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張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你懂什麼，在這個時代，雅俗共賞纔能有所作爲，你喜歡看那些狗屁一樣的嚴肅文學？”
小青年搖着腦袋：“一看就睡覺。”
“那陳導的劇本你覺得怎麼樣？”老掌問道。
小青年沉思了一會說：“雖然有很多地方我都感覺很精彩，但又不知道爲什麼就是說不出來，而且演員演的也很好，但總覺得，比市面上大賣的那些惡俗的電影，這部電影……更……更深沉，也少了很多搞笑的東西。”
“那不就是了？陳導現在最需要的就是俗，這電影拍的是過癮，可真正能獨立的看懂，暗明白這部電影的觀衆能有多少…”
小青年恍然大悟的點頭，隨即豁然開朗道：“是，以前我跟其他的導演時，其他導演都希望片子裡很出點搞笑的東西，畢竟大家都很累，看了能輕鬆的電影肯定大賣。”
就在這時，遠處跑來了一個同樣是攝影的青年，年紀三十多歲，他和老張的關係還算不錯，當下拍了老張一下。
壓低聲音道：“知道陳導看的故事會是什麼內容嗎?”
“不是故事會？”老張也十分好奇的問。
“根本就不是，我剛剛沒注意瞥了一眼，上邊全是英文字，書籤上有書名，好像是It is beyond logic and above reason，唉，就是大概意思我也不是很懂，直譯應該是：不可思議，但我好像還看到幾個單詞，好像是叫什麼：鏡頭的盡頭。”
老張看了一眼一旁的徒弟，臉上有點掛不住的說道：“陳導爲什麼要用故事會的皮？”
“這誰知道，大概是怕被人看到覺得在片場看這種書太裝了吧。”
那個青年胡亂的猜測，正是陳小哥所想，這些年很多僞文青們總喜歡開口閉口挑一些冷門的書籍來襯托自己。
於是漸漸有了一種風氣，就是大家都開始找一些冷僻的文學來包裝一下自己，國內的經典？不行，大家都知道，沒有格調。
國外的？俄羅斯，英國，荷蘭的作家音樂家？
不行，這些人太出名了。
於是，許多寫的也只能說勉強算的上是經典的書籍被這些僞文青們翻了出來，什麼，你又文藝復興時期一個不知名作者小說？
咦，你怎麼還在讀張愛玲啊，我早就看過了，我覺得張的書太矯揉做作了，不行，我推薦你一本吧……
令陳小哥記憶最深刻的是某一次在羣裡水羣的時候，表示最近自己在讀紅樓夢，結果一個叫做秦可卿的傢伙一頓秀優越。
“啥，你在讀紅樓夢？天哪，你都二十好幾了，竟然還在讀紅樓夢，你是不是平時都不看書的。”
陳小哥：“呃，溫習一下不行嗎？”
“呵呵。”
“呃，那你什麼時候讀的紅樓夢？”
“中學就已經看了好多遍了。”
陳小哥看着她的ID滿是齷齪的問：“那麼請問你結婚了吧？”
“怎麼？”
“你公公厲不厲害？”陳小哥問了這句話後就跑了。
陳小哥也是從那一天，發誓絕不在人前看書，但最近又太忙，沒有辦法之下，只能想出用故事會的皮包着這個餿主意。
作爲四大名著之一的紅樓夢其實基本受過高等教育的人都看過一點，自詡文青的青年當然要看刪節比較少的版本，陳小哥記得自己看的是82版的。
其中，秦可卿做爲金陵十二釵，美若天仙那是一定的，只是紅樓夢的原文中明確的描述了她身前與自己公公賈珍扒灰的蛛絲馬跡已經成爲了共識，那個僞文青竟然還敢取了這麼個名字，並且嘲諷陳小哥還在看紅樓夢，實在讓陳小哥汗顏不已，不是個淫才就是個連書都沒看過的人才啊。
本來陳小哥是打趣，結果發現對方是什麼貨色之後，果斷就溜了。
陳小哥正認真的看書呢，黃博這時候在陳小哥身邊做了下來，說道：“就快殺青了。”
陳小哥合上書，點點頭道：“應該還有四五天，我們先走，還有一些取景就交給老張吧?”
“行，說實話，你這小身板，我和許崢還真怕你哪一天就倒在這裡起不來了，趕緊回京城，我們也放心。”
現在的陳小哥一米七八，體重卻只有一百出頭，可見已經成什麼樣子了。
時光如梭，日子一天一天過去，直到半個月之後。
陳小哥坐上了返程的車上。
還有一些善後的事情，所以許崢留在雅丹繼續主持大局，陳小哥帶着二十多人先行離開。
坐在寬敞的房車內，陳小哥心情複雜而不捨，拍電影比寫書更加容易投入感情，劇組殺青時總會有人放生大哭。
當人們習慣了周圍的環境與人之後，要在踏出這個圈子，十分困難，這就是所謂的舒適區吧。
雖然這些天在當地被折磨的不成人形，陳小哥還是有些不捨的看着身後給自己送別的衆多工作人員。
“嗨，別看了，都走遠了。”黃博踢了踢陳小哥，叼着煙道。
陳小哥回過頭，眼神中有些惋惜，兩個多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足以讓很多人成爲朋友。
“給我支菸。”
黃博從兜裡掏出煙遞給他，又幫他點上之後，說：“以後慢慢的就習慣了，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陳小哥恍惚點頭，打開車窗的窗簾，看着那縱橫天地間的山丘，語氣低沉道：“我忘不了這個地方。”
“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有什麼好難忘的，我現在就想快點回京城，舒舒服服的洗個熱水澡，然後來半斤燒酒，涮羊肉，烤串……”黃博流着口水道。
陳小哥苦笑，說：“你就不能在我有感而發的時候閉嘴嗎？”
黃博吸了口煙：“成，我閉嘴，烤肉，涮羊肉，還有火燒滷煮……”
陳小哥沒了心情繼續傷懷，深深吸了口煙，將菸頭丟進菸灰缸，倒頭就睡。
機票已經買好，六個多小時的車程後，陳小哥帶着二十人，浩浩蕩蕩的走進了機場，要不是陳小哥身體實在太瘦，還頗有幾分氣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