愛, 說不定人家是真感情呢。”說着自己都不相信的話, 那名修士搖搖頭笑道“我們都自身難保了……”
“我說諸位,你們有沒有覺得似乎修魔更適合我們?”一道聲音打斷了衆人的討論, 封玦把目光調轉過去,只見不遠處一名中年修士面色發紅道“這幾日我的經脈似乎比之前更加堅韌了一些,而且對着魔氣好像更有親和力……”
“你在開玩笑吧?修魔可是會徹底被修真界所不容!”
“這魔界形勢如此,還是要好好斟酌啊……”
“諸位,話不能這麼說。”那修士打斷衆人道“能在這魔界邊緣遊蕩的能有幾人還對修真界抱有希望,諸位難道不想換個地方發展前途大業嗎?!這魔族現在別看內部混亂,但是一旦合成一派……最後鹿死誰手還不可說呢。”
“可是……”
“和寒毒門針鋒相對的焚香谷首領不就是魔修嗎,他都能做出弒師的事跑到魔界修魔!我們難道就不能試試!到時候還不是想要什麼就有什麼!”
那修士話還未落便被一股大力甩到了一旁的矮桌上,封玦站起身看着一臉怒意的修士寒聲道“就你,也配?”
“你!”
“而且,誰告訴你他弒師了。”封玦面色如霜,眼裡露出一絲殺意“因爲一些蠅頭小利就拋棄作爲修士的最後底線,你是忘了自己這些天被迫喝藥被迫蜷着尾巴做人的感覺了?”
“你又有什麼立場說我!”那修士怒極,拔出腰間佩劍便朝着封玦刺去“裝什麼清高!我最厭惡修真界的便是你們這一個個衣冠禽獸虛僞的模樣!仗着點三腳貓的功夫就敢興風作浪指手畫腳!”
封玦微微側首,那劍鋒便直直擦着封玦的面頰而過,伸出雙指夾住劍鋒,封玦歪了歪頭輕笑道“衣冠禽獸?三腳貓功夫?”
手指微微用力,那劍鋒竟是再也挪不動半分。
“魔族是怎麼對待修者的這些天你眼睛是瞎了嗎?那些女修的慘狀你是看不到嗎?”封玦咬牙道“難不成哪天你被拉出去喂狗或者架到火上烤,你還能笑着罵一句魔族做得好修真界罪該萬死?”
“我……”那修士恨恨的瞪着封玦。
“女修過來你恨不得躲得遠遠的,就因爲如今對方滿身污垢蓬頭垢面怕髒了你的衣物!”封玦手下微微用力,口中發出一聲嘲笑“誰纔是真正的衣冠禽獸?還有,誰纔是三腳貓功夫?”
隨着封玦話落,那劍身竟是被封玦手指用力直接截斷。看着掉到地上的半截劍鋒,拿着佩劍的修士身形晃了晃,眼裡閃過一絲恐懼。
其他修士此刻也呆住了,封玦扭頭看了那拿着斷劍的修士一眼,面色冰冷着掀開帳子出去了。
找到一個偏僻的角落,封玦右手微微顫抖着從懷中拿出一個瓷瓶,從裡面倒了一枚藥丸吞入口中封玦這才緩緩的喘了一口氣。
真的……好累啊。
封玦伸手覆在雙眼上,讓這些天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了一下,也不知系統君…現在怎麼樣了?
以往還沒覺得,不管系統是一開始依附在識海中還是最後化成人形跟在封玦身邊,至始至終封玦都覺得自己並不是孤單一人。
但是如今,僅是短短几日封玦便有些不習慣了。
習慣,真的是個很可怕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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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界
焚香谷
焚香谷內部建立着一座寬闊華麗的宮殿,而此刻,除了屋外偶爾的風吹樹葉聲宮殿裡卻是沒有一絲一毫的動靜響起。
整個宮殿都被厚重的帷幕遮住了窗口,哪怕是正午屋裡也是一片影影綽綽的昏暗。而在宮殿最內部的寢室裡,一張鋪着深紅色錦綢的雕花木牀上此刻正躺着一名面目姣好的青年男子。
男子穿着一身墨色錦袍,衣襟袖口繡着精美的赤色花紋,一雙骨節修長的雙手則安安穩穩的交疊放在腹部。青年男子在睡覺,但眉宇間微微的褶皺卻明顯的顯示出他睡得並不怎麼好。
猛的睜開雙眼,青年撐着牀鋪驚坐起身大口喘着氣,一雙瞳孔卻是紅寶石般的色澤流光溢彩。伸手覆在額頭上,青年過了許久才逐漸平復下來有些錯亂的心跳聲。
擡頭朝一旁看了看,青年起身整理了一下衣冠這才推開屋門離開了寢室。
走到一所同樣修建華美的屋內,青年拿起一旁的毛筆似是想在面前的宣紙上寫些什麼,但手腕懸在上空久久卻落不下去。
鬢間的青絲垂落在素白的紙上,青年終是落筆寫下一個‘玦’字。
隨着最後一筆落下,青年直起身看着紙上的字長長舒了一口氣。
就在此刻,屋外忽然傳來一陣低沉的腳步聲,青年扭頭看向屋外沉聲道“進來。”
厚重的木門被從外推開,青年看着來人挑眉道“哪陣風竟然把你吹來了?你跑到本尊的地界就不怕被巫泊發現?”
“呵,他現在怕是沒有心思管某。”來人沙啞着聲音,上前幾步看着桌上的宣紙輕笑道“這字寫的真不錯,尊上可否送給某?”
“這個不行。”青年收起桌上的紙,表情淡淡道“其它的隨意。”
“尊上還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好歹許久沒見過面了。”
“莊厭,本尊不是聽你來廢話的。”青年擡起頭淡淡道“寒毒門是出了什麼事罷?”
來人撩了撩肩頭的長髮笑了,此人正是不久前帶着封玦進入魔界的莊厭。
莊厭看着青年笑道“寒毒門這下算是完了,某也對它徹底厭煩了。”
“出了何事?”青年擡起眼皮淡然道“巫泊又殺人了?這次是他哪個親戚?”
“尊上是故意的吧,巫泊如今哪裡還有什麼至親。”莊厭坐到一旁的木椅上笑道“最後一個不也被尊上你親手瞭解了?”
聞言青年哼笑一聲側過頭,莊厭垂下眼眸繼續道“巫泊好色衆人皆知,不過就在幾日前,他似乎和一個來路不明的女修莫名走的很近…這不,沒人監視某了,某就過來了。”
“來路不明的女修?”青年輕笑一聲“有點意思,查出來是誰了嗎?”
“好像是古月門的內門弟子,那個修真界蠻有名的傅雪衣是她的師姐。”莊厭似是想到什麼勾起嘴角道“對了,還有一件有趣的事,那個女修似乎是有意接近巫泊,雖然目的不明,但她並不是巫泊那邊的人。”
“還有這事?”青年微微挑眉道“既然對方不是巫泊的人,那就要好好照顧一番纔是。”
“所以說,她現在不管做什麼某都只看不說。”莊厭支着下巴笑道“她很有用也很聰明,巫泊對某都不說的事,恐怕是被美人一勾是什麼都肯說了。”
“難成大器。”
“尊上不懂,這叫情不自禁。”莊厭半開玩笑般笑着說“尊上若是喜歡上一個人,對方假如讓你去做一件事,尊上你是做還是不做?”
正在收拾筆墨的手一頓,青年輕嗤一聲道“怎麼可能。”
“也是,估計能讓尊上看上眼的…怕是還沒出生呢。”莊厭起身懶懶道“那我就先走了,那個女修本是被手腕上的禁制所控,但是不知爲何那禁制似是被破壞掉了。”
“怕是另有他人在幫那女修。”青年擡了擡眼皮“若是能抓到那幕後之人,倒是可以試着拉攏一番。”
“若是對方不肯呢?”莊厭眯眼笑道“留着?”
“肥水不流外人田。”
莊厭笑着點點頭,而後便擺擺手離開了原地。
在他離去後青年一揚袖關上了房門,低頭看着面前桌上的宣紙,青年緩緩伸出右手撫摸着紙上未乾的墨痕。
“封玦……”
嘴角勾起一絲弧度,青年搖搖頭喃喃道“怎麼會夢到你來了魔界……”
“果然,都是夢啊……”
青年本是想直起身子站好,但不知爲何眼前似乎晃動了一瞬直起身後竟然沒能站穩。好不容易扶着桌子站好,青年看着手心裡的一枚扣飾微微皺眉道“這是什麼?”
扣飾的外形很是古樸簡單,青年卻是盯着那枚扣飾許久才挪開視線苦笑道“何時我竟還拿了他的物事……”
緩緩將那枚扣飾收入懷中,青年晃了晃腦袋這才推開屋門走了出去,而桌上的放着的宣紙……終是被風輕輕吹落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