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雲朵本以爲還要再耽擱些時間,卻沒想到九兒的面子那麼大,不對,這應該是鎮國公府的面子,只是一個小廝就可以讓守城的將官如此畢恭畢敬,蘇雲朵算是見識了鎮國公府的威望。
雖然從燕山府一路過來,也算是有了些見識,可沿途過來再繁華的城市又哪裡及得上京城,進了城蘇澤臣總是偷偷地掀開車窗的簾子向外張望且時不時發出一聲聲驚歎。
蘇澤臣時不時發出的驚歎,實在太過引人注意。
蘇雲朵對這個異世的京城自我也有着莫大的興趣,卻不好與蘇澤臣一般掀開窗簾向外張望,只微微將窗簾撩開一條細縫,她做得小心翼翼,自不會如蘇澤臣一般惹人注意。
無奈她與興奮的蘇澤臣同坐一車,想不惹人注意都難,偏偏她又不想太過拘着蘇澤臣,只得時不時被人注目。
陳管家皺眉看了片刻,終究覺得有些不妥,勒馬與九兒和秋喜小聲商議了一番,只見九兒和秋喜雙雙打馬來到蘇雲朵姐弟的馬車邊。
對上蘇澤臣那對充滿好奇的眼睛,九兒笑道:“臣哥兒要不要出來騎馬看看城裡的熱鬧?”
蘇澤臣早就已經不耐在馬車裡坐着透過小小的車窗看外面的世界,聽了九兒的話,自然是喜出望外,嘴裡喊着“要要要”,伸手掀了車簾就要跳下車,把外面的九兒和車內的蘇雲朵都嚇得不輕。
車內的蘇雲朵一把拎住蘇澤臣的後襟,車外的九兒趕緊喊停了馬車。
蘇雲朵惱怒地對着蘇澤臣的腦門就是一個腦袋崩:“你這是不要命了,車沒停也敢往下跳?!”
蘇澤臣捂着被蘇雲朵敲疼的腦門,有些委屈地看着蘇雲朵,眼珠子卻咕嚕亂轉,顯然這會兒他的心思早被外面的熱鬧給勾走了。
蘇雲朵真心想治治這個莽撞的小子,考慮着今日是不是不讓他如願,眼角卻看到一直表現得十分穩重的蘇澤軒似乎也有些躍躍欲試,只得在心裡嘆了口氣,決定還是先放他一碼,伸出手指戳了戳蘇澤臣的腦門道:“今日且放你一碼,待會去了外面記得要聽九兒他們的話,若敢自作主張,少不得要給你吃頓竹片!”
蘇澤臣雖然有些莽撞卻也是個機靈的小子,爲了能如願出馬車騎馬,自是要好生討好蘇雲朵一番,抱着蘇雲朵的胳臂搖了搖道:“我一定記住姐姐的教導,一定安安穩穩地坐在馬上只看不鬧。”
蘇雲朵盯着蘇澤臣看了片刻,這才放過他,看着他出了馬車被九兒接上了馬背,看了眼騎着馬與九兒並肩而立的秋喜,回頭轉向蘇澤軒:“軒哥兒也去外面看看熱鬧吧。”
對於老成持重的蘇澤軒,蘇雲朵一向是放心的,也有些心疼他的懂事,自然不會錯過他眼底那絲對蘇澤臣的羨慕,也就更不會厚此薄彼。
待兩個弟弟都出了車各自上了九兒與秋喜的馬,蘇雲朵只聽到坐在自己身旁的紫蘇似乎輕輕地鬆了口氣,不由抿嘴微微笑了笑。
可見蘇澤臣進城之後的鬧騰是何等惱人,這不,他剛下車,連一向好脾氣的紫蘇都鬆了口氣!
馬車剛剛啓程不久,卻又停了下來,馬車外傳來一陣嘈雜聲。
紫蘇提聲詢問外面的車伕:“怎麼回事?”
車伕回頭答道:“前面有人擋住了咱們的馬車。陳管家正與人交涉,請小姐稍安勿躁。”
“可知道是何人擋路?”紫蘇又問。
“是蘇家十八少爺。”車伕的回答十分肯定。
驛站啓程之後,蘇家這一行馬車的車伕全都換成了陳管家帶來的人,這些車伕個個都是陸老太太精心挑選的。
就算原先並不在陸老太太面前伺候,被陸老太太挑中以後,自是對京城各大世家的人物譜圖、姻親關係等進行了一番惡補,其中自然少不得蘇家族中各房的人物譜圖。
一番惡補縱使還談不上了如指掌,如今這些伺候的人對蘇家嫡出幾房的老爺太太少爺小姐卻是個個認得清楚,故而車伕才能如此肯定地報出擋路之人。
十六少蘇鳳文,三房庶出少爺。
有個同父同母的兄長蘇鳳翔排行十三,人稱蘇十三。
蘇十三曾經是族中特地給蘇家二房選出的過繼熱門人選,去年京城桂榜第十,今年參加了春闈,卻杏榜無名。
蘇雲朵的腦子裡立馬就跳出了這位蘇十六的資料。
這些資料是蘇雲朵陪同蘇誠志去燕山府城參加秋闈時,陸老太太特地讓張老太太從京城帶給蘇誠志的,蘇誠志看過之後,就將這份簡譜交給了蘇雲朵。
待陳嬤嬤一行到達葛山村之後,蘇雲朵又特地找到陳嬤嬤就蘇氏的這份簡譜進行了更細緻的瞭解和補充,蘇雲朵雖說剛剛進京,對蘇氏一族也算是心中有數。
在聽了車伕的回答之後,腦子裡自然一下子就蹦出了這位十六少的資料。
按這份簡譜算起來,蘇雲朵在蘇氏嫡支的姑娘中排行第九,蘇澤軒、蘇澤臣、蘇澤睿則分別排行十八、二十和二十二。
這還只是族中嫡支幾房的排行,若加上旁支,京城這個蘇家人丁極是興旺。
認真看過這份簡譜,也就不難理解明明二房有個庶子流落在外,族中卻偏偏要逼着陸老太太從族裡過繼嗣子。
誰讓陸老太太能經營富得流油呢?!
這些閒話暫且不表,且看這位蘇十六擋路之後發生的事。
因蘇雲朵這輛馬車就跟在蘇誠志夫妻那輛馬車之後,故而無需特地側耳就能清楚聽到前方陳管家與人交涉的聲音:“十六少爺擋住我家老爺太太的馬車意欲何爲?”
“本少爺自是要接了八叔去族裡認祖歸宗啊!八叔帶着家眷來京城不就是要認祖歸宗嗎?咱蘇氏一族明明住在東明街,你個狗奴才卻帶着十三叔往華陽街去,本少爺纔要問你意欲何爲呢?!”一個公鴨嗓子響了起來。
這位十六少今年十五,正處於少年變聲期,這聲音聽着着實難聽,語氣卻極其囂張。
“本官接了家眷來京城確是要認祖歸宗,卻不知這位公子出身哪家?”蘇十六的聲音剛落,蘇誠志清朗的聲音就響了起來,聲音平淡中帶着些許質疑。
蘇雲朵從這個聲音里居然聽出了一絲官威,實在是有些驚訝,驚訝之餘又深感安慰。