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溫潤的蘇誠志身上的氣勢剎那間冷厲了幾分,轉身正面對上指着虎皮言辭鑿鑿的蘇鳳翔的主僕冷冷一笑:“十三少主僕如此篤定在下這張虎皮乃貴府剛剛失竊之物,可有證據?”
“證據?呵呵呵,不如你先來證明這張虎皮是你的?”蘇鳳翔邪邪一笑,指着虎皮道。
“也不看看自己,就你這樣的鄉巴佬,也配用這樣的虎皮,自然是從咱們府是偷的!”小廝人模狗樣地擡了擡下巴,跟着蘇鳳翔叫囂道。
蘇誠志壓根就不理會小廝,一向溫和的目光變得異常銳利,盯着蘇鳳翔道:“十三少既然如此篤定這張虎皮是貴府失竊之物,那麼請問十三少,貴府失竊可有報官?貴府失竊的虎皮可有什麼特徵?”
蘇誠志連串的質問,讓官差懷疑的目光轉向了蘇鳳翔主僕,現場更有人附和道:“對啊,既然十三少如此篤定虎皮就是貴府失竊之物,想必極爲熟悉虎皮的牲,十三少就說說這張虎皮的特徵吧,也好讓這個鄉巴佬死個明白。”
蘇鳳翔本就是誣陷蘇誠志,他府上最近自然也沒有發生過失竊。
再說蘇府雖然是百年書香世家,說起來清貴,事實上清倒算是清,貴嘛卻真貴不到哪裡,蘇鳳翔還真沒見過如此品質的虎皮。
若非府上的日子實在算不上富裕,他也不至於削尖的腦殼想要成爲二房的嗣子,縱觀整個蘇氏家族,也就絕了嗣的嫡出二房那個來自鎮國府的陸老太太最爲富澤。
蘇鳳翔既已說出那麼篤定的話,自然不會善罷甘休,再說這些日子他也沒有白查蘇誠志。
從燕山府的那些舉人嘴裡還是套出了許多蘇誠志的資料,只是他絕對沒想到他千方百計查到的這些資料都是經過陸瑾康篩選的。
故而他篤定就算他誣陷蘇誠志,也不會有人給蘇誠志撐腰。
蘇誠志的這連番質問在蘇鳳翔的眼裡更成了色厲內荏欲蓋彌彰。
蘇鳳翔只知道蘇誠志來自燕山府的一個偏僻山村,像蘇誠志這樣的人自然不可能擁有虎皮,那麼這張虎皮的來歷就值得懷疑。
就算蘇誠志能說得清楚這張虎皮的來歷,能夠擾亂蘇誠志考試的情緒也是一件相當愉快的事,當然如果能因此讓蘇誠志失去進考場的機會那就更美妙了。
哼,今日非讓這個鄉巴佬嚐嚐與本少斗的苦果!
蘇鳳翔在不斷在心裡嘚瑟,卻沒想到真正吃苦果的卻是他自己。
這張虎皮來歷蘇誠志最是心知肚明。
當日陸瑾康爲了獵虎差點命喪葛山村,昨日陸瑾康送虎皮來的時候,左氏兄弟在場,故而左氏兄弟是最好的見證人。
當然左氏兄弟已經先一步進了貢院,自然不可能再出來替蘇誠志作證。
考生進了貢院是不能再回頭的,左氏兄弟這會兒已經拿着自己的舍號各自找考捨去了。
不過就算左氏兄弟能出來作證,在這種時候蘇誠志也不願意擾亂他們考前的情緒。
冷靜下來的蘇誠志,心裡已經有了底氣。
這張虎皮的來歷再正當不過,蘇誠志豈容居心叵測之人將盜竊的污水潑到自己的頭上,又豈容蘇鳳翔玷污了陸瑾康的一片心意。
昨日陸瑾康將這張虎皮送到他手上的時候,九兒特意給他指了幾處這張虎皮獨有的特徵。
他不相信陸瑾康會將這張虎皮的特徵也告訴蘇鳳翔。
蘇鳳翔也不是個只捱打不還擊的人,面對蘇誠志的連串質問、官差懷疑的目光以及其他人的起鬨,目光閃了閃指着蘇誠志道:“虎皮是從你的考籃裡拿出來的,不是應該由你先證明這張虎皮是你的嗎?大家說對不對啊!”
蘇鳳翔很會鼓動人,他這一喊不但應試的舉子們紛紛點頭,連查驗考生的官差也都盯向蘇誠志。
既然蘇鳳翔執意要給自己抹黑,蘇誠志豈容他得逞,只見他神色淡淡道:“此處並無其他人懷疑虎皮乃在下之物,偏就十三少主僕認定虎皮乃貴府之物。難道不是應該由十三少先說出貴府虎皮的特徵來嗎?”
於是大家的目光又轉向了蘇鳳翔,場面僵持不前,只是會試卻不能因此而延誤。
作爲會試主考官的當今太傅得到貢院前發生的事件,很快派出來將蘇誠志和蘇鳳翔一同傳進了貢院內考官們的公事房。
兩人的食盒、考籃連同那張惹事的虎皮自然也一起送進了公事房。
這間公事房分裡外兩間,外間東西牆根各放着一張桌子並兩把椅子,桌子上放着筆墨紙硯。
帶兩人進來的官差讓兩人分東西坐下,指着桌上的筆墨紙硯道:“請兩位舉人各自寫下虎皮的特徵。”
此後雙手抱胸再無一言。
蘇誠志默默地在椅子上坐下,拿起筆不帶思索地下寫了起來。
這張虎皮有什麼特徵,他自然是十分清楚的,就算昨日九兒不曾細說,他也能寫出幾條,有了九兒的提點,虎皮的特徵自然又多了兩條。
這張虎皮是陸瑾康親手所獵,爲了保證這張虎皮的完整,陸瑾康在萬分危急的情況下,一劍刺穿老虎的雙眼,硬是保證了虎皮的完整性,也因此生生受了老虎一爪。
也正因爲如此,才惹得鎮國公夫婦大怒,一直不肯收陸瑾康的這張虎皮,只爲讓他時時謹記生命纔是最重要的。
這張虎皮是柳玉柱硝制的,而柳玉柱硝皮自有自己特殊的手法,每張經過他硝制的毛皮都在很不起眼的地方留有他特別的記號。
九兒告訴蘇誠志的兩個特徵,一是鎮國公夫婦親自烙的印記,一是陸瑾康自己烙的印記,兩個印記都在很不起眼的地方,若非九兒特地指給他看,還真的難以發現。
時辰不早可容不得繼續耽擱,蘇誠志很快將虎皮特徵寫出來交給官差。
那張虎皮本就不是蘇家之物,蘇鳳翔哪裡寫得出什麼特徵,只是他的貢院前既然信誓旦旦表示虎皮就是蘇家的,自然不能不寫。
一番抓耳撓腮之後,蘇鳳翔胡亂寫幾條,自知無法過關,想了想悄悄解下身上的玉佩,與自己寫的東西一併交給官差,擋住蘇誠志的目光,對着官差好一番擠眉弄眼。
見官差並沒有推拒自己的賄賂,蘇鳳翔心裡好一陣得意。
可是爲何官差不將玉佩收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